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闕宮中,石舫下的熱泉順着連接在池子北面的水渠,朝着遠處的山壁上的一處山洞之中流去。
這山洞也不大更不深,長也就不過十丈左右,寬也不過一丈有餘。洞中修有一條長七丈,寬有半丈,順着山洞走勢而彎彎曲曲的水渠。而從洞外流入洞中的熱泉泉水,正好填滿了這條水渠。
經過了一段路程的流淌,熱泉水到了山洞裡後熱度適中。
熱氣升騰間,可見洞頂鑲嵌着數百顆拳頭大小的明月珠,把整座山洞照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蕭石竹此時正全身赤露着,泡在山洞裡那灌滿熱泉的水渠裡,把身子肩膀一下的所有部分都泡在水中,背靠在那水渠邊緣,面露絲絲愜意。
最近他接二連三的奔波各地,都沒能好好的休息休息,雖然身懷玄力他也並不覺得有多累,但還是想要歇一歇;難得今日這朝中瑣事不多,他幫鬼母把奏本批完後,就獨自一鬼直奔此地而來。
舒舒服服地泡在了熱泉中後,蕭石竹渾身都得到了放鬆。
泡了片刻,居然有一陣睏意襲來,使得他長大嘴巴長長地打了一個哈欠後,微微闔眼作閉目養神狀。
那哈欠聲方纔落地,就有一道鬼影從洞口閃過,躍到了洞中後朝着蕭石竹那邊而去。蕭石竹半睡半醒間,感覺到一股妖魂息氣朝他而來,不但沒有驚懼,也沒有感到意外,反而對着洞口方向淡淡的問了一句:“急匆匆的幹嘛呢?”。
末了頓了頓聲,又補充說道:“這洞裡滑,你小心着點腳下。”。
“大哥的感知力是越來越厲害了。”那鬼影在他面前站定後,笑着回了一句:“我這悄悄的來你都能察覺到了啊。”。
“你那還叫悄悄的啊。”蕭石竹微微睜眼,看了一眼來鬼,只見一個一個長着一張不苟言笑跟面癱了一樣的人臉,虎身虎爪而九尾卻人立而站的妖魂站在他身邊,正是他的三弟陸吾。
“你是不是也要下來泡會?”蕭石竹笑嘻嘻的問到。
“不了,我就是來給你送個信的。”說着陸吾就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函後蹲下身去,把手中信函遞給了蕭石竹,擠眉笑道:“你絕對想不到這信是給你的。”。
蕭石竹沒有伸手去接那信函,而是先拿起從水渠邊的乾毛巾擦拭乾淨手心手指後,藉着明月珠散發出的柔和螢光,看了看陸吾那笑容中帶着的得意,若有所思地反問道:“不會是酆都大帝吧?”。
“猜對了一半,是酆都大帝的小弟。”待他接過了信函後,陸吾繼續笑着:“鳳麟洲有熊國國主姬軒轅,就是人間書籍上記載的黃帝;完了他後代還給他寫成了什麼五帝之一的那位主。”。
“黃帝?”蕭石竹微微一愣,看着手中信函沉吟片刻後,還是撕開了信封取出其中書信,展開細看起來。
這麼一些年來,冥界的諸侯王們,多數都覺得蕭石竹乃是鬼奴出生,地位不高;故而與其私下也沒有書信來往,這姬軒轅更是佔着自己在人間做過黃帝,蕭石竹這樣的小鬼更是入不了他的法眼,更別提什麼交集了。
故而今日忽然來函,倒也是顯得很是唐突。
熱泉水氣升騰下,藉着洞頂明月珠看了手中書信片刻後,蕭石竹把眉頭猛然皺緊,滿臉狐疑的嘀咕了一句:“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好奇在陸吾臉上一閃而過,他一個探頭後問蕭石竹道:“怎麼了大哥?是不是姬軒轅要訛詐咱們?”。
“他要訛詐倒是好咯。”蕭石竹呵呵一笑,隨之皺眉狐疑道:“這傢伙向來與九幽國沒有什麼交集,忽然寫信來說什麼願意和我們貿易往來,也不知道安着什麼心。”。
“貿易?”陸吾微微一愣,瞪大雙眼地看着蕭石竹。
陸吾頓了一頓,伸手接過蕭石竹遞來的書信,藉着洞頂的明月珠光亮草草一看那書信上的字跡後,也把眉頭緊皺了起來,呵了一聲後,微微笑道:“這還真是奇了怪了,這姬軒轅是要鬧什麼?”。
蕭石竹沒有搭話,只是默然間搖了搖頭後,暗自思忖起來。
可是思忖了半晌,他也沒搞清楚這姬軒轅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而此時陸吾則開口問到:“大哥,那這書信怎麼回?”。
蕭石竹依然沒有搭話,只是自顧自地從熱泉水中站起身來,拿起乾毛巾把身上水珠全部擦去後,邊緩緩問着:“這書信怎麼傳來的?”,邊走到水渠邊的衣帽架上取下衣服,不緊不慢地往自己身上穿戴。
陸吾稍加回想後,悠悠說到:“姬軒轅差幾個人魂把信送到了黑龍郡,句芒又派人把這信往都城這邊給送了過來。”。
“姬軒轅派出的鬼沒有隨着信函來到國中吧?”蕭石竹又問了一句,把腰間的腰帶隨之紮緊。
“沒有。”陸吾語氣肯定地一答。
“那就別管了,就當是沒有收到這封信。”穿戴整齊後的蕭石竹,邊招呼着陸吾隨着他往洞外緩步而去,邊緩緩說到:“誰都知道他姬軒轅和有熊國,是忠實於酆都大帝的;現在忽然來函說要與我這個酆都大帝的死對頭做什麼貿易,鬼知道背後隱藏着什麼呢?”。
“小弟是這樣想的啊。”陸吾也點頭附和着,隨之說到:“或許姬軒轅是想要一個進攻我國的理由。我們要是不答應這個貿易往來,他就發兵。”。
“出師有名唄!”走到洞外站定的蕭石竹冷笑一聲後,沉聲道:“那我也不怵!讓他來吧。區區七郡土地的有熊國,也就比當年的共工國大一些,還地處偏遠,我怕姬軒轅就有鬼了。”。
說完一轉臉,頓露幾分壞笑,轉頭饒有興致地注視着陸吾,得意洋洋地說到:“聽說他有四妃十嬪,足足十四個老婆是吧?什麼螺祖啊方雷氏啊,還有什麼彤魚氏和嫫母,一個比一個長得水靈。你咳嗽什麼啊,嗓子不舒服你一會吃點琵琶去;他要是敢來打九幽國,還讓不讓老子說話了,拉我袖子幹嘛……咦,我剛纔說到哪裡了?他姬軒轅要是趕來犯我,老子就敢滅了他把他這些老婆拉來充實後宮。”。
方纔語畢蕭石竹就一個猛轉過身子,瞪着陸吾怒道:“臭小子,你幹嘛老是扯我衣袖幹嘛?這衣服是不是你看上了,看上了的……”。
話未說完,他的話猛然斷了聲音,微微張大了嘴巴,只見低頭站在一旁陸吾,一聲不吭地擡手指了指自己身邊。
順着陸吾手指方向望去,就見到紅脣齒白的鬼母,正站在陸吾身邊不遠處,笑而不語的看着他。身邊還跟着賴月綺和辰若。
“嘿嘿,老婆你怎麼來了?”蕭石竹愣了一愣,嬉皮笑臉的搓手問到。但是額上卻瞬間滿是汗水,不知道是不是跑溫泉給熱的。
“說啊,繼續說啊,又看上哪家野女鬼了?就想着要擴充後宮了?”鬼母笑問一句,臉上也沒有驚怒之色。
“沒有,哪家的野女鬼能跟老婆你比啊。我的後宮有你和月丫頭就夠了。”蕭石竹嘿嘿地笑着,就走到鬼母身邊拉起鬼母的手,輕輕一撫對方手背,又道:“別多心啊,我就是跟我兄弟吹吹牛。”。
“我也沒說什麼啊。”鬼母笑吟吟地說了一句後,趁機挽住蕭石竹的手:“你溫泉泡好了吧?”。
蕭石竹趕忙一點頭。
鬼母沉浸一扭他手臂,繼續笑吟吟地道:“那好,走吧,我們回絕香苑。”。
蕭石竹登時吃疼,卻不敢喊,只得點頭道了一句:“好的。”後,和鬼母辰若還有賴月綺她們,一起往絕香苑那邊而去。
留下了陸吾站在洞口,看着漸行漸遠的蕭石竹,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鳳麟洲,無頭鬼國的土山上,火焰幾乎覆蓋了整個南面的山坡,熊熊烈焰席捲着熱風,鼓舞着熱浪在山間肆意妄爲地爬行,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也逼得守關有熊軍根本沒法衝出關來。
無頭鬼兵和無頭鬼兵的廝殺越來越烈,濃郁的血腥味在隨風旋轉。呼嘯的大風中,隨處可見兵器碰撞的聲音,以及濺起的火花。
無頭鬼兵們不但勇猛,也憎恨背叛。奇星和他的手下們徹底的激怒了他們。使得他們憤恨和他們廝殺的同胞,更恨被烈焰困在山上的有熊國軍。
但奈何奇星手下數量衆多,有都是無頭鬼國中的精銳之師。而刑天手下大軍又與有熊國軍廝殺半晌,早已體力不濟。不到半個時辰,就被叛軍們殺得死傷過半。
退到了距離奇星不過半丈之地的刑天,緊握着掛在腰間的巨大斧銊的斧柄,雙眉倒豎怒目圓睜地瞪着不遠處的奇星,怒聲質問道:“奇星,我再問你一遍,你小子真的要反嗎?”。
質問聲落地,兩鬼腳下的大地都微微一顫。
“我不反永遠只是個大將軍,我要是反了我就是大王。”眼中冷芒四射的奇星打量着怒不可遏的刑天,沉聲說到:“義父,你安安靜靜的去死吧!”。
說着一招手,奇星的數十個親兵們駕馭着鳳麟洲黑虎飛奔上前,朝着刑天圍了過來。
“我命由我不由你!”刑天一聲怒吼,雙手緊握斧柄,將手中斧銊高舉過頭,對着迎面而來的那隻黑虎奮然劈下。
斧銊瞬間落地,在地上砸出道道裂痕之餘,那隻黑虎的腦袋已然一分爲二。而方纔還在與他對峙的奇星,也一溜煙跑了個不見蹤影。
滿身獸血的刑天也懶得去管他,手中斧銊連劈帶砍,呼嘯生風着朝四周的叛軍殺去。
就在附近的刑天衛兵們,見他被奇星的黑虎騎兵圍住,二話不說就朝着他那邊不約而同的殺了過去。這幾個士兵兇悍至極,勢如破竹般一路劈砍向前,直殺到刑天身邊後方才停下。那衛隊長一把拉住了狀如瘋狗的刑天,大喊一聲:“大王,我們先逃走再從長計議吧。”。
他不是不想狠狠地教訓這些叛軍,只是有備而來的叛軍數量太多,而他們又是疲憊之師,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死傷慘重,再繼續打下去只怕連最後的老底都沒了,那往後還拿什麼幫刑天奪回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