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人還輪不到楊家人說三道四,蕭舒夏支起有點嚴重的架勢,不過口頭警告之後還沒來得及開火她電話就響了。楊程義逃過一劫地輕鬆,趕快重新端起碗考慮下一筷夾什麼菜。
其實也不存在什麼個人恩怨,看了眼來電後蕭舒夏依然衝丈夫炫耀:“陳老幺,我什麼事她真的上心,比翁海霞都強……老幺!”
楊程義也不怕電話那頭聽見:“老周廠子的事就看今年怎麼樣。”
“哎!哎,說呀……”蕭舒夏臉上已經沒空餘接丈夫的話:“那才見鬼,我都沒看到你先看到了……哈哈哈……看着呢,吃飯開着看看……聽到了,那麼大聲音……對對對是是,一聽到浦海民族樂團我就……哈哈我跟你說老楊剛纔……在在,乾媽講話先跟乾媽講話!”
自己的手機也響了,不過楊景行看了一眼後就靜音,先接母親的:“陳阿姨……”
“行行,恭喜你。”陳阿姨的語氣挺新聞的:“值此新春佳節之際……不知道怎麼說了哈哈。”聽聲音有不少人共度佳節。
楊景行也講不出什麼新鮮:“謝謝陳阿姨,我給您和周伯伯拜年,祝您全家人身體健康萬事如意。”邊說又邊看女朋友的短信,何沛媛很簡單:這下熱鬧了。
“謝謝,謝謝我們九純作曲家哈哈哈!”被嘲笑的陳阿姨乾脆本真了:“跟爸爸媽媽說趕快準備晚飯,今天不請我也要去了……”旁邊人斷定在家準備晚飯肯定擺不開,可是這正月初二還能去哪呢。
“您跟我媽商量吧。”楊景行把電話還給望眼欲穿的母親,自己給何沛媛的短信還沒編完魯林的電話又打進來了,他也本來面目接聽:“在關心國家大事?四大師不浪得虛名吧?”
“我操!我操!”魯真是林欲哭無淚:“老子怎麼跟你幾個當兄弟,一個比一個不要臉!你哪隻眼睛看到四大師了?幾臺?”
“晚上七點幾十個臺隨便看……”
“謙虛點。”楊程義的胃口受到嚴重影響,不光教訓兒子還警告老婆:“這些事現在說不好,先吃飯,他們吃了沒?”
魯林的膽子越來越大:“讓我給首富拜個年。”
四大師想搶個先:“風哥呢?”
魯林可是真硬漢:“風哥,四大師給你拜年。”
電話那頭還真就傳來魯局長的聲音:“楊景行,從今天開始就不怕你老子了!”
“我覺得魯伯伯說的有道理。”可楊景行還是心虛:“麻煩您跟我爸說一說。”
楊程義不知所以地燦爛接電話:“新年好呀魯局長……不足掛齒……哼,哼哼……”還沒哼出所以然又要看看屏幕,想讓作曲家知情又怕聽不到領導講話。
蕭舒夏就坦坦蕩蕩告訴電話另一頭:“羅米團打過來了……我等會給她回……運氣好,祝你們也好運來鴻運來……”
楊家纔是久貧乍富,蕭舒夏飯都不吃了,在掛斷撥號的短暫空隙裡跟丈夫急躁這事究竟怎麼安排,楊程義也有點焦慮了。
楊景行乾脆離桌了,接下了魯林的鄙視和威脅再打電話給女朋友抱怨:“飯都吃不安寧了。”
“活該。”何沛媛笑出聲:“哪個美女找你?幾個?”
“是他們電話忙,我還好。”楊景行很機靈:“所以我叫我爸給我媽打,我給你打,清淨了。”
何沛媛不太喜歡:“憑什麼浪費我話費?你打110算了。”
楊景行補救:“也有真情實感,想說……感謝媛媛的關心鼓勵支持,有媛媛的陪伴和跟媛媛一起做的事情都讓我覺得更有意義也更開心。”
何沛媛柔聲懷疑:“真的嗎?別被衝昏頭腦了哦。”
“醞釀很久早就想說了。”楊景行好像是有點衝動:“還沒開飯?想跟你爸媽也講句話。”
“真的假的?”何沛媛要小心分辨了:“爲什麼?怎們突然發表獲獎感言了?”
楊景行說明:“這叫生活感言,在生活又要發生一些改變的時候的感言,跟獲獎沒直接關係。”
“肉麻兮兮。”何沛媛更得審覈:“準備跟我爸媽說什麼?”
“謝謝呀。”楊景行也沒個新鮮:“謝謝他們對媛媛和我的支持。”
何沛媛挺疑惑:“說過嗎?他們什麼時候支持你了?”
楊景行頓時叫喚起來:“什麼意思?”
何沛媛咦嘻嘻着悄聲:“我在房裡,老何喜歡笑我,我根本沒怎麼樣!”
楊景行呵呵:“那我打給你媽吧。”
“她在做飯了。”何沛媛還要考慮:“你吃完沒?”
楊景行覺得:“還等吃完飯多沒誠意,新鮮勁都過了。”
“那你剛剛,十分鐘都過去了。”何沛媛還會這種柔聲嚷嚷:“誠意哪兒去了?”
其實姑娘也不是要解釋,就是覺得有些事情還不太明朗最好先不要急着行動。民族樂團的大羣裡剛展開激烈討論,畢竟有了今天這一出之後兔年的各種獎項和獎金很可能要大滿貫了,大鍋飯的團結優勢在這時候就體現了出來。
團辦公室和宣傳部的消息雖然怎麼及時但是應該比較可信,說是耶羅米爾在七八個小時前接受了長達一刻鐘的採訪,紐愛的樂團首席叫什麼威爾遜的甚至是主動賞臉,然後記者就把採訪內容跟民族樂團說了一下,總之指揮和首席都盛讚了作曲家和演奏家們。
爲了新聞真實性和捕捉真情實感,新聞組民樂演奏家們的採訪是在演出結束後才進行的,對聽衆的採訪也是分組進行,紐約總領事對音樂家們的接見這會纔開始但必定也是新聞的一部分……這麼多的東西,一期新聞聯播的時間都遠遠不夠,所以今晚七點最終會呈現出些什麼內容目前還沒人說得準。
民族樂團那幾個熱心分析師的觀點是無論楊主任如何低調也不管新聞時間多麼節省,都不可能不對作品和作曲家進行重點報道,何況據說記者還是略懂音樂的。
何沛媛綜合了同事們的論據和觀點再客觀分析,結論是都有可能要兩手準備。如果新聞側重場面喜慶要突出主旋律而不關注藝術本身,那就正中楊景行下懷了,反正不想也不必靠新聞名氣討生活,就不需要作出太多反應。
可是,“青年作曲家楊景行”這幾個字順口一提也要不了幾秒鐘,何沛媛認爲可能性也不算太小,如果那樣就會麻煩一些,特別是親朋好友間的禮節不可避免,比如譚東薛亦涵要請吃飯就無法拒絕。不過何沛媛也寬慰男朋友不必太介意這一時的繁雜,很快就會過去的,新聞聯播天天播天天有標兵榜樣模範,可是你我知道幾個?更別說能記住幾個了。
“而且再說了。”何沛媛挺會安撫人的:“一般人又會覺得這是個了不起的大事,你熬過這一關,以後再有什麼事,別人可能都會想,哎呀楊景行都走下坡路了,還是別打擊他裝不知道算了!”
“有道理呀。”楊景行咦嘿,又沉吟:“哎,是不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現在都沒人給我介紹美女了,以前挺多熱心人的。”
何沛媛冷聲怒氣:“誰那麼熱心?哦哦哦,老齊之後就走下坡路了吧!”
“不是不是!”楊景行還敢嘿嘿:“現在正站在巔峰上。”
何沛媛自己也嘻嘻:“……哎呀先不講這些,晚上再好好聊,你先去吃飯,下午肯定有點忙。哎你說老齊會不會看新聞?她肯定看。陶萌會不會看?”
“哎呀講這些沒意思的。”楊景行也着急:“我先吃飯,你也別餓着我老婆了。”
“晚上再跟你算賬……”
楊景行在陽臺上站了十分鐘回去發現蕭舒夏的碗筷還是原樣未動,不過不知道跟誰講電話的語氣已經變成了沉重傷感:“都一樣,養兒養女沒一個容易的……”
楊程義已經添飯了,小聲點提醒作曲家:“給丁老打電話沒?”
楊景行邊看手機邊夾菜邊搖頭:“等會再說……”
蕭舒夏有意見了,她忙得不可開交這父子倆倒是吃得歡,於是拿起筷子在桌上搗亂但也不耽誤講電話:“沒有沒有,真的沒有……比他爸爸還忙,回來幾天了還沒去看外公外婆……”
不一樣的鈴聲響起,楊程義不慌不忙,先確認了再從桌上拿起電話:“喂,老三……誒,在家……是在打電話……對,剛纔是講了兩句這個事……對,那邊比我們晚十二三個小時,對對……不一定,這個不是一兩個人的事……不能這麼說,說不準的事情,我認爲也沒必要在意……也不是這麼說,他就是設計院的,不過是沒甲方,他自己想怎麼搞就怎麼搞聽自己的……是這個意思,哈哈老三……不,他自己不喜歡,剛剛幾個記者打電話來都拒絕了……”
啊!你楊程義什麼時候學會吹牛了?老婆兒子不由得刮目相看。
“嗯,那你先忙,吃飯沒?”楊程義還想多聊兩句的樣子,然後聽着電話臉色有點變,陡然又是大驚失色的樣子,人一下就站了起來,聲音都慌張顫抖了:“老三,老三!不,你別……”
蕭舒夏深受丈夫的情緒感染,有點要樂極生悲的架勢。
楊程義哭喪着臉跟妻兒叫苦:“你呂伯伯去買鞭炮了要過來!”
蕭舒夏深吸一口氣了大聲跟自己電話那一頭埋怨:“呂老三這個人真是……”
還好,楊大老闆說的話雖然不算數了但最終還是用嚴肅音樂的藝術氛圍爲由幫合夥人朋友剩下一筆開支,不然以呂老三的風格,今天的九純沿河大道不到半夜不得安寧。可是不管再怎麼嚴肅音樂親情友情不能丟,楊程義和蕭舒夏先幫作曲家安排好,應該是沒看電視的奶奶和叔叔得楊景行自己趕快告知,魯林他們也必須聚一聚,劉苗夏雪最好是別忘了,這是九純的。曲杭簡單,就姨媽一家,至於那個姓譚的朋友就由作曲家自己決定是否聯繫。浦海就有點麻煩了,首先不能炫耀,其次是不能冷落,要講究方式方法……
能體會到時間寶貴了,一家人在電話間隙裡吃飯收碗商量,最終還是楊景行最忙,連流行音樂圈也很快聞到風聲,而且不少都是給四零二開過工錢的。
父母也提醒教育年輕人不要不耐煩,雖然“青年作曲家楊景行”不是第一次上新聞了,但是《新聞聯播》的意義是不一樣的,所以要把大家的關心當做激勵鞭策,以後更要要踏踏實實做人勤勤奮奮做學問。
對於種種情況,楊程義還是有點心理準備的,沒太爲難地決定了晚飯還是按計劃去外婆家吃,他和老婆也不會受朋友夥伴慫恿要挾搞什麼大宴賓客,但是如果人家上門來了也必須謙虛盛情歡迎。
楊程義沒想到的是九純電視臺的反應也挺迅速,上過兩次《九純新聞》還跟電視臺有廣告合作的楊老闆雖然很客氣但也頂住了面子壓力,沒有壞作曲家的規矩。
近一點,第一個給楊景行打進電話的高中同學是楊維承。兩個人是在畢業後的兩次聚會上纔算有了一點點交情,這更是兩人從認識一來的第一次通電話,但是也沒需要太多客套,楊維承直接說明:“我跟我朋友提過你,他看電視了我沒看,打兩次沒打通。”
“剛剛是有點忙。”楊景行挺義氣:“你換號碼了?我存過你電話呀。”
楊維承嗯:“早換了好上網。嗯……你在紐約?”
“沒,在老家。你呢?”
“我在家……”楊維承又想了下,有點讚歎:“我去,上新聞了。”
楊景行呵呵:“搭上便車了。”
楊維承不明白:“什麼車?”
楊景行說明:“跟着浦海民族樂團混上新聞的。”
“嗯。”楊維承還是鼓勵:“也可以啊,我去。”
楊景行依然俗氣:“你海關怎麼樣?油水不少吧?”
楊維承終於有點激動了:“你知道我工作?我去。”
楊景行也:“我靠你有那麼低調嗎?零三三誰不知道。”
楊維承又嗯:“……晚上七點多少分?知不知道?”
楊景行呵:“我不知道。”
楊維承給面子:“看看,從來沒看過新聞聯播。”
楊景行不信:“你公務員不看新聞聯播?”
“不看。”楊維承很果決。
楊景行建議:“那你最好保持住紀錄。”
楊維承呵呵,似乎又有點猶豫起來:“你知不知道,那個,就蔣箐現在在哪?”
楊景行沒八卦:“”不知道,你有她電話沒要不要?
“算了吧。”楊維承好像也只喜歡美女:“陶萌呢?”
楊景行也只能估計:“應該在美國吧。”
楊維承問:“你不知道?”
“不知道。”
“哦……”楊維承好像沒話說了:“沒事了,拜拜啊。”
一點半不到,楊家門鈴響了,父子在電話忙,蕭舒夏邊猜測邊去接:“誰呀?”
“我!”章楊吼了一聲後還是懂禮貌:“章楊,給蕭阿姨拜年……再綁四大師上街遊行!”魯林他們的哈哈叫囂更響亮。
蕭舒夏歡迎得急切:“快上來快上來,開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