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林北凡長長的嘆息聲帶着綿延無邊的惋惜,似乎又有點痛心的意思,他略微猶豫,道,“我還是給你開藥方吧。”
說着,小林哥就拿起旁邊準備好的紙和筆旁若無人的寫起方子。
這可急煞了不知情的徐中正,小林哥前後兩次嘆息明顯是有別人不知道的隱情,而且是壞方向的,偏偏他就是不告訴不知情的徐中正,這可讓徐中正的心裡如同裝了十五個吊桐似的七上八下,又如百隻可愛的小貓般百抓撓心。
一向鎮定至冷靜的徐中正在生命面前,再也忍不住,急切的問道:“林醫生,噢……不,小林哥,病情是不是不受控制了?”
林北凡沒有理會焦急的徐中正,兀自的開寫着藥方,神情之專注,眼中別無他物,不過這神棍心中可樂壞了,任你官職再大,也是吃五穀雜糧的,只要生病了,地位就比醫生要低,好好的一個女兒你不珍惜,偏偏找來一個騷狐狸,如果是妲己般妖媚也就罷了,一個張玉嬌算啥,頂多也就是中上之姿,遠遠達不到一流美人的境界,你徐中正就這樣飢不擇食,爲這樣一個女人捨棄老婆孩子嗎,沒有一心二用的本事還玩什麼婚外情,最終髮妻抑鬱而終,女兒被後孃逼着離開徐家,你堂堂的一家之主,這時候你站在哪裡了,你可曾擔憂過自己的女兒在外面會吃不飽穿不暖,你可曾擔心她在外面受委曲,而變得焦慮了?
雖說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但那是相對而言的,真的狠心絕情至連自己的血脈都可以食之,那你他奶奶的不如虎狼,虎毒尚且不食子呢,你徐中正也是堂堂的八尺男人,頂天立地也是條漢子,竟然做出小人都不屑爲之的齷齪事,孩童都會給你個白眼,我鄙視你,不耍你耍誰,我就不告訴你實情。
“唉……”林北凡再次嘆息一聲,臉色陰鬱到了極點,擔憂道:“你去過各大醫院檢查過,對嗎?”
諱不忌醫,徐中正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如實道:“檢查過,可是……”
“不用可是了。”林北凡搖了搖頭,接着再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道,“他們是不是說你的病情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了?”
聽到這句話,徐中正的臉色瞬間陰暗下來,他一旦倒下了,這對徐家是一個重大的打擊,這會直接倒致徐家出現權力的斷層,“您也沒辦法了嗎?”
不知不覺,徐中正用上了敬稱。
林北凡一陣沉吟,然後道:“辦法是有,不過要從長計宜了,這副藥你先吃着,如果效果甚微的話,你讓嫣月找我,我再給你換副藥方。”
說着,小林哥將他開寫的藥方推到徐中正的面前。
其實,徐中正的病情遠沒有小林哥說得這般,只是這神棍扯大旗作虎皮,嚇唬徐中正罷了,也有意提高徐嫣月在徐家的地位,你要是敢對嫣月不利,甚至不好,那就別怪我不救你的命。
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小林哥願意當這個小人,小人怎麼了,小人也有小人的行事風格,老子就是看不慣你的行事作風。
接過小林哥開的藥方,徐中正的臉色變了變,這劑藥方他認識,甚至主藥都沒有變過,變化的只有劑量而已,他疑惑的看着八風不動的小林哥,道:“這……藥方……行嗎?”
“中藥變化萬千,增一分減一分,治療的方向和效果都會有千差萬別的區別,行不行需要結果來驗證,莫非你在懷疑我?”林北凡冷哼一聲,十分不悅的看着徐中正,甚至還不輕不重的拍了下桌子,然後站起來,負手而立,道,“徐中正,我沒拿你一分一毫,你不要登鼻子上臉,這藥方,你愛用不用,你以後也不用找我了。”
說着,林北凡直接帥氣的甩手而去,留下兀自發怔的徐中正,這傢伙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大的脾氣。
徐中正哪裡知道,說出這番話,小林哥也是提心吊膽的,一直以來,他都感覺這間書房一直有人在暗中監視,如若徐中正怒不可遏,那他就危險了,不過爲了徐嫣月日後在徐家的地位,這神棍也冒險了一回。
不知不覺,林北凡和徐中正在徐老爺子的書房裡也僵持了近一個小時,可見小林哥架子拿得夠穩,夠緩。
此時,徐嫣月生日宴會的大廳裡,徐一凡坐在角落裡的一把輪椅上,嘴角輕微的上翹着,勾勒出一抹邪異的弧度,只要音樂一開始,好戲就上演了,這場宴會就砸掉了。
作爲當紅名星,莊小蝶習慣了這種大場面,但是今天各方豪強雲集,甚至還有一些政治大佬,反倒那些主宰娛樂市場的大鄂們成了小魚,她不免有些緊張,“本來,老爺子要求演唱的是《明天會更好》,但經過慎重考慮,以及嫣月的要求,現將《明天會更好》改成《生活的失意》。”
在場的多數人的文化修養都很深,簡單的從題目上就能分析出歌曲的主題,這首《生活的失意》以憂傷爲主,並不適合這樣的生日宴會。
是什麼讓一個當紅名星敢冒天下大不韙改唱這樣一首破壞氣氛的歌曲,一時間,這裡將近十分之九的人想到了更深層次的問題,更有十分之八的人感覺到火藥味兒。
莊小蝶的話音剛落,卻讓角落裡的徐一凡神情一怔,笑容僵硬在臉上,他不由自主的看向同樣茫然的那個站在莊小蝶身後的小名星,她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道這其中的變化。
但是,這遠沒有結束,莊小蝶深深的吸了口氣,大聲宣佈,道:“在宴會開始之前,下面有蝶舞演奏《十面埋伏》,然後由我清唱《生活的失意》。”
如果是單單改變一首曲子,那也只是暗地裡有着喻意,如今,竟然在這樣的場合演奏《十面埋伏》,這就只能說明雙方之間的劍拔駑張了,不少人已經聞到了血腥味兒。
一旁的張玉嬌面色陰沉,就在她要上前制止的時候,蝶舞已經毫不猶豫的觸動琴絃,鏗鏘爭鳴的絃音帶着低沉壓抑的殺戮之音在整個生日宴會上瀰漫開來。
無疑,蝶舞的琴技較之以前又有長進,一首《十面埋伏》在她的指下徐徐的鋪展開來,隨意她的演奏,竟然真的演化出綿綿的殺意,不強,卻侵入心間。
一首《十面埋伏》也只是在彈指之間而已,當這首名曲剛剛結束之時,莊小蝶悅耳動聽的聲音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般嫋嫋升起,在場的人就感覺她的聲音如同大漠的那抹孤煙一樣獨樹着它的與衆不同。
生在帝王家,活在塵世間,一餐食五穀,春東不知寒,我生來何意,爲什麼感覺不到溫暖……我生來何用,死後可有人悲……
一首歌直截了當的闡釋着徐嫣月的生活,歌詞露骨,歌音壓抑,卻道盡了徐嫣月心中的酸甜苦辣,這是積鬱了接近二十年的抑鬱之情,今朝毫無保留的爆發出來。
看着衆位來賓來客的凝重表情,張玉嬌的心涼到了極點,可以說,演了這一出後,這場宴會就砸了,這是當衆在扇徐家的臉。
反而面色清冷的徐嫣月如水的目光正在注視着她,眼神中只有那說不盡,道不清的怨恨,就是這個女人毀壞了他的家庭,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毀了她的家庭後,她還想趕盡殺絕,當真美如蛇蠍。
此時,在場的徐老爺子還沒得及找到徐嫣月,當他聽到《十面埋伏》之後,心中也是凌然,但緊接着一曲《生活的失意》讓他明白,這就是徐嫣月心中真正的旋律,或許除了她姥爺和小林哥之外,就再也沒有人瞭解她心中的苦悶,今天,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生日宴會,是復仇之宴,是二十多年的積鬱如火山爆發的般的沖天而起。
明白了這些,徐老爺子心中嘆息一聲,環視在場的各方“豪傑”,他毅然的轉身走了,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錯下去,他雖然老了,但有這份心力來承認錯誤,這或許就是老一輩的優秀品質,幾經風雨飄搖,這位站在權力巔峰的老人選擇了再次默默的承受,這個錯有他的一部分原因,需要他承擔的他不會迴避。
他默默的轉身走了,是在徐嫣月清冷的眸子中裡慢慢的變小,乃至消失。
在場的衆人有人注意到徐老爺子的闇然離去,超過三分之二的人腦海裡又在急速的運轉着,最後他們得出一個相似到極致的答案,他們今天來這裡並不是真正的生日宴會,他們只是一個見證,一個徐嫣月重回徐家的見證。
而這,這只是徐家自揭毒瘤的揮刀自斬的一個手段而已。
大部人不禁開始佩服徐老爺子的勇氣和決心,這或許也是在爲自己的錯誤埋單。
不管懂得還是糊塗的,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今天宴會的中心,徐嫣月的身上,她接下來做什麼呢。
張玉嬌的心情是陰霾的,她也能明白這一曲一歌的用意,眼睛的餘光也看到徐老爺子的離開,當她看到了徐一凡那得意的眼神,心中不禁恨鐵不成鋼,除了吃喝玩樂,哪怕他有老大和老二一半的心機,她也不用活得這樣累。
“嫣月……”來到徐嫣月的身前,張玉嬌努力讓自己快樂起來,至少表面上她是笑面如花的,像是一位真正的慈母,“不要讓這首歌掃了今天的興,各位親朋好友都等着你呢。”
不知不覺,張玉嬌就在威脅剛回到徐家的徐嫣月,淺臺詞就是,你不要不知好歹,能做到這一步我已經讓步了,如今有朋友,也有敵人,你要撕破臉皮,丟得不止是我一個人的臉,也丟的是徐家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