黎煙沉吟了一下,實話實說,“我想去找他。”
“他是誰?”菲利普斯明擺着是明知故問了。
“權烈。”他故意這麼問,那黎煙也就這麼回答。
“去找他幹什麼?”
“我要跟他說幾句話。”
“說什麼?”
黎煙不回答了。
“說完以後呢?”菲利普斯接着問道。
“我就回來。”黎煙答應他。
“你確定你還能回得來,萬一他不放你回來?萬一你自己不想回來?”菲利普斯步步逼問。
這也怪不了他,雖然黎煙說只是想和他當朋友,但是他還是不能輕易接受自己的朋友偷偷摸摸地揹着自己去找那個根本不值得他去找的男人。
“他就在隔壁,我去找他,你要是不放心,聽見任何的動靜,你就可以馬上衝過來將我帶走!”黎煙的語氣也沒有那麼好了。
她自認爲自己不是一個犯人,不需要得到菲利普斯如同犯人一般的審問。
更重要的是,連她自己都覺得,都已經走到這步路了,自己竟然還要主動過去找他,連自己都看不去自己,而菲利普斯的話無疑更是強調了這一點,搞得她分明是惱羞成怒了。
可是她心中有太多的疑問,讓她不能不去問!
“我不讓你過去呢?”菲利普斯也下了牀,來到了她的身邊,隱隱將她困在了自己和房門之間。
黎煙頓時就想起,她和權烈之間,曾經好像也有過這樣的情形。
認識將近兩年的時間,其中有很長一段時間,幾乎天天見面,到後來更是早上見了晚上見,還要一起吃個晚飯,一起出個差,請他到自己的家裡來坐一坐,看上去跟情侶也沒有什麼差別了。
他們之間,發生了那麼多的事。好的,壞的,認真的,搞笑的,平淡的,刺激的,歡聲笑語的,激烈爭吵的……他們已經擁有和對方太多太多的記憶,也讓這個人在自己的心裡深深留下了印記。
這一切,又怎麼能因爲他已經有未婚妻了,自己落得一個什麼都不是了,就能輕易被抹煞掉?
黎煙原本以爲,權烈就是在將自己當成一個不錯的玩具一般耍弄,根本就沒有認真過。可是就在剛剛,她看到權烈的那個眼神,她好像感受到了他的受傷。她忽然就覺得,也許事情的真相,真的不是這樣的。
所以,她一定要過去,找權烈問個清楚。
“別這樣,我只是要問他幾句話,不會怎麼樣的。問完了,我就會過來,明天早上再和你一起離開。”黎煙軟語說着,不想和菲利普斯爭吵,但是反過來都有點懇求的意思了。
“只是問幾句話?”菲利普斯也選擇了後退一步,“我給你十分鐘,夠不夠?”
黎煙點了點頭,十分鐘就十分鐘吧。
見她答應,菲利普斯讓開了一步,讓黎煙順利打開了房門。
黎煙率先走了出去,而菲利普斯就跟在了她的身後。
黎煙來到了隔壁的房間門口,敲響了房門,菲利普斯就站在她的身後,冷冷地看着。
“誰?”裡面傳來權烈的聲音。
“我。”黎煙回答。
裡面的人沒有答話,不過門外的黎煙很快就聽到了從裡面傳出來的腳步聲,接着就是門鎖被人轉動的聲音,緊接着,房門就被裡面的人給打開了。
權烈出現在了房門口,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黎煙和菲利普斯兩個人。
“幹什麼?”
“我有幾句話跟你說。”
“說。”
“不先請我進去嗎?”
“你?”
“對,就我一個。”
權烈當即就往後退,讓黎煙走了進來。權烈又挑釁地看了一眼,得到了菲利普斯同樣帶有挑釁的眼神的回覆。
不過顯然權烈氣勢更足一點,因爲黎煙就在他的房間裡面,所以權烈毫不猶豫地關上了房門。
旅館的雙人房裡的結構和擺設都是一樣的,不過黎煙房間裡的東西被她和菲利普斯動過了,兩張牀也正在被這兩個人睡着。
可是這個房間裡,黎煙一走進來,就發現兩張牀上的東西一點都沒有動,甚至連絲褶皺都沒有。倒是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個公文包,一個開着的電腦,旁邊還有一張被挪開了的椅子。
怎麼看,都像是權烈坐在這裡擺弄着電腦,根本就沒有要上牀睡覺的意思。
黎煙觀察着周圍,一轉身,就看到權烈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她幾句要嚇了一跳,權烈卻又不動聲色看着她。
黎煙往旁邊走了兩步,不想和他有這麼近的距離。
“權總,你今天晚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昨天晚上自己和菲利普斯,以及權烈和唐心,會出現在同一個吃飯的地方,菲利普斯自己都已經主動承認了,就是因爲他知道權烈和唐心在哪裡吃飯,所以才故意帶着黎煙也來的。
而今天,黎煙不得不懷疑,權烈就是爲了報昨天的仇,所以也跟蹤了她和菲利普斯的行蹤,知道他們晚上落腳在這裡之後,也找了過來。
要說巧合,A城這麼大,巧合實在難得。這都已經快要到臨市說事,再說這是巧合,就太沒意思了。
權烈或許也這麼覺得,但是他又不願意自己的確是跟蹤了,於是他就乾脆不回答了。
“權總,你來這裡幹什麼?”黎煙又問道,和上一個問題大同小異。
於是,權總又一次選擇了沉默。
“我來說,要是有說的不對的地方,就請權總來指正。”總這麼沉默下去也不是辦法,黎煙乾脆又採取了主動。
“菲利普斯這次來A城,就是聽說了我的事之後,想帶我離開這裡,和他一起去他的國家。你知道了以後,想着我給公司造成了這麼大的損失,還一點賠償都沒有。你是個生意人,不做這種賠本的買賣,所以你就專門找人來跟蹤我,看到我的行蹤有異動,就親自過來抓我了。”
黎煙不緊不慢地說着,大大的眼睛自始至終都盯緊了權烈看着。
“你想抓我回去,可是我不願跟你走,你又不要用強,就只好住在隔壁,算是就近監督我,我想明天一早我和菲利普斯出發的時候,你肯定也會跟着一起出發,一路跟在我們的後面,防着任何一個我和菲利普斯有可能甩掉你偷偷離開的可能!”
黎煙繼續說着,猜測着。
“我說的,對不對?”最後,黎煙問道。
權烈幽幽地看着她,眼神深邃,一時之間也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對於黎煙的提問,他既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對。
“不過我有一個疑問,”黎煙話鋒一轉,接着說道:“你知道我沒錢,我提出讓菲利普斯幫忙賠償,你拒絕,難道他的錢就不是錢,只有我的錢纔是錢?你就是想要讓我陪個傾家蕩產、一分不剩嗎?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好,一定要對我斬盡殺絕嗎?”
權烈只是看着她,卻還是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認爲黎煙根本就是在無理取鬧、無事生非,所以他根本就是不屑於去跟她說什麼。
“爲什麼不說話,你心裡想的是什麼,我全都猜對了,所以你無話可說嗎?”
“說話呀,我要是說得不對,你就指出來。我要是說對了,你就點個頭也好啊!”黎煙受不了權烈的這種沉默,就是一定要讓他開口說句話才行。
“你可以走了。”權烈終於開口了,說出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
“怎麼?”黎煙冷笑一聲,“剛剛還一個勁地要監視着我,現在卻要趕我走,你害怕了,心虛了?”
“願意在這裡留着也行。”權烈說着,乾脆繞過了黎煙,又回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去,似乎又要開始他的工作了。
看他的這個樣子,根本就沒有打算要在旅館的這張牀上休息,他是準備好了要工作一個晚上,等到明天早上再跟着黎煙他們一起出發了。
黎煙眼睜睜地看着權烈坐在了椅子上,又開始擺弄起了面前桌子上的電腦,顯然是不會再理會自己了。
“如果我真的跟着菲利普斯走了呢?跟着他離開中國,永遠都不再回來了呢?”黎煙悠悠地說着,聲音不大,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但是又能夠讓離她幾步遠的權烈聽得清清楚楚。
她無力地說着,心中是真的開始有了這種想法,也許她離開這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這裡也沒有什麼值得她掛念的人和事了,曾經陪伴她的,如今都已經遠離了她,換一個地方,換一種心情,換一種生活,也許能有一個更加明朗的人生。
“你不會跟他走的。”權烈頭也不回,冷冷得說着,對這個充滿了信心。
“是啊,我不會跟他走。我不需要跟誰走,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走,在一個你們誰也不知道的時間,找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一個人帶着一個小小的旅行箱,帶上我的全部家當,就可以從此離開這裡。”
“你不會走的。”權烈終於有了點不同的反應,他慢慢停下了在電腦上操作着的雙手,但是依舊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