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他到底想幹嘛?我要去見他嗎?”
雲晚瑤一時沒了主意。
若是放在以前,她肯定是會去見的,她原本打算兩邊挑撥,讓此人跟墨元昊反目,以此來減弱他們對雲家的威脅。
若是一個不慎,他被墨元昊整死,那就更好了,她也算是爲自己劇情中的那個自己,和那些被他害死的雲家軍報了仇。
但現在麼,她跟墨元昊的婚約已經解除,往後不會再有任何關係,這條計劃明顯半途夭折行不通了。
“見也好,不見也好,咱娘兩就是廢物,別給他們添亂就行了,像這種小事嘛,倒是可以隨心所欲一些。”
雲夫人搖搖頭,無奈回了一句。
智商被全面碾壓,至於武學,那差距就更大,更無法比較。
她們娘兩從小沒有練過武,如今根骨早已廢掉,就連精神力和那等頂級功法擺在眼前,除了望洋興嘆外,什麼都做不了。
那點小聰明用在人際關係和日常處事中尚可,可若用來跟裴煜這種人鬥心眼,便遠遠不夠看。
所以,雲晚瑤以前對待裴煜那點小心思,看在雲夫人眼中,只覺得格外可笑。
沒去橫加干預,是因爲她知道,就算雲晚瑤真的搞砸了惹出了什麼事,也會有人收拾爛攤子。
不過是想讓她愉快的玩玩罷了。
雲晚瑤:“……”
“娘,咱兩的確比不上他們,但也不至於是廢物吧?”
“你將這麼大的一個國公府管理的井井有條,這麼多年以來,從未出過任何紕漏。”
“至於我嘛,雖比不得阿棠那麼有才華,但也知書達禮,精通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還會做賬和算術~”
“若你跟爹允許我拋頭露面的話,那我完全可以勝任女夫子或者賬房先生的活計,怎麼能算廢物呢?”
在雲晚瑤看來,那種只會吃喝拉撒、尋歡作樂,毫無技能、毫無自理能力、百無一用之人才算是徹頭徹尾的廢物。
她跟娘嘛,還是要比普通人厲害一些的,怎麼能算廢物呢?
“打理內宅,是每個當家主母應該做的事情,算什麼能力?”
雲夫人搖搖頭,有些不太贊同她的話。
聞言,雲晚瑤小嘴一撇,振振有詞反駁。
“怎麼不算?那何家夫人,不就將府中管理的烏煙瘴氣嘛?何大人和府中的公子小姐都快上街要飯了;”
“還有龐大人和陳大人家……後宅更是亂作一團,可見,管理內宅也是需要些許手腕的。”
雲夫人嘆息一聲,實在懶得與她理論下去。
“行行行,你不是廢物,想好了嗎?要不要去見裴煜?”
“見的話便快些去,讓人等太久會顯得咱家很失禮,不見就讓玉蘿找個理由將他打發掉。”
聽到這話,雲晚瑤雙手托住下巴沉思。
“既然娘說見不見都可以的話,那我便去看看吧,我又沒做虧心事,不懼怕見任何人。”
上午纔給蘇家下完聘,轉頭就來找她,雲晚瑤非常好奇,姓裴的在這個關頭找上她,究竟所謂何事。
她倒不怕那傢伙對她做什麼。
這裡可是雲家,到處都是她家的護衛,那傢伙就算是個徹頭徹尾的蠢貨,也斷不會傷害她。
“嗯,去吧。”
雲夫人應了一聲,並沒有提醒她注意事項。
因爲,不需要。
很快,雲晚瑤起身離開。
雲夫人看向安靜吃果仁的雲睿,發現他臉上沾着一小片花生皮,便捏起帕子溫柔的幫他擦掉。
“小睿無聊嗎?陪娘去看珍珍姐姐可好?”
今日不去學堂,課業早已完成,就連需要溫習的他也全都完成了,甚至還超學了好幾課,因此,沒有別的事情要做。
聽到雲夫人的話後,雲睿輕輕點了下頭。
“好。”
今日天氣晴朗,陽光和煦,可即便如此,也化不開冬日裡的寒冷。
裸露在外的肌膚被凍的生疼,雲夫人攏住身上的裘衣,牽着雲睿的手縮入寬厚的袖中。
“小睿,凍不凍?”
走在乾淨的碎石小路上,她扭頭看向身側被養的白白淨淨的小傢伙。
雲睿搖頭,“娘,我不凍。”
“嗯,若是凍的話別忍着,一定要跟娘說,娘讓人多給你添幾件厚棉衣。”
“好,謝謝娘。”
“呵呵。”
雲夫人莞爾一笑,伸手摸了摸他戴着棉帽的腦袋。
穿過長廊,走過花園假山,又邁過一條彎彎的拱橋,半響後,終於看到別院的院門。
還未靠近,一陣尖銳的聲音便遠遠傳來。
雲夫人腳步微頓,眉頭皺起,隨後牽着雲睿加快步伐。
走進院門,遠遠便看到商蓉抓着珍珍的衣服不依不撓的撒潑,雲楚楚啜泣着安撫。
而陸吾,則臉色沉沉的站在一旁,看着商蓉的眼神冰冷到了極點。
“我就是要撕掉她的衣服,一個醜八怪賤奴,怎配穿這麼好看的衣服?”
“她就是穿了件好看的衣服,娘就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清了嗎?”
“我纔是你的女兒啊,娘爲何要讓這個醜八怪喊你娘?娘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她是府中最低賤的賤兒,她不是你女兒。”
“醜八怪,就憑你也敢跟我搶娘?看本小姐不撕了你。”
商蓉一邊哭一邊淒厲的喊叫,雙手抓住珍珍的衣服用力撕扯。
而珍珍卻彷彿提線木偶一般,呆呆愣愣的站在地上,不反抗不掙扎也不動,任由她爲所欲爲。
雲夫人靜靜看了瞬息,大概理清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頓覺一陣氣怒攻心。
這段時間事情多,倒是忘記了,這黃毛小丫頭還沒收拾呢。
一時不查,她便跑來這裡欺負珍珍,呵,也不看看,這國公府是誰家的地盤。
“陸吾,你就這麼眼睜睜的看着外人欺負我雲家的小姐?”
她冷冷出聲,矛頭直指一旁的陸吾。
聽到聲音,陸吾扭頭,就見到自家主母牽着收養的三少爺碎步走來,臉色很是難看,顯然被氣得不輕。
陸吾:“……”
“屬下參見主母。”
他拱手恭敬的行了一禮,無奈嘆息一聲。
“大嫂。”
雲楚楚也看向她,捏着帕子輕輕擦着眼淚,一雙眼睛紅通通的。
雲夫人眸光微微一動,沒什麼情緒道,“楚楚不好好養病,怎麼來這裡了?”
聞言,雲楚楚微微一愣。
即使她不夠敏銳,但她也感覺到了,雲夫人對她來此地之事,非常不高興。
“大嫂別生氣,我就是聽說你跟大哥將珍珍接來了,今日天氣不錯,我身子也好了許多,所以,便想過來看看珍珍。”
雲楚楚哽咽着解釋。
前些日子,她身子一直不好,情緒不能有太大的波動。
因此,將珍珍接來並認養之事,雲家夫婦是一直瞞着她的。
直到今天,府中下人不小心說漏了嘴,她才知道這事,當即便迫不及待的帶着商蓉過來。
自從被雲晚夜丟進冰潭後,商蓉似乎被嚇到了,這段時間很是乖巧聽話。
也因此,纔會將她一起帶着。
卻不想,一看到珍珍,她就彷彿被髒東西附體,又哭又鬧、撒潑不止。
“既是來看珍珍,又爲何要縱容這個潑丫頭欺她?”
雲夫人冷冷的質問,心中既無語,又不解。
她非常不理解,明明雲楚楚已經知道珍珍纔是她的女兒,而商蓉是那對想要害死她的狗男女,蓄意調換給她的孩子~
她爲什麼還能做到對這個潑丫頭如此毫無芥蒂,卻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欺負?
如此寬宏大量、心軟仁慈,難道,雲楚楚真的是哪位佛母轉世?
“對不起大嫂,是我太想認珍珍了,所以讓她喊我娘,忽略了蓉兒的感受。”
“蓉兒畢竟一直叫我娘,一時可能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才……是我考慮不周,都是我的錯。”
雲夫人:“……”
她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只能無聲感嘆一句,時間果然是把殺豬刀啊,把雲楚楚的腦子全都抹殺了。
難怪她會將商蓉養的這般野蠻不講理。
分明以前,雲楚楚溫柔善良,很明事理,怎麼嫁人幾年後,就如此糊塗拎不清了?
難道,真的是近墨者黑,被商家那些蠢東西給影響了?
雲夫人忽然覺得,雲晚瑤有句話說的挺對的,她不是廢物!!!
的確,若是跟雲楚楚這糊塗蛋比起來,她確實算不得廢物。
“楚楚,有件事情沒來及跟你說,珍珍呢,我跟你大哥已經認養了,她現在姓雲,叫做雲珠玉。”
“她是我們雲家的二小姐,是我跟你大哥的孩子,以後啊,你還是別再跟她說讓她喊你娘這種話了。”
“你是她的姑姑,可千萬別搞錯了關係。”
什麼?
她是姑姑??
雲楚楚身形一晃,大腦一片空白,許久都回不過神來,然,雲夫人並不在意她的想法,微微側頭看向一旁的陸吾。
“陸吾,將那個野丫頭拉開,以後,倘若你再保護不好珍珍,本夫人可就要拿你問罪了。”
陸吾:“……”
真不是他故意眼睜睜看着珍珍小姐被這野丫頭欺負的,實在是,這商夫人說有她處理,不許他插手啊。
這商夫人好歹也是主公的親妹妹,他總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
若他不給面子,這病秧子因此急出個好歹,他怎麼負得起這個責?
又如何跟主公交代?
陸吾憋屈不已,很是幽怨的看了眼害他被主母斥責的罪魁禍首。
隨後,恭敬道,“是。”
他用力扯開商蓉抓着珍珍衣服的手,如同拎小雞仔一般抓起她,毫不憐惜的丟在地上。
“哇,嗚~”
被丟的挺狠,屁股如同摔裂一般,痛到快要麻木,商蓉放聲大哭起來,哭的撕心裂肺,很是悽慘。
哭聲將雲楚楚呆滯的思緒拉回,看着地上痛哭不已的商蓉,她心中彷彿被針扎一般難受,非常不是滋味。
“蓉兒……”
她急切的蹲下身去哄地上的小丫頭,見狀,雲夫人嘆息一聲,伸手牽住宛若木雕的珍珍,彎下腰與她平視。
“珍珍,回神,娘來看你了。”
她好像被嚇到了,也或許是記憶中的噩夢甦醒,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彷彿丟了魂一般。
雲夫人喊了好幾聲,她才眸光顫了顫,神情有了細微的反應。
“娘……”
她輕輕喊了一聲,聲音哽咽,帶着幾分令人心酸的委屈,下一瞬,埋入雲夫人懷中,宛若尋求庇護的小獸。
雲夫人有些心疼,不由伸手愛憐的撫摸着她的腦袋,聲音輕柔溫和的安撫。
“沒事了,娘在呢,娘會護着珍珍,只要有娘在,無人能欺得了珍珍。”
聽到這話,珍珍僅剩的一隻眼中浮現起滿滿的震驚,心中滿是難以置信。
其實,她不太懂雲家爲何要認養她,也從未想過雲家真的會護着她,會如同商家所有人疼愛商蓉那般疼她。
但是現在,有人跟她說,會護着她。
護,多麼動聽的字眼啊,她真的會擁有嗎?
珍珍不由想起在商家的歲月。
那時,姨娘磋磨她、下人欺辱她、姐妹凌虐她。
同是商家女兒,她卑微如野草,低賤到了塵埃,可商蓉卻如珍如寶,從小便千嬌百寵,被所有人捧在手心。
最開始時,面對欺辱,她是反抗過的。
但換來的,卻是腿被打斷、眼被戳瞎、臉被劃破、全身被刺傷……
沒有盡頭的折磨與不公,從未有人站在身旁替她出頭。
漸漸的,她屈服於這強大有人野蠻的暴力,不論面對多麼痛苦殘酷的折磨,都咬牙逆來順受。
以至於即便被雲家認養,跟着陸吾學了一段時間的功夫,商蓉依舊是她的陰影。
只要看到商蓉,噩夢便會甦醒,她便徹底被心底的恐懼和怯懦所支配,提不起半分反抗。
“不過,娘也護不了珍珍一輩子,娘會老,珍珍會長大,總會有娘無暇顧到的時候。”
“所以,娘希望在能護住珍珍的歲月裡,珍珍能夠自己強大起來。”
“只有自己強大,才能永遠不被人欺負,而娘和雲家,則會是珍珍強大過程中的靠山。”
雲夫人話鋒一轉,苦口婆心的說教起來。
有云楚楚這個前車之鑑,她忽然意識到,女孩子有個強有力的孃家未必有用,有時候照舊會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
所以啊,女孩子始終還是要自身厲害一些,才更加靠譜。
再者就是,珍珍先前被欺負卻毫不反抗的模樣,讓她心中微微窒息。
被一個小孩子都能欺負成這樣,將來,如何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立足?
所以,她今日定要給珍珍上一節名爲勇敢和強大的課,希望小丫頭能夠有所啓發。
強大,靠山麼???
珍珍微微抿脣,眸光若有所思。
見她沉默,雲夫人也不出聲催促,而是看向一旁哄着商蓉的雲楚楚。
商蓉一邊哭,一邊用力的拍打她。
“走,你走,你讓那個賤奴喊你娘,那你去給那個賤奴做娘吧,我不要你了,嗚嗚嗚,我要讓爹休了你……”
這話顯然如同刀子一般,將雲楚楚一顆心扎的鮮血淋漓,她表情很受傷,可還是耐着性子哄着。
“蓉兒別哭了,都是孃的錯,蓉兒不想要娘,娘讓人將你送回商家便是,別哭了好不好?”
聽到這話,商蓉猶如被踩了尾巴,瞬間哭的更傷心了,打她也打得更加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