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玉闕城中華燈初上,熱鬧不減,多有鬼市還是喧囂依舊,仍然是夜市千燈照碧雲,一派冥界之中獨有的繁華。滿街的森然鬼氣中,在陰風中搖曳着的點點鬼火下,九幽國各地的各式商品雲集於鬼市上,吸引着來來往往之鬼的目光。
有朔月島的羽人云霧茶,浩煙城附近特產,會吞雲吐霧的凝雲石。有涕竹郡送來的龍肝瓜,也有龍綃宮的鮫人淚玉珠。當然也少不了南蠻各地的特產,諸如火鼠毛編制的火浣布和七彩珠,九華玉等寶物。以及雲夢洲中能自浮水上的輕玉磬,和三苗用明麗清秀的色彩和精湛細膩的針法,製作而成的精緻刺繡。
也有九幽國的市舶司,從冥界各地走私來奇珍異寶。
只不過如今九幽國四面樹敵,這一類的東西沒有往常那麼多了。反而是九幽國領土不斷的擴大,自給自足之物越來越多。
琳琅滿目,看花了來往之鬼的眼。
就熱鬧而言,玉闕城與千里之外的酆都相比,也是不相上下。
城中依然在熱鬧中,但在城內的玉闕宮裡卻是寧靜得很。
陰月之光,湛藍如深海海水,靜靜地灑在了幽靜的玉闕宮中,在巍峨壯觀的殿堂樓閣和美輪美奐的瓊樓玉宇之間,緩緩的流淌開來。
濃郁陰氣也在玉闕宮中徐徐升騰,彌散開來後帶起的如紗薄霧,貼地遊走,讓落地的陰月之光朦朧了起來。
香木下奇草間,千姿百態的奇花沐浴在月光中悄然綻開,花蕊中只有拇指大小的花妖們,在月光下晚風中,伴隨着倚在香木奇樹上的木魅們的演奏(指老樹變成的妖魅)翩翩起舞,樂此不疲。
依然是寧靜的絕香苑中,陷入沉思的蕭石竹,在霧中微微皺起了眉頭。幽靜的氛圍,反而更立於蕭石竹思考。
等候許久的菌人神驥,依然靜靜地立在他身邊,沒有多言沒有催促。
但蕭石竹也沒有讓他們等待太久;沒過多久,蕭石竹舒展開微微皺起的眉頭之際,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氣,讓身邊的青嵐和菌人神驥一瞥之下,無不是心頭一凜。
他們還未緩過神來,已經是臉上佈滿殺氣的蕭石竹,就已圓睜雙目冷冷說到:“通知潏山城所有鬼兵,對蒼穹軍的反擊作戰,我只有一個指示,讓蒼穹軍們全軍覆沒。殺,一個不留!”。
這可不是蕭石竹的衝動,只不過是想要藉此,告訴十洲六海所以的鬼國,和陰曹地府中所有的鬼們,膽敢侵入九幽國就是一個結局——死!
就連北陰朝也不例外。
殺氣從蕭石竹的體內,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來,向着四面八方四溢而去。菌人神驥和青嵐,都頓覺無形的壓力隨着殺氣撲面而來,讓他們的心頭都有莫名其妙的恐懼突生,久久揮之不去。
那滿臉殺氣目光冰冷的蕭石竹,激動之下額上青筋顯現而出。
“主公,這會不會殺伐太重?”菌人神驥正要點頭應聲時,青嵐微微皺眉,小心翼翼的勸諫道:“若是蒼穹軍有投降者,未必要殺;一旦殺降必然不詳,以後未必有鬼再願意投誠我國,不如給他們一個生還的機會。”。
青嵐心善,向來如此,血腥殺伐之事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蕭石竹,也從來不調他去戰場上。
“對來犯之敵的仁慈,就是對我軍的殘忍,蒼穹軍在潏山城中屠我鬼民鬼兵無數,罪不可赦。”蕭石竹瞥了一眼依舊微微垂首着的青嵐,冷哼一聲,轉頭對菌人神驥,斬釘截鐵地道:“指示不變,殺,殺到一個不留。”。
說話間,蕭石竹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又暴漲了起來。青筋暴突的臉上,早已沒了往日的和藹與平易近人,多了幾分猙獰和恐怖。
青嵐不再多言,而菌人神驥點頭應了一聲,開始按蕭石竹的要求傳信......
茫茫青龍海上,夜風下碧波翻涌,浪花飛濺。陰月之光下,碧浪翻騰不息的波濤聲,和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海風聲交錯在一起,遍佈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蒼穹軍在兩次進攻都沒有佔到便宜後,退到了潏山城以西三十里外的海面上。爲了避免被九幽國軍的空中部隊襲擾,所有的蒼穹軍貫月槎,都升到了海面上空的雲端上,躲進了茫茫雲霧之中去。藉着濃厚的高空雲霧,隱去了蹤跡。
只是蒼穹軍的鬼將鳥嘴和黃蜂都很是苦惱;潏山城中的駐軍雖然傷亡慘重,但還是在奮起反擊,毫無投降之意,也懼怕蒼穹軍。
鬼火丹的屠城,並未摧毀其中九幽國軍民的意志。
而潏山城又是從西北部進入東夷洲的必經之路,繞都繞不開。一旦繞開潏山城,從其他地方進入東夷洲固然會很順利,但潏山城中駐紮着的九幽國軍,就會完全切斷蒼穹軍的後路和補給。
給這支遠征的蒼穹軍的糧草軍械補給,一旦不能再進入東夷洲,沒了補給的蒼穹軍,根本不可能抵抗東夷洲腹地中,手持先進火器的九幽軍。
若是從正西面或是西南進攻,更不可能。那些地方早已納入九幽國的版圖,防禦工事更是堅固,駐軍數量也不少。
蒼穹軍一旦選擇從正西面或是西南進攻東夷洲,必然遭到更猛力的反擊,死傷慘重在所難免。
所以蒼穹軍只能強行進攻潏山城,才能打開進入東夷洲的大門。
在蒼穹軍的旗艦貫月槎上的船艙裡,鳥嘴和黃蜂,都在皺眉間,面帶鐵青的臉上泛起了苦惱之色。
艙中燈火隨着通風口涌入的微弱氣流輕輕地搖曳着,帶起的晃動陰影灑在了鳥嘴和黃蜂的臉上,讓他們那鐵青的臉更顯猙獰。
“鬼火丹還有三日,才能送到。”鳥嘴走皺緊了她鳥眼上那對潔白的短眉,咬牙切齒道:“可是潏山城還在負隅頑抗,真是不知死活。”。
此言一出,坐在他對面的黃蜂登時雙眼怒火迸濺,兩次的慘敗,不但讓他們在潏山城外駐足不前,還讓黃蜂和鳥嘴一樣氣憤填胸,滿腔懊惱。
還有滿滿的挫敗感,讓他們都怒火中燒。
他們想不明白,慘勝的九幽國軍爲何還有堅持戰鬥的意志和決心?
“等鬼火丹來了,就把潏山城中的軍民統統燒死,一個不留。”氣憤難消的黃蜂,背上翅膀顫抖了起來。
他話纔出口,貫月槎忽然劇烈的顫抖起來。緊接着,艙外就是一陣陣轟雷般的巨響,和不斷的嘈雜聲傳了進來。
鳥嘴和黃蜂都是眼角肌肉猛然一顫,頓感不妙的他們,從椅子上騰地一下,站起身來。
艙外的轟雷巨響,越來越響,貫月槎的顫抖更是劇烈,鳥嘴一個踉蹌,險些在顫抖中摔在了地上。
鳥嘴趕忙伸手扶住了身邊椅子的扶手,這纔沒在劇烈的顫抖中,摔在地上。而反應快的黃蜂已經振翅飛起,避免了踉蹌倒地的尷尬。
黃蜂背上翅膀嗡嗡作響時,艙門被一個渾身上下沾有血污的蒼穹軍,猛然推門而入。
劇烈的顫抖下,這個一臉驚恐的蒼穹軍才推門而入,就一個蹌踉摔倒在了鳥嘴的身前,嘴裡大喊着:“將軍,將軍不好了,九,九幽,九幽國軍發動了夜襲。”。
這個蒼穹軍身後敞開的大門,不斷有淡淡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硝煙,飄了進來。艙外的嘈雜聲更響,黃蜂和鳥嘴都隱約聽到嘈雜聲中,多有慘叫和呼喊。
這兩個鬼將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失措後,不約而同的朝着艙外飛奔而去。
當黃蜂和鳥嘴,一同來到貫月槎的甲板上時,登時被眼前所見的景象而動容,一起愣在了原地。
只見得夜空被道道閃爍不息的雷電,和倏然疾射的炮彈照亮。爆炸帶起的火焰把運程撕裂,濺射的火星迸裂的火焰,點燃了四周的貫月槎。
火光怒舞,染紅了夜空和四周雲霧。
九幽國的飛雷車,空騎兵以及飛天軍在雲霧之中穿梭,盤旋於蒼穹軍的貫月槎四周。對着貫月槎和槎上的蒼穹軍們,不斷的開火。
層層密雲間電閃雷鳴,炮彈疾射,密集飛舞,如墜地流星般撞上了貫月槎。爆炸在雲端不斷帶起轟鳴,濃煙滾滾下,不過須臾之間已有數十艘貫月槎的槎身上,多有炸裂。貫月槎帶着熊熊烈焰,陡然傾斜。
漫天血雨飛濺,火焰相隨,從雲端滑落到了下面的海面上。
九幽國的飛雷車在盤旋,飛天軍御風飛掠,而空騎兵馭獸飛衝,從雲霧之中四面出擊,打得措手不及的蒼穹軍們暈頭轉向,手慌腳亂。
鳥嘴和黃蜂臉色難看至極,前一秒他們還在苦思冥想着,怎麼對付潏山城中的九幽軍,沒想到下一秒後九幽軍就殺了過來,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硝煙炮火中,不少身披烈焰的貫月槎,在爆炸中木屑激射,傾斜着衝出雲層,朝着下方海面上快速落去。
茫茫雲層深處,無數的九幽國飛雷車、九幽國的空騎兵和飛天軍,吶喊着:“誅殺來犯之敵!”殺出,在雲頓上四面圍衝着蒼穹軍。手中火器發射出密集的子銃和炮彈,一齊縱橫破空。
雲層之中,除了電閃雷鳴和沖天火光外,還有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和痛呼聲,在雲層深處響徹夜空。
貫月槎上氣浪炎風鼓舞,甲板上火浪怒涌。 槍炮聲大作下,多數蒼穹軍還沒來得及還擊,就慘叫着死在了九幽國的炮火轟擊下。
血霧飛濺,殘肢碎肉隨着飛濺的帶火木屑,不斷的在空中滑落。沒了鬼火丹的蒼穹軍,貫月槎上只有轉射機和牀弩,而火器雖然有幽冥鬼炮和火石炮,但還未填彈,九幽軍就殺了過來,蒼穹軍匆匆忙忙的應戰,連炮彈和長箭都沒能搬出來,就已損傷慘重。
“別慌!鎮定!”從驚慌中緩過神來的鳥嘴,對四周慌亂的蒼穹軍們高聲大喊到,但卻也是無濟於事。
忽然殺出的九幽國軍,似要把蒼穹軍一個不留,屠殺殆盡的兇猛攻擊,早已把四周的蒼穹軍嚇破了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