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響!
孔晟渾身巨震,緊握着方天戟的右臂如同過了電一樣顫抖着,他清晰地看到一道白色的猶如閃電般的弧形氣浪從方天戟的鋒銳上彈射而出,以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一往無前的氣勢和速度,轉瞬間沒入院中一顆百年老槐樹上。
也就是那麼三五秒的時間,兩人腰粗的老槐樹發出吱呀吱呀的低沉呻-吟聲,旋即是更加清脆的咯吱爆裂聲,被呼嘯的狂風一推,竟然攔腰斷裂,順勢向西北院牆的方向倒落下去,轟然將半截院牆壓得坍塌。
密集的腳步聲和驚呼聲不絕於耳,原本沉寂的車門山寨瞬間被驚醒,亂成了一鍋粥。
現場一片狼藉。
聶初塵和南宮望一前一後奔跑而至,身後跟着不少手執兵器表情兇惡的山賊嘍囉。現場已經有孟贊和他的不少手下虎視眈眈一臉憤怒震驚地將孔晟包圍起來,只是沒有敢擅自行動。
倉促之間,聶初塵匆忙穿衣起身來不及束髮,只披着大氅任由烏黑的長髮披散在風中,她探手掠起額前的一縷散發,皺着柳眉望向了孔晟,見孔晟右手執着方天畫戟,迎風而立,戟頭微微向下,神色肅穆。
而院中那棵老槐樹腰間爆開一個大洞,似乎被攔腰斬斷成兩截,而帶着樹冠的那長截樹身傾倒下去將院牆壓塌。
聶初塵臉色驟變:方天畫戟有如此威力嗎?
而南宮望則舒緩着急促的呼吸聲,望向孔晟的目光變得無比的凝重和驚駭。
這動靜顯然是孔晟鬧出來的。好端端的一棵樹,竟然被……難道……聶初塵驚疑不定,緩步向前走了一步。
而她身後的孟贊等山賊也持刀向前逼近了一步。
孔晟長出了一口氣,他緩緩轉過身來,手裡的方天畫戟原地一立,衣袂紛飛飄飄,人與方天戟合二爲一,天神般不怒自威。
孔晟表面上不動聲色,內心裡實際上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他沒想到司馬承禎傳授的內功竟然是這般神奇玄奧,無意中內力縱貫方天畫戟,噴射而出的破壞力能量居然如此驚人,大大出乎了他的想象。
不過,此刻的他渾身乏力,口脣發乾,好像被嚴重透支了精力體力一般,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被冷風吹散。
南宮望遲疑了一會,上前來輕呼道:“孔師弟,你這是……發生什麼事了?”
孔晟沒有回答南宮望的話,而是低頭仔細探手撫摸着立在面前的方天畫戟,心頭泛起的那種喜悅親切和血脈中渾然一體的複雜感覺無以言表。
他彷彿感知到方天畫戟冥冥中同樣的喜悅和情感跳躍,他緊緊握住方天戟的畫杆,霍然將它拔出地面,執在手上,一種無與倫比的信心和勇氣滋生漫卷,他朗聲一笑:“南宮師兄,小弟一時興起,在院中舞了一趟方天戟,不料這杆戟威力驚人,一不小心,竟將這棵樹給斬斷,又壓塌了院牆,驚醒諸位,實在是抱歉之至!”
現場爆發起此起彼伏的驚呼聲,在場的山賊從孔晟的口中證實了心中的猜測,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聶初塵師傅留下的這杆方天畫戟在車門山寨不是什麼秘密,大多數山賊都知道這是範雲聰贈予聶初塵的陪嫁信物,誰能驅使這柄長戟,就是聶初塵的如意郎君。
山寨中之前昔日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動,但重達238斤的方天畫戟,高舉起來都相當吃力,何況是作爲兵器舞動使用了。
想起孔晟前番在山下與唐根水交戰的神勇無敵,又看看場上這倒塌的半截院牆以及那棵慘遭不幸的百年老槐樹,山賊們都心生畏懼,下意識地往後退着,離開了孔晟方天畫戟的傷害範圍。
站在南宮望身後的一臉虯髯的唐根水同樣面生凝重之色。他原本多少還有些認爲孔晟只是靠着天生蠻力,前番奪去他的亮銀槍更有討巧使詐的嫌疑,硬碰硬他可能不是孔晟的對手,但沒有幾十個匯合也分不出勝負來。但今日看來,完全不是那麼回事,若是孔晟如此神勇蓋世,他一招都抵不過。
重達238斤的方天畫戟被孔晟單手輕描淡寫地執在手裡,面不改色心不跳,單憑這一點,唐根水就很難做到。
唐根水心裡暗歎,他根本無法理解,面前這個清秀單薄的士子少年郎,柔弱的體內何以蘊藏着這種驚天動地的能量呢?!
聶初塵定了定神,突然格格嬌笑起來,她揚手大聲道:“小師弟,不打緊,區區一棵樹,斷了就斷了,明日讓人把院牆修葺一下就是了。好了好了,孟老三,帶着你的人都下去吧。”
聶初塵眸光中的光亮越來越濃。她已經將孔晟視爲了婚姻歸宿,孔晟越是強大神猛,她自然越是歡喜。只是她心中隱隱還有些懷疑,單憑方天畫戟的力量能將這顆兩人腰粗的老槐樹給攔腰斬斷嗎?
孔晟單手執戟,向聶初塵躬身致謝。他此刻心裡突然有一種強烈的錯覺:憑藉着這杆長戟,他大可橫掃這數百山賊,一路誰擋路就誅殺誰地衝下山去!
奶奶的,管他三七二十一,殺出去!!!!
南宮望回身見自己的人也退了下去,手裡的摺扇輕輕搖動着,上前感嘆道:“孔師弟威猛真是如同天神下凡,讓爲兄大開眼界。我到現在不得不懷疑,你到底是文官還是武將了。”
孔晟微微一笑:“南宮師兄過獎了,小弟不敢當。其實在這亂世當頭,文官也好武將也罷,根本很難分得清楚。小弟習武,無非是爲了能在這亂世中有個自保之力罷了。”
聶初塵在一旁笑着插話道:“夜半時分了,被小師弟你搞了這麼一出,我們也很難再安寢睡得着了,南宮師兄,不如你我三人置酒暢飲一番如何?”
聶初塵向來是想做就做從不拖泥帶水的個性,說是徵求南宮望和孔晟的意見,卻是同時吩咐貼身的僕婦趕緊去置辦酒菜。
聶初塵大氅一揚:“南宮師兄,小師弟,外面風大,我們屋中說話。”
三人進了聶初塵閨房的正中的會客廳,院中又恢復了寂靜,只有沒心沒肺的西北風猶自颳着,院角落的一個陰影處閃出一個黑影來,他凝立在院中,向亮着燈的房屋掃了一眼,遲疑了一下,又悄悄隱去。
這當然正是穆長風。與孔晟約定的時間還不到,但穆長風心燥不安,擔心孔晟的安危,就冒險夤夜潛入車門山寨來。他本不知孔晟就在此處,但方纔那聲炸響和大動靜,無疑也驚動了他。
見孔晟安然無恙,似乎得了一柄如意隨心的方天畫戟,還與山寨的女頭領以及南宮望以師兄弟相稱,有些好奇。他一時間弄不清真正的狀況,也就沒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