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到了嗎?】
隱隱約約的交談聲將雲晚檸喚醒,狐裘中一片黑暗,她皺着鼻子嗅了嗅,伸出小手輕輕揉着眼睛,心聲懶洋洋的。
“嗯。”
雲晚夜低低應了一聲,用內力向她傳音。
“咱們如今在軍營外,把守的士兵已經向爹去彙報了,再等一等,就能見到爹。”
“小妹餓不餓?要不要喝奶?”
自下午睡着後,她就沒有醒來過,也完全沒有喝過奶,算算時間,已經挺久了。
雲晚夜真擔心她被餓壞。
【不急二哥,等見了爹再說。】
一直睡着,她倒是不覺得餓。
迴應過雲晚夜之後,雲晚檸伸手掀開狐裘一角,小腦袋探了出去,瞬間一個激靈。
【媽呀,好凍!!!】
【腦袋都被凍清醒了,外面竟這麼凍嗎?】
【大哥二哥,真是辛苦你們了。】
這一凍,令雲晚檸深刻體會到冬夜的殘酷,心中不禁佩服大哥二哥,以及眼前許多許多站姿端正的將士。
這些將士們要整晚站在這裡,鎧甲內的棉衣並不是上好的棉花,而是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舊棉,禦寒能力大大降低。
可他們卻毫無怨言,整夜堅守崗位,真是可敬可佩。
下一瞬,一隻大手按住她的腦門,將她的小腦袋用力按回狐裘之中,狐裘再次被嚴密無縫的合上。
“嗯,外面冷,小妹好好在裡面呆着,以免着涼。”
【……】
【二哥讓我看看嘛,我還沒見過古代版的軍營呢,都到這了,你就讓我看幾眼嘛。】
【而且我只有腦袋露出去,不會着涼的。】
【求求你了二哥,就讓我看幾眼……】
雲晚夜:“……”
“小妹可以用精神力看。”
【精神力雖然能看到,但是跟肉眼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我想用眼睛看。】
雲晚夜:“……”
“小妹不嫌凍???”
【不嫌不嫌,剛纔我就是沒想到會那麼凍而已,我其實不怕凍的,真的。】
“行吧。”
抵擋不住她的撒嬌祈求,雲晚夜只好無奈答應。
【二哥最好了,愛二哥。】
極爲敷衍的哄了一句,雲晚檸再次拉開狐裘,腦袋探了出去。
其實外面壓根就沒什麼好看的,這裡還在軍營外圍的哨卡,距離真正的軍營,還有二里之遙。
一道簡易的柵欄圍牆外,整整齊齊守着幾十號人。
而四周非常荒涼,除了大片營養不良的灌草叢外,就連大樹都看不到幾棵,跟雲晚檸前世在網上看到的戈壁灘有些相似。
這樣的地方,如何能種地?
太荒涼,真的太荒涼,就連空氣中都滿是沙塵的味道。
雲晚檸瞬間能夠理解,爲什麼蘇千雪被傳送過來後,會那麼堅定的要放棄任務。
這種地方,的確不是人呆的。
可偏偏,這片地方又駐紮着大批軍隊,活着萬萬邊民.
這些人,每日都在如此惡劣殘酷的環境中掙扎,卻挺直脊樑爲國家築起堅固的防線。
軍營深處。
一個龐大的帳篷紮根在最中心。
帳內掛着一張顯眼的赤色帥旗,帥旗下,擺着一把霸氣的斑斕虎皮椅,虎皮椅前,則是一個燃燒的正旺的火盆。
此處正是帥帳。
時辰已晚,可雲錚尚未入睡,正同幾位部將一起圍着沙盤探討兩軍局勢。
忽然,門外傳來一道響亮的聲音。
“報……”
這聲音,成功打斷所有的探討聲,衆人紛紛閉上嘴巴,扭頭朝着帳門處看去。
雲錚打發貼身隨從去詢問情況,很快,隨從去而復返。
“何人要報何事?”
“回稟主公,來者是東南哨崗當值的一名小卒,說是二位公子奉母命來探望主公,如今,正在哨崗外等候。”
什麼?
雲晚辰和雲晚夜來了?
雲錚心中大吃一驚,隨後看向帳內衆將。
“想必諸位都聽到了,本帥現在要去接人,今夜便到此爲止吧,諸位都回去歇着,咱們明日再議。”
話落,還不待衆部將反應,他便毫不遲疑的擡腿,急匆匆朝着帳門而去,很快消失在衆人視線,徒留一地部將面面相覷。
“還看什麼看,主帥都放話了,那咱們就都散了吧,走走走,咱們早些歇着去,養好精神也好備戰。”
“走吧走吧……”
很快,一衆部將離去,龐大的帥帳變得空蕩蕩的,一派安靜。
東南哨崗。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響徹,衆人扭頭看去,就見一匹駿馬飛馳疾來,轉眼間停到哨崗出入口。
馬背上的男人面容英武俊美,一身鎧甲氣勢非凡,渾身散發着無盡的威嚴霸氣。
“恭迎統帥。”
哨崗的士兵紛紛彎腰垂首,整齊劃一的見禮。
“開門。”
雲錚不甚在意的擺擺手,擡着下巴隔着木柵遙遙看着哨外不遠處,馬上的兩道人影。
嘎吱一聲……
木質的柵門被拉開,雲錚拉着繮繩,馬兒踱步出去。
“爹~”
兩道聲音響起,兄弟二人騎着馬迎來,轉眼的功夫,三匹馬會在一起。
“你們怎麼來了?”
雲錚皺眉,看看雲晚辰,又看向雲晚夜。
然後,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雲晚夜懷中露出的那顆小腦袋,與那雙水汪汪、烏溜溜,靈動明亮的眼眸對上。
雲錚:“……”
雲錚臉色瞬間黑了,比鍋底還要黑!!!!
這兩個混蛋,自個兒偷偷摸摸跑來也就罷了,怎麼把寧寧也帶來了?
夫人究竟是怎麼想的,怎麼會答應他們把寧寧帶走???
要不是這麼多人看着,雲錚真想給這兩兄弟每人一個大逼兜,將他們抽下馬去。
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竟敢將他的小寶貝給帶來,真是狗膽包天、欠收拾!
【爹,還有我哦,我也來了呢。】
【爹爹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雲錚:“……”
驚喜沒有,驚嚇倒是真的!!!
他下意識伸手,想將小奶包給接過來抱抱。
轉念又想到,自己身上穿的鎧甲,有些地方被兵器勾起了倒刺,抱她的話,很有可能會扎到她嬌嫩的皮膚。
於是,雲錚只好收回雙手,放棄這個想法。
“咳,爹不辭而別,娘擔心你,便命孩兒們前來探望爹。”
有外人在,雲晚辰搬出先前那套對百夫長的說辭,來回應雲錚的話。
“嗯,挺意外的。”
雲錚點點頭,雙眸看着雲晚檸,一語雙關。
這話表面上是對雲晚辰說的,可其實,是在迴應她之前的心聲。
雲家兄妹都是人精,自然能聽得出來。
雲晚檸抿脣一笑。
【看來爹只有意外沒有驚喜哦。】
雲錚無奈一笑,他也想驚喜,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哎,事已至此,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他黑着臉看向兩兄弟,道,“走吧,跟爲父去營中,有什麼話稍後再說。”
“是,孩兒遵命。”
不消片刻,父子三人騎馬回到帥帳。
馬兒被帳外的小卒牽走。
帥帳內,只有他們父子三人和雲晚檸,雲晚檸轉動着烏黑的水眸,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咦,這裡的陳設,倒是跟我前世看的劇中的帥帳差不多。】
下一瞬,她被一雙大手抱走,鼻息間竄入一股濃烈的味道。
是雲錚,他已經卸掉了身上的鎧甲。
【呀,爹啊,你身上味道太重了!!!】
雲晚檸快速用兩隻小手捂住鼻子,五官緊緊皺在一起,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樣,看上去難受極了。
見狀,雲錚神色閃過一絲尷尬。
“抱歉啊寧寧,薰到你了,此地缺水,爹挺久沒沐浴過了……”
定北關乾旱缺水,再加上如今是凜冬。
所有的河流全部凍上了厚厚的冰層,將士們取水非常艱難,就連做飯和戰馬所需的水,都供應起來非常困難。
每日裡費盡力氣,也只能勉強保證人和戰馬的日常用水。
至於洗澡?
完全沒那個條件,頂多只能打一盆水,隨便擦擦身子。
所有將士都是這麼過的,雲錚雖是統帥,享有特權,但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他並不想額外爲難士兵,享受優待。
【我懂,爹呀,不是你的問題,其實味道也沒有特別大,是我的問題。】
【爹也知道我前世是藥師嘛,從小便訓練嗅覺~】
【因此,嗅覺格外靈敏,是常人的幾百倍,只要有一絲味道,感官就會無限放大,聞得非常清楚。】
這番話全是實話。
雖然沒條件洗澡,但畢竟每天擦着身子,雲錚身上就是正常的成年男性味道,只是稍微濃烈了一些,正常人不會有任何感覺。
但偏偏,雲晚檸就不是正常人。
【哎,要怪就怪我的鼻子,不怪爹。】
【雖然受不住這味道,但我還是很愛爹。】
啪嗒一聲,她皺着鼻子屏住呼吸湊過去,在雲錚臉上親了下以示安慰,成功糊了他一臉口水。
這一番舉動,令雲錚心中的尷尬好了幾分,眼睛一瞥,餘光卻發現兩兄弟在一旁憋笑。
尤其是雲晚夜,埋着頭憋的一張臉都快紫了,全身更是一抖一抖的,可見憋的有多難受。
不用想也是在取笑他。
雲錚臉色再次黑了,成功將一腔尷尬轉化爲怒氣,擰眉一腳朝着他踹去,一雙虎目憤怒的瞪着他。
“還敢取笑老子?老子還沒找你算賬呢,誰準你把寧寧抱來的?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一路上給寧寧吃的什麼?”
“倘若寧寧有個三長兩短,你負得起這個責???”
“就算寧寧沒有三長兩短,這一路上想必也吃了不少苦頭,說吧,害老子的寶貝女兒吃苦受累,你該當何罪???”
雲晚夜:“……”
又不是他一個人把小妹帶來的,這不是還有大哥嗎?
爲什麼就只踹他?
難道就因爲他憋笑憋的比大哥厲害嗎?
可他還沒笑出聲呢,而且憋的還這麼努力,爲什麼還要捱揍?
還有沒有天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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