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憶往昔之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
月明團圓時,此時已在深秋中。
不知來的巧,還是趕得巧,凡塵正巧是八月十五中秋節,街上行人擁擠,滿滿都是一家攜伴出遊,沿街到處掛着燈籠,街邊小攤販更是吆喝的熱鬧。
猜燈謎,賣糖包,糖葫蘆,小吃的香氣更是引得小孩子們巴巴的跑來,嚷嚷着家中長輩來買,又是惹的衆人莞爾一笑。
其中,有個不和諧的俏麗身影也跟孩子們巴巴的望着,着實讓衆人好笑,那女子身披男子白色長袍,青色的竹葉,銀色的絲線,哪怕是在夜晚都流光溢彩,縱使看起來狼狽,也能看出出身富貴。
姿容麗色,纖嬈絕豔,端看那些還未成家的公子頻頻往她身上看,便知是個怎樣的美人兒,在她身邊站着一名僅着裡衣的男子,青絲如墨,氣質出塵,縱使沒着外袍,多了幾許無禮,也是個讓人賞心悅目的男子。
不過……
看看女子身上鬆垮的白色外袍,明眼人都明白男人爲何不懂穿衣禮儀了。
看她饞巴巴盯着糖葫蘆,孤逸頭疼的撫額,“最是平常的東西而已。”
“再平常我也想吃。”嘟了嘟嘴巴,女子歪着小腦袋,撒嬌的扯着男子衣袖,“孤逸,買一串給我吧!”
孤逸挑眉,“貌似今天是我生辰,恩?”
花嬈笑容一頓,撇了撇嘴巴將視線從酸甜可口的糖葫蘆上收回,悶悶的站回孤逸身旁,表示:我絕不是一個饞貓,今天壽星最大,咱不吃糖葫蘆了!
這時,賣糖葫蘆的老者先是看了看花嬈,後又看了眼略顯狼狽卻難掩貴氣的孤逸,心想富貴人出門定是遭到了小偷,否則從那男子*溺看着夫人的目光,又豈會捨不得一串幾文錢的糖葫蘆?
兩人手挽手走了幾步,便聽身後老者說道:“小夫人,且慢走。”
花嬈咦了一聲,不由轉過頭就見老把一串糖葫蘆塞到她的手裡,老者笑的和善,“老叟看你們夫妻恩愛,請你吃。”
捏着糖葫蘆,花嬈並沒有接受,反而是看了看孤逸,孤逸擡手敲了她一下額頭,“吃吧,饞貓。”
“恩!”笑盈盈的應了一聲,花嬈美滋滋咬向糖葫蘆,酸甜的味道溢滿脣齒頓時讓她笑彎了眉眼,彷彿一串糖葫蘆能抵上全天下般,那股子的幸福勁兒,又是讓老者笑了笑,順便又遞給孤逸一串,“老叟也請你。”
孤逸挑眉,接過糖葫蘆,自掌心遞給他一枚錦盒,“多謝老人家。今日我們並未帶銀子,您勞作也是辛苦,這點心意就當買下你的糖葫蘆。”語畢,不等老者拒絕,孤逸便挽着花嬈繼續往前走。
“呀呀呀,那老伯真是好命,兩串糖葫蘆就能換來長生不老呢。”
“能哄你開心,也是他的緣分。”
嬌俏女子咔吧咔吧吃完一串,隨後又雙眼冒光的看着孤逸手中那串,甚至俏皮的伸出爪子,男子反應極快,後退一步道:“喂喂喂,這串老人家明明是請我吃的。”
“你又不喜歡吃嘛!”
“可我爲什麼非要讓給你?”孤逸舉高了糖葫蘆,眉眼盈笑間或流溢促狹,邊躲上前抓撲的花嬈,邊故意逗弄她道:“你講不講道理?壽星是我,卻來與我搶食?”
搶奪半天,莫說糖葫蘆就是孤逸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花嬈頓時鼓起臉頰衝他運氣,這人也忒小氣了,本來就不喜歡吃零食,偏生拿吃的饞她!
仰起頭,看了高舉糖葫蘆的美男子好半晌,花嬈不得不承認,孤逸他孃的還真高啊!是不是所有竹子類的神仙都這樣?
“回魂了!”
眼前飄動着糖葫蘆的聲音,花嬈收回心思當即嘴角勾起壞壞的弧度,衝上前就是一咬!
結果……
砸吧砸吧嘴,糖葫蘆有這麼軟麼?話說糖葫蘆有竹子味道的麼?
疑惑的擡眼,就見放大的俊容滿是笑意,花嬈詫異的挑眉,“幾個意思?”
“你說呢?”輕笑一聲,轉瞬輕輕啄了她芳脣一口,隨後絕色男子直起身,煞有其事的道:“真甜。”
騰!花嬈小臉紅了,還頗爲奇怪的看了眼似*才子的孤逸,心道:“這廝真是我認識的孤逸嗎?登徒子還差不多!”
不過這樣的孤逸,她喜歡。
糖葫蘆橫在眼前,感受左手被男子緊緊握住的感覺,花嬈笑靨如花,翹起下巴拿過糖葫蘆就是一口,真心覺得今天是她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
冰塊有溫度,竹子貌似也長心了,這個預兆不錯喲!
手挽手,沿着攤販旁走,直走到綴滿花燈的河畔邊。
水光粼粼,清風吹拂,河燈搖曳,載滿了有*的相思,女兒家嬌羞提筆書畫寫下相思,男兒則潑墨書下意中人的名字,每逢中秋各地習俗都是如此表達情意。
花嬈挑了挑眉少,當即朗聲大呼:“美人香吻一個,但求一盞許願燈。”
呼啦啦!才喊了三聲,河畔邊花嬈與孤逸兩人轉瞬被圍得水泄不通!“姑娘,姑娘,看看在下的花燈如何?”
“小娘子,我手裡的花燈可是百寶齋明師所作。”
“姑娘……”
擁擠間,滿是公子哥上前來討便宜送花燈,而孤逸早就被擠開了去,生生與花嬈錯開。等花嬈選好花燈,正想試探一下孤逸會不會生氣,一回頭卻沒看到人!
這人都不在了,她還要花燈作甚?
一把推開衆人,放眼望去皆是人,卻都不是孤逸。
凝神一動,盈盈美眸瞬間璀璨妖異,穿過層層人海,終於看到了她要找的絕色男子。
“老人家,我再拿家傳秘藥與你交換,可好?”
“使不得,使不得,公子你太客氣了!”
“應該的,以物易物,從不在它本身的價值,而是在你我所需的價值。”
孤逸再遞給老者一枚錦盒,收了老者所有糖葫蘆,還有一袋錢,轉瞬俊挺的眉梢高挑,意味深長的極目遠兆,薄脣一勾無聲說道:“嬈兒可是犯規了?”
使用道法被識破,花嬈聳聳肩,衝着遠方緩緩而來的絕色男子吐了吐舌頭,凝然而立靜待他走來。
付下銀子,買了許願花燈以及筆墨,孤逸慢條斯理的坐在河畔邊上,邊愜意的吃着糖葫蘆,邊笑望花嬈許願。
第一盞:願生生世世不見,孤逸。
第二盞:願一世相好,孤逸。
素手一推,河燈便沿着河流飄向遠方,回過身來,花嬈也拿起一串糖葫蘆坐在孤逸身邊,問道:“你無願可許嗎?”
“自然有。”
“那還不快許?”
“我怕你偷看。”
“好,我不看。”
見花嬈保證臉上卻寫着“我一定偷看”的模樣,孤逸卻沒有動,只是說:“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什麼嘛……”拖長了尾音,花嬈又埋怨了一句好小氣,這才提起該給孤逸的生辰禮,“走,帶你收禮物去!”
五行虛空,混沌霧氣,一切都讓孤逸熟悉。
“不思心”碑仍在,滿地記憶籽流光舞動,被牽引着行走,孤逸清冽眸中閃過一絲莫名,他定定望着前方纖嬈麗色的女子,看着她穿過白色茫霧,與那神秘仙草合二爲一。
力量無匹,橫掃天下。
一步之遙,孤逸便氣血翻涌,深切體會到了兩人之間的差距!
耀目華光蒞臨,無窮的力量涌入,只見先前奪目非常的女子,身上光彩隨着輸出的力量而漸漸黯然,直到她麗色的面容出現異常的白……
她說:“孤逸,這下我真成軟腳蝦了,你可得做到師傅的責任,護我周全。”
說完,便體力不支的暈了過去,孤逸急急擁住了她,觸及她陷入昏迷仍舊含笑的面容,平靜萬年的心湖波瀾四起!
雲起,風動。
現身天界,悄無聲息的將花嬈送回天闕宮,此時天帝特意爲他生辰舉行的宴會已然落幕,早一步退場的天帝似料定了孤逸會將人送到這,不由從暗處走出來。
“嘖嘖,真是好福氣,連如此苛刻的條件她都肯答應。”
幾步之遙,感受到力量強橫的餘波,天帝便不再寸進,搖着扇子有感而發,看向孤逸的目光多了幾許詢問,“孤逸,我與你相交萬載,你品行如何,爲人如何自然明瞭。只是……你這般欺騙與她,真的心中無愧嗎?”
花嬈何其重視他,得知他生辰又怎會不備厚禮?
天帝想過千萬種可能,卻沒想過孤逸會用生辰做幌子來欺騙她。
孤逸挑眉問道:“她活的那般久,又有何事能騙得過她?”
除了他的生辰,孤逸想不到還有其他辦法。畢竟,他轉世那麼多次,花嬈不可能次次都記得清楚。再者,只要見到他的人,知道他吉凶,生辰何時也不重要了。
“所以你便騙的心安理得?”
“不然呢?”孤逸反問,隨後屈指一動,意有所指道:“天命盤之上的天煞之魔這劫,若是破不了,你是能狠的下心對我出手,還是花嬈狠得下心?”
天帝沉默,隨後提出一個可能性:“天煞之魔也未必就是你,也可能是魔君。”
孤逸沒有說話,只是深深看了他一樣,天帝頓時更加無語,甚至瞠目的看向他,驚訝道:“孤逸難道你……”
“恩。”
彼時,將花嬈送回天界,又與天帝閒聊幾句,下界復過了一年光景。
還是那年的地方,老婦人仍舊賣着“一文不值”的珠釵討生活,那個賣糖葫蘆的老者卻不在了,而是一個年輕面孔的青年。
“公子沒帶銀子?”見他擰眉的模樣,青年笑了笑,“無妨,這串就當我請公子吃吧,去年爺爺也遇到和公子一樣眉心生痣的貴人,我句當積個善緣。”
“恩?”孤逸挑眉看向青年,“也是眉心生痣?”
“是呢,爺爺說那位公子沒帶錢,又不好意思跟他的娘子說,爺爺看着怪可憐的,就請他們夫妻吃了糖葫蘆,後來到是積了大功德,和奶奶雙宿雙棲直感念大恩人呢。”
孤逸笑了,“原來是故人之子。”
“公子說笑了,我家世代清貧,哪有您這樣貴氣的朋友。”
“罷了,當年你爺爺哄的嬈兒那麼開心,今日與你有緣,你又請本神吃了一串,這枚長生不老丹便贈與你。”說罷,孤逸接過糖葫蘆,留下一枚丹藥,便直奔當年許願的河畔。
那年,花嬈曾許下兩個願望。第一個,願生生世世不與他相見。第二個,願修得一世與他相好。從次序上來看,縱使花嬈有私心,也是樣樣以他爲重。
不見,便不會破他的清修。
見了,也只求得一世相好,卻不貪戀。
默默的想,怕是世間再也找不到一個比她對自己跟好的人了吧!
研磨,提筆,絕色男子立於河畔邊,筆走游龍寫下了自己那年遲遲不肯示人的願望……
秋風清。秋月明。
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
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
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一盞許願燈順流而下,絕色男子翩然離去,卻不料他前腳離開,後腳纖嬈麗色女子從彼方飄然而來……
萬家燈火,成雙結對是璧人,只是身畔人難入心。花嬈與陪伴她而來的魔君站在河畔邊,忽嗅到一縷熟悉的竹香,遵循着香氣視線落在了河畔中。
法訣一動,粼粼河面吹起了風,掀翻了一盞盞許願燈,一張張情動的信箋翻飛,看的魔君滿臉無奈,“太調皮,好端端把別人的心意都吹散了。”
玉手一抓,抓過並蒂蓮花燈,取走燈中的信箋,看見這首滿是傷感思念的詩詞,以及縈繞鼻端的彷彿入骨的竹香,花嬈的表情很是微妙,微妙到連魔君都察覺到,甚至也發覺了其中細微的香氣!
這香氣……很像一個人!
冷眸一動,直直落在信箋上的落款處,見署名不是孤逸,反而叫不思心魔君頓時有種鬆口氣的感覺,“這人也是有趣,明明相思,卻還叫不思心。”
一縷幽光閃過美眸,花嬈輕笑:“是啊,確實有趣。”
只是天下真有那麼多巧合麼?孤逸種種反常,竹香,許願燈,落款“不思心”?林林總總加起來,這人不是孤逸又是誰?
“好了,快把許願燈放回去,不要惦記別人的姻緣了。”魔君作勢要取河燈,卻被花嬈閃開,只見她俏皮笑了笑,“不行,這詩寫的不錯,我很喜歡。”
“不過傷感情詩一首,我也可以作給你。”
“那就等你做好詩時,我再把燈還回去。”
“……”
又是四處逛逛,魔君堪稱模範夫君,任勞任怨的陪着,直叫無數女子暗暗要求追求者也得學學魔君。彼時,逛夠了凡塵,花嬈總算想起了她的便宜師傅,這纔回到天界。
“這次,可願與爲師好好學道?”
雲山霧海間,絕色男子凝立雲端,笑的溫和從容,一雙俊目縈繞溫情,問的輕柔。
絕世容光,清冽似流風迴雪,恰恰多了一絲不曾出現過的紅塵動。
眸中含情,脣角勾笑,緩緩伸出手臂,給了麗色嬌嬈女子一個擁抱,似等待*回來的丈夫!
兩人相擁便分開,女子淺笑盈盈挽着他的手臂,“當然要好好跟你學,不然闖了禍我可怎麼辦?”
一把將人扯過來,魔魅偉岸的男子道:“嬈還有我。”
見魔君吃味,孤逸笑的意味深長:“是啊,嬈兒還有魔君。”
花嬈挑了挑眉沒搭話,反到是孤逸再起話頭,只見他看魔君緊張擁着花嬈的模樣,“嬈兒跟魔君的感情很好呢。依本神看,魔君也是時候考慮一下要不要繼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