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雲市，美林畫廊。
辦公室裡，林海樓正看着畫冊，敲門聲響起。
畫廊的負責人李川走了進來。
“老闆，有人想拿畫作參加我們的畫展。”
“名家？”林海樓問道。
李川搖頭。
“那按規矩辦不就行了。”
林海樓有些意外，南雲市是小城市，他的美林畫廊，論規模和影響力完全沒辦法跟那些頂級畫廊相提並論。但論收益的話，卻絲毫不遜色。
最大的原因，就在於他眼光極佳，而且懂得怎麼培養和包裝畫家，經營能力也還不錯。
他的畫廊舉辦的畫展，是不收門票的。所有收益，最大的來源是出自於畫作的提成。其次，則是畫家們支付的場地費、宣傳費什麼的。
畫作的提成，是指在畫廊賣出去的畫，畫廊可以得到兩到五成的分賬。
而場地費、宣傳費什麼的，則是那些畫廊並不看好，或者畫家本身只想增加名氣，並不想賣掉自己的畫作，卻又想放到畫廊來或者參加畫廊舉辦的畫展。畫廊提供了場地、宣傳什麼的，自然要收取一定的費用。
至於這費用多少，就看雙方怎麼談，以及畫作的質量了。
林海樓意外的地方就在於，如果不是名家的作品，李川就能拿主意了。
畫廊的各項事務，都是李川在負責。他是老闆，最主要的還是把控大方向和解決李川一些拿不定主意的事情。
李川無奈道：“對方要求接管所有畫展的安保和養護工作。”
“開什麼國際玩笑？你直接拒絕不就行了。”
林海樓頓感不滿，不是名家，居然還嘰嘰歪歪對畫廊提要求，一副畫廊太低檔，保安和保養工作做不好的態度。
這種情況，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就有自我感覺良好的年輕人找上門來，要求這要求那，以爲自己的畫作過個一兩百年就能跟梵高、達芬奇相提並論。現在沒名氣，完全是現在的人看不懂他的藝術。
沒有個性的畫家畫不出有個性的畫，本着不放過任何一個畫家的原則，林海樓還真的全都認真看了一下對方的畫作。
結果，他只能承認自己看不出對方那超現代的藝術感在哪裡。
“對方開的價格很高，我都懷疑我是不是遇到了神經病……”李川苦笑道。
“很高？”林海樓不屑一顧：“就算給一百萬，也得按規矩來。咱們畫廊，不是出錢多就給展位的，起碼得拿出點真材實料出來。”
“一千萬呢？”李川問道。
“一千萬？”
林海樓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對！”李川點頭。
林海樓微微一嘆：“畫家最缺的就是認同，又一個長期得不到認同，心態不穩，被現實搞得神經失常的年輕人……如果勉強能夠達到參展的標準，就免費讓他上吧！畫作這玩意誰都說不清楚，保不準還真有王八看綠豆覺得非常好，願意出高價收藏的人。至於他提出來的要求，你耐心解釋一下，別太打擊人家的積極性了。要是作品實在太差……三五千買下來，總能給他個安慰。”
“問題是，人家說擔心路上運送不安全，畫作現在處在嚴格保密階段，連照片也不給看。而且來的不是創作者本人，而是一個四十多歲，自稱代理人的傢伙……”李川撓頭道：“對方說只要我們點頭答應，一千萬五分鐘內到賬。看言行舉止，不像是神經病，說得跟真的一樣。”
林海樓呵呵一笑。
一千萬？
這不是開國際玩笑，而是開星際玩笑了。
他這家畫廊，如果拋開他這些年積攢的人脈不談，總價值也就幾百萬而已。
林海樓調侃道：“花一千萬，只爲參加一家價值幾百萬的畫廊舉辦的畫展，你問問他幹嘛不直接試着聯繫一下國家美術館舉辦的畫展？再或者，索性把我這家畫廊給買下來？他要開個一千萬，我還真就把美林畫廊賣給他了。反正咱們畫廊最大的資本是跟那些畫家的交情，換個地方照樣紅紅火火。”
“我還真問了。”李川聳了聳肩：“人家說調查過，咱們畫廊的規模雖然不是最大的，但一直都在培養和支持年輕畫家，有時候賠本買賣也做，在國內找不到幾家咱們這種良心畫廊。再加上咱們畫廊即將舉辦畫展，就過來支持一下咱們。”
林海樓無語。
前半段讓他深感驕傲，畫家需要美術愛好者的認同，他身爲畫廊的老闆，同樣也需要畫家們的認同。而他，也一直朝着這方面努力。
事實也證明，他的做法是正確的。儘管因爲他這種做法，畫廊在起步階段很艱難，可熬過了前面幾年，後面就好過不少，而且是越來越好。
尤其是最近幾年，林海樓幾乎是躺着收錢。
因爲這麼多年下來，美林畫廊雖然沒發掘和培養出一線畫家，卻發掘和培養出不少二三線畫家。而這些二三線畫家，有不少在前期都是鬱郁不得志的存在。靠着美林畫廊不計得失的資助、包裝和宣傳纔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並且慢慢成名。
雖然這些畫家當中也有白眼狼，成名之後就沒怎麼搭理美林畫廊這家小畫廊。但同樣也有過半數的畫家選擇了繼續把自己的作品交給美林畫廊，而不是去參加那些大型美術館舉辦的畫展，或者送去拍賣會拍賣。
尤其是當年曾經找他借過二十萬給父親治病的一位二線畫家，現在成名了，不僅所有的作品全部交給美林畫廊，而且無論林海樓怎麼談，人家就是不肯接受一九分成，死活都要五五分成。
一位名氣偏上的二線畫家作品，價格可是達到幾十上百萬。
美林畫廊每年光從這位二線畫家的身上，賺取的利潤就超過了百萬。
錢不錢的，林海樓還不是特別在乎，反正他現在不缺，這也是他從未想過開連鎖畫廊的原因。能讓一位畫家對自己產生如此強烈的認同感，才他最在乎的褒獎。
讓一位畫家稱讚是良心畫廊，而且願意花高價參展，這同樣是對他的認同。
聽着別提有多爽。
可後半段是什麼鬼？
搞得自己好像是一線大畫家，把自己作品交給美林畫廊展示，能讓美林畫廊的名氣大幅提升一樣。
叮咚！
林海樓正哭笑不得的時候，手機短信音響起。
拿起來一看，眼睛不由瞪大了幾分。
他的私人賬戶上，收到一千萬的轉賬。
這什麼情況？
就在林海樓有些發懵之時，手機再度收到一個短信。
點開一個，是個陌生號碼發過來的。
爲證明不是癡言瘋語，先付場地費，具體合作希望能夠詳談。
林海樓目瞪口呆。
一千萬的場地、宣傳費，居然是真的？
可這合同都還沒簽，就把錢轉過來，不怕自己不承認嗎？
這人，未免也太沖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