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煙的肚子裡除了喝進去的這些酒水,也實在是沒有其他的東西了。
她喝醉了大吐特吐,其實也沒什麼東西可吐。
權烈看在眼裡,心疼在心裡。看也不看自己身上一眼,卻是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黎煙的身上。
等到黎煙不再發出乾嘔的聲音來了,好像又累得快要睡過去了。權烈仍舊是一隻手扶着他,另一隻手快速將自己身上被弄髒了的外套脫下來丟到了一邊的地上,他這才兩隻手將黎煙給抱了起來。
看了看房間裡面被他們兩個給弄得亂七八糟,都快跟個垃圾場沒有多大區別了。
權烈皺緊了眉頭,都想要直接就這樣抱着黎煙回自己家中,或者另外找個安全乾淨的地方去住纔好。
想歸想,權烈還是抱着黎煙,繞着走到了牀的另一邊。幸好牀夠大,這邊被弄得髒的不成樣子了,那邊勉強還是可以睡着的。
將黎煙小心翼翼得放在了牀上,黎煙好像感覺到了不同,又睜開眼睛來看了看,傻傻得笑了兩聲,絲毫不知道自己這個罪魁禍首,在自己的房間裡做出了多大的貢獻。
權烈也跟着苦笑了兩聲,但是看到黎煙好像因爲吐過而沒有那麼難受了,他心裡總算也沒有那麼懸着了。不過事還沒完,遠遠不到他可以站在這裡看着黎煙睡覺的時候。
他很快去到來一大杯溫開水,半摟半抱着將黎煙給扶了起來啊,一手支撐着她,一手端着水杯,送到了她的脣邊。
只是黎煙醉醺醺的,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要幹什麼,權烈極有耐心,哄小孩子一般對她說道:“黎煙,張開嘴來,喝點水,先漱一下口。”
好在,喝醉了的黎煙也真就跟一個小孩子一樣,乖乖張開了嘴,權烈喂她喝水,她就乖乖喝了下去,權烈叫她漱口,不過這個的難度係數好像高了一點,黎煙水含在嘴裡,也不知是要吐還是要咽。
權烈可拿她沒辦法了,只好告訴她吐出來吧。接着,又讓她喝了幾口。自己再去倒過一杯溫開水來,哄着黎煙喝了大半杯,這才作罷,又扶着她躺了下去,幫她蓋好了被子。
“乖,沒事了,好好睡一覺吧。”權烈輕輕地拍着她的手,低聲地撫慰着她。
黎煙好像真的聽懂了,眨了眨眼睛,還點了點頭,緩緩閉上的雙眼。
權烈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確定她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應該也不會再嘔吐了,他又放心了一點。
站起身來,看一看眼前的這個房間,纔剛撫平的眉頭,立即又皺了起來,房間裡面髒的不成樣子,而且更是充滿了濃烈的酒臭味。外面的客廳也好不到哪裡去,再加上還有滿地的酒瓶子,簡直是不敢想象。
看來,平日裡再怎麼正常的一個人,一旦喝多了酒都會變得要多不正常就多不正常。
可是,這一切真正的罪魁禍首,難道不正是自己嗎?
權烈又看了看躺在身邊的牀上的黎煙,她的嘴脣蠕動了兩下,說了點什麼。聲音很小,權烈卻聽得清清楚楚,她叫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哪怕是在睡夢中,她還在叫着自己的名字,還在說着能見到自己真好。而她今天之所以會把自己灌醉成這個樣子,統統都是因爲自己!
權烈繞到了牀的另一邊,將掉在地上的水盆還有毛巾給撿起來,拿來一個拖把,將地上給打掃了一遍。又從櫃子裡找出來了牀單和被套什麼的,將牀上原來的被弄髒了的牀單和被套統統換了下來。
他是個豪門大少爺,從來沒有照顧過人,也沒有做過什麼家務,不需要也不會。今天在這間房裡,在黎煙的身邊,他算是將自己過去從來都不會做的事情,都做出了個第一次。
不過他也實在是不會鋪牀疊被,就連看都沒有看家裡的傭人這麼做過,沒有辦法,他也就是將牀上的那些髒了的給換下來,然後將手上拿着的乾淨的隨便捯飭了一下,反正今天晚上就先將就着過,一切就等明天黎煙醒過來以後再說吧。
好不容易將房間裡給弄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這股子酒臭味,卻是怎麼都沒有那麼容易消散乾淨的。
權烈將房門打開,卻不敢打開對外的窗戶,夜風吹進來,像黎煙這樣喝醉了酒的人,是很容易被風吹得着涼感冒的。不過好在,房間裡待久了,這股氣味雖然沒有怎麼變淡,但是聞久了也就不覺得了。
好不容易收拾了個大概,權烈自己已經是累得夠嗆。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了。他找來張椅子,就放在了牀的另一邊,靠近黎煙的地方。
睡夢中的黎煙,手又伸出了被子外頭,權烈摸了摸,手冷冰冰的,人也是皺着眉頭,看來她睡得並不怎麼舒服。
權烈握住她的手放回到了被子裡面,想要將手拿出來的時候,卻感覺到黎煙緊緊握住了自己的手,嘴裡也又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她沒有再睜開眼睛來看站在他身邊的是不是自己,但是她的動作,她睡夢中的囈語,都清楚地說着,她在想着自己。
權烈在被子裡的手,也輕輕握住了黎煙的手,俯下身去,幾乎快要貼着她的臉了,在她耳邊很是溫柔地輕聲說道:“乖,好好睡覺,我就在你身邊,不會離開的。”
“權烈……”黎煙呻吟出聲,下意識地叫着他的名字。
“我在這。”
“你不要走……”
“我不會走……”
“你不要和宋慧恩訂婚……”
權烈沉吟着,沒有出聲。或許是沒有等到自己想要到回答,黎煙很是不舒服地嘆了一聲,皺緊了眉頭又說道:“你不要和宋慧恩訂婚……”
眼皮底下,看得出來她的眼珠在動,只是可能酒勁太濃,眼皮太重,她嘗試着想要睜開眼睛來,卻並不能成功做到。
“我不和她訂婚。”權烈說着,醉夢中的黎煙,要他做什麼,他都會答應了。就當,黎煙喝醉了,他也跟着喝醉了吧。
明天的事,那就等清醒過來以後再說。今天晚上,兩個喝醉了的人在一起,黎煙說什麼,權烈就是什麼。
“我喜歡你……”黎煙又說着,這句話,只怕在過去的二十多年裡都沒有今天一個晚上說得多。
“我也喜歡你。”權烈說着,這句話,不需要猶豫,不需要掩飾。
“你在騙我……”黎煙很是委屈,好像並不是這麼相信權烈的話。
“我沒有騙你。”權烈很是肯定地說着,心中卻是越發苦澀。自己最真的一顆心,都已經因爲自己,而不被她所信任了。
“你爲什麼要和她訂婚?爲什麼不和我結婚?”醉夢中的黎煙,也拋出了這個問題,權烈如果不能給出一個能說服她的答案,只怕她這輩子都會沉浸在對這個問題的答案的追索當中。
“你忘了,我和你說過,我這輩子只喜歡你一個人,我如果要結婚,新娘也只可能是你,不會是其他任何人!”權烈說着,這句話,也是他曾經說得那麼真心實意的一句話,可是現在,卻又什麼都變了。
喝醉了的黎煙似乎想不到後來的這麼多,只是立即就高興了起來,“你說過的!你說話要算話哦……”
“我說到做到……”權烈答應着,被子裡的手握着黎煙的一隻手,另一隻手則是伸到被子上面,將黎煙連同她身上蓋着的被子半抱進了自己的懷中,臉更是和黎煙的臉貼在一起。
或許是喝多了酒,酒勁上頭的關係,黎煙的臉蛋紅撲撲的,嘴脣也是紅潤潤的,呼吸之間,淺淺的氣息打在了權烈的臉上,就連那變淡了不少的酒味,也在這個時候,變得有點與衆不同了起來。
權烈靜靜地看着這難得會主動握住自己的手尋找自己的擁抱的黎煙,心裡感慨萬千,最終卻只能嘆息一句,這樣的時光,越來越短了。
他輕輕地吻了吻黎煙的臉蛋,睡夢中的黎煙好像感覺到了,蠕動了一下身子,不過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權烈的嘴脣下移,又輕輕地吻了吻她的雙脣,緩緩離開,就看到黎煙又囁嚅了一下嘴脣,發出了一點聲音,還是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權烈心中感動,越發將她連人帶被子緊緊擁入到了他的懷中。至於他自己,被弄髒了的外套丟在一邊,身上就只穿着薄薄的一件衣服,被子蓋在黎煙身上,他身上什麼都沒有。
這樣的天氣,不可能不會冷,但他似乎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始終保持着這個身形不變。
現在已經是深夜,權烈早就應該離開這裡,今天是他的訂婚之夜,他也根本不應該來這裡。可是他來了,還捨不得走,更加捨不得讓喝醉了的黎煙,一個人孤孤單單得留在這個房子裡面。
他就這樣靜靜得陪伴在黎煙身邊,看着她的容顏,感受着她的呼吸,也許心裡還希望就讓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但,天終究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