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莊界行(二)

“沒人承認麼?”明仁眼中的赤紅色更盛,喈喈笑道:“正合我意!”手起劍落,身前那人高馬大的商隊隊長便已被砍成了兩截。

洪中低聲道:“只怕明仁被蠱惑得不輕,這完全不是他平日的作風。”

藍霸天點了點頭:“蠱惑是一個原因,沒認清妖魔的本質也是一個原因。其實不管人還是妖,都同是一條生命,又豈有本質之分?”

兩人當然不會爲了這些莊界的商隊暴露出身份,但也覺明仁手段太過殘忍。商人們四處驚慌而逃,洪中和藍霸天趁亂悄悄遁去。

兩人的腳程不可謂不快,轉眼工夫已看到魔域的城門立在前方。兩人稍一停頓,藍霸天摸出兩張皮質面具分別裝飾了一番,又使了一手‘詐胡’在臉上蒙起一層朦朧之色,讓人看不真切。這才大步朝前趕路,藍霸天低聲道:“呆會城門衛兵問話,你只管裝聾作啞便是,一切由我去應付。”他知道洪中不會說莊界那種通用言語,事先便做好交涉。以免在城門口露了馬腳,洪中點頭稱是。

不愧是莊界一大主城,單單那扇城門便比以前在人間看到的那些所謂大城城門雄偉上了不知多少倍,甚至連十二城中那些神奇的建築都完全不能比擬。

門口數十名衛兵正自盤查過往行人,防備森嚴。這時已近傍晚,進城的妖魔尤其多。原本寬寬的城門因爲盤查,竟硬被堵了個水泄不通。還好城門口那些衛兵的盤查並不算很麻煩,只是用莊界通用語隨便問上幾句便放行了。藍霸天曾不止一次來過莊界,對這進出城門的事兒倒也不陌生,隨便編造了一個藉口便糊弄了過去。兩人雖頭帶面具,但因詐胡的保護之色,竟沒被瞧出破綻來。

瞞過了城門衛兵,那城口又有座橋,至城門過橋,入進三層門裡。但見四周門樓高聳,垛迭齊排。莊界的建築從外表看去,倒比較貼近於萬國那種輪廓分明的風格,但走入裡面,形狀便是五花八門無奇不有了。

藍霸天對這魔域頗爲了解,輕車熟路帶着洪中轉悠了一會便繞到了一間旅店中,與那老闆寒酸得幾句便開了一套房間。見得藍霸天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洪中心頭大定,原本還擔心沒有魔界的通用錢幣開不了房,哪知在魔界並不像人間一樣,開房需要先付些定錢,想來是這裡的人們都比較收信用吧。

眼下是爲了避難,但兩人卻將之當成了一場旅行。藍霸天讓洪中稍坐,出門去轉悠了一會兒,回來時手中竟拿着一個小錢袋。

藍霸天笑道:“這莊界的妖魔,和雀神大陸的普通人類在某一點上倒是十分相近,都喜歡錢。若是身上沒點備用的貨幣,那可真是叫活受罪了。”

洪中接過那錢袋打開一瞧,裡面裝滿了一種黑水晶似的雕刻貨幣,各刻有筒、萬、條、字無數。看來這莊界的貨幣單位,倒是以條筒萬爲基數的。

既然身上有了錢,立刻招呼店老闆弄了些下酒菜,兩人坐在店裡大廳消遣。原本待個一兩天就可以從原路返回了,但洪中卻提議要多留些日子。難得來這莊界一趟,不四處看看,那可真是可惜了,反正聽金九天的口氣,暫時也不會進攻雀神大陸的。

兩人坐在窗邊飲酒,街上時不時都可看到有趣的賭賽。比如兩人各祭三張雀牌,相互抽調,再按照最後各人手中抽調過的雀牌進行雀咒組合,以此分大小。由於大家都不知道對手出的牌,也不知自己會抽中什麼,因此一個頂尖高手與一個尋常百姓,在玩這種賭賽的時候也沒太大的分別。

洪中看得入神,這種雀牌抽調的遊戲,倒和地球上麻將的打法比較接近,頗具互動性。藍霸天則是看得連連驚歎:“這種手法若是能運用到雀咒中,說不定又是一個質的突破。唉,莊界的高手之多、流派之齊全,其實大多就是從這些創新的小玩意中領悟出來的,魔族的頭腦,確實比人類要略高一籌。”

洪中嘿嘿一笑,心下暗道:若是我把地球上的麻將知識全部講給你聽,恐怕你隨便都可以創新出十種八種超級大招了,可惜一直沒這機會和時間。

兩人一邊閒談,只聽得旁邊酒桌有人說道:“聽說莊王大人將雀神的繼承人抓回來了!”

“可不是嗎!只要將他處死在魔主面前,天下就再也沒有人能與莊王爭奪六界了,到時候咱們也不用再待在這莊界受罪,六界之大,隨處可行啊。”

洪中和藍霸天對視一笑,只聽那人又說道:“不過聽說那雀神的繼承人已經逃走了。”

“逃走了?你聽誰說的?”

“今天城外有個商隊,差點就被魔主的侍衛大人全滅了!聽那幾個漏網的說,侍衛大人似乎是在找兩個人類。”

“哦?那三個年紀輕輕的人類侍衛?”

“可不是麼!也不知道莊王大人怎麼想的,居然會用人類來當魔主侍衛!咱們莊界的高手比他們厲害的多了去了!若不是讓這三人看管要犯,恐怕那兩個傢伙也逃跑不了。”

洪中聽了心中一動,低頭琢磨了一會兒,越想這事情越是覺得蹊蹺,金九天隨便派陸爲或者寧罪押送兩人都是十拿九穩的事情,畢竟兩人都有莊王的實力,藍霸天就算最佳狀態對付他們也就是五成的把握,絕對會平安把兩人押解到達魔域的,可是偏偏用明仁他們三人,簡直就是給他們逃跑的機會嘛。難道說金大哥是故意的?

不知不覺中,洪中把對金九天的稱呼又改回金大哥了,畢竟這麼長的時間都是金九天照顧洪中,這種感情也不是一下子能夠抹煞的。

於是洪中開始豎起耳朵,繼續聽那人說:“噓!跟你們說點秘聞。現在莊王有三個,雖然一個最強的,但是那兩個也不能小視,還不知道哪個能成爲真正的莊王繼承人呢,魔主大人還在等待觀望,並沒有配給他們太強的魔將,魔殿的勢力更是動都沒動,估計莊王降臨大典以後魔主大人才能夠真正的歸順莊王。”“哦,原來如此啊,你怎麼知道這麼多的內幕資料的?”“我小舅子上個月不是進入魔殿當了魔殿勇士嘛,這點消息還是知道的。”

“這樣啊,那以後大哥發達了可別忘記小弟們啊。”“哈哈哈哈,這個自然,喝酒喝酒。”那個受到恭維的酒客裂開大嘴笑了起來。

洪中聽不到其他有用的消息,拉了拉藍霸天,二人吃完飯,迅速回到客房。

洪中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藍霸天,藍霸天想了一陣,悠悠開口道:“恩,事情的確有問題,但是金九天現在是最強的莊王,你也能夠感受到他身上那濃厚的邪惡之氣,他已經不是你所熟悉的金九天啦,從他進攻雀神大陸就能看出他的手筆比陸爲和寧罪可大得多呢!不要多想了,洪中!我們先看看有沒有什麼魔殿和魔主情報可以收集的。”

“可是,金大哥骨子裡可是非常正直的人,這麼長的時間我太瞭解他了。”洪中還是努力的爲金九天辯解的。

“事實擺在我們面前了,還有什麼解釋嗎?他通過幻境就是要準備佔領十二城和雀神大陸。你看明仁他們三個已經被莊王變成惡魔一樣的了。”藍霸天看着洪中就像看到年輕時候的自己,那麼容易衝動那麼懷疑一切。

“唉!”洪中嘆了一口氣,藍大哥說得沒錯,事實如此自己親眼所見。“不知道小朱和青龍姐姐現在怎麼樣了?會不會有危險?”“放心吧,它們是四神獸,就是莊王本尊也不能隨便就將它們怎麼樣的,何況是沒有融合的莊王繼承人。沒有魔主親自主持的莊王降臨大典,莊王的力量不會融合甦醒,所以說暫時不會進攻大陸,三個莊王之間的內鬥會留給我們喘息之機的。”

“那如果我們能提前把沒有甦醒的莊王重新封印的話,是不是就只要對付魔主就可以了呢?”洪中一下子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只要讓莊王降臨大典失敗的話,大陸就安全了。”

“恩,理論上是這樣的,問題就在於我所會的封印術是否能封印魔主呢?”藍霸天皺了皺眉頭,“那種力量比我強的太多,雀神大人的力量還差不多。”看了一眼洪中,“可惜你的這個繼承人還沒得到雀神力量的傳承,和莊王繼承人的實力相差懸殊,可是我們的時間卻不多了。”

洪中被說的臉兒紅紅的,心理嘀咕着:“我這個繼承人,是你們強迫的,我纔回來雀神大陸多長時間?就逼我要達到那樣的實力,可能嗎?。”這些話當然是不敢說出來的,不然藍霸天又開始長篇大論如何如何,雀神繼承人是個多麼有前途的事情云云。

洪中和藍霸天不知道的是莊王只剩下兩個了,寧罪已經被金九天一招斃命死無全屍了,而陸爲也根本沒有和金九天抗衡的實力,實力相差懸殊導致了根本不存在內鬥。

這種誤判導致了差點把兩人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也差點讓雀神大陸整個的淪陷。

兩人正在談話就聽見外邊街道上突然變的非常的吵雜,很多人的叫喊聲和魔獸的嘶鳴亂成一團。

藍霸天閃身來到窗口,把窗戶輕輕推開一條縫隙,偷眼望去。只見原本熱鬧的街道上衝過來一隻魔獸騎兵,嘴裡喊着:“戒嚴戒嚴,全城戒嚴,挨家挨戶搜查人類犯人,如果發現有人窩藏,按內奸處治。”

但是奇怪的是,街道上的小販商人,溜達購物的魔族人,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沒有人類那種趕緊收拾東西回家避避的行爲。

有的老百姓還在那裡嘀咕什麼,藍霸天運雀力到耳朵,方圓一里的聲音毫無遺漏,全部收在耳朵裡。就聽那幾個路人說:“幾個人類的白癡,以爲當了莊王的侍衛就把尾巴翹到天上了,他們以爲魔域是人類是世界嗎?誰敢窩藏雀神的繼承人?誰會窩藏雀神的繼承人?魔族可是和人類有着深仇大恨的,我們可不會像人類那麼陰險醜惡,連出賣老爹的事都做得出來。”“是啊!是啊!”其他幾個附和着。

藍霸天聽得麪皮一緊,尷尬的笑了笑,轉身把情況和洪中一講,洪中也笑了,誰讓人類真的爲了利益什麼都可以出賣呢。

“藍大哥,客棧很可能是第一時間被檢查,爲了不和魔兵直接接觸,咱們還是出去轉轉吧,晚些時候纔回來。”洪中早就想出去逛逛了。

“好吧,看看魔域裡面有什麼好東西。”藍霸天掂了掂裝滿莊界貨幣的口袋,隨手搭在肩膀上,跟在洪中後面下了樓。

到了客棧門口,洪中隨手掏出一塊刻着萬字的黑水晶,直接拋給客棧的老闆。那老闆眼睛放出的精光一把接過黑水晶,粗鄙的放到嘴裡咬了咬。咬完後的神情就像洪中是他親爹一樣,“兩位客官,有什麼吩咐呢?”

這萬字的黑水晶就如同人類世界的金幣一樣,筒字好比銀幣,而條字就和銅幣差不多,之間的換算以100爲單位,他這客棧每天收入不過60個筒字黑水晶,這闊佬一下子打賞就一個萬字黑水晶,他當然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

洪中清清嗓子,突然壓低聲音:“老闆,我和朋友準備出去喝花酒,你有沒有什麼好介紹的地方?”那客棧老闆一愣,馬上變出及其淫蕩的笑容:“呵呵,二位公子,這可算是問到人了,西城煙花巷中忘憂樓真是舍妹所開,拿着這塊腰牌,可以給你打八折。”說着老闆從身上解下一塊黝黑的牌子,上面刻着大大的“魔”字,背面是粗獷的花紋和兩個飄逸的字——“忘憂”!

藍霸天要不是有詐胡擋着臉,現在可以看到他的臉已經變綠了。“喝花酒,這小子以爲我們是來公費旅遊嗎?雀神在上!自摸……”

“那就多謝老闆了!”洪中大刺刺的把腰牌收入懷中。“公子太客氣了,用不用小的叫輛魔獸車給您啊?”客棧老闆哈着腰無比殷勤替兩人打開大門,“那就不用了,我們隨便逛逛。晚上可能晚點回來,也可能不回來了。”“嘿嘿,我會給公子留門的。”順便把洪中肩頭的一絲灰塵掃落。洪中一哆嗦,被客棧老闆的嗲聲搞出一身雞皮疙瘩。

魔域城中分東城西城,中間一道寬闊無比的魔域大街從城門直通魔殿。天漸漸暗了下來,城中升起了魔力路燈,五顏六色,照的魔域城五彩繽紛煞是好看。簡直可以稱得上“莊界天堂。”

藍霸天小聲的問洪中:“那個什麼花酒,如果被你青龍姐姐知道了,可是要——”藍霸天伸手在脖子做了個橫切的動作。

“藍大哥,我們這是在打探消息,不是尋歡作樂,你怎麼能有這麼齷齪的想法呢?”洪中一臉的聖潔,兩眼閃閃發光。“撲通”藍霸天背過氣翻到在地。

洪中心裡這個樂啊“你也有糗的時候啊”。

這魔域的夜市真是熱鬧非凡,各種小吃應有盡有,各種雜耍街頭賣藝,看得兩人眼花繚亂,不過時不時出現的魔兵讓人感到這將是個不平靜的夜晚,同時魔兵的搜查已經開始了。

兩人慢悠悠從東城逛蕩到了西城,一路接觸魔族,感慨頗深。魔界民風樸實,實在是比雀神大陸上勾心鬥角的人類要強上許多。

兩人悠閒的往西城方向走去,突然路邊衝出一個黑影攔住了兩人。藍霸天和洪中迅速退後兩步,雀力提升,做好隱蔽的防守姿勢,心想難道被魔族發覺了?黑影是個中等身高帶着黑色斗篷,整個臉隱藏在斗篷裡的傢伙。洪中剛想出生髮問,黑影哈哈一笑,變戲法一樣從身後拉出一杆布幡,上寫四個大字“麻衣神相”。“兩位不好意思,剛纔嚇倒你們,小可失禮了,看兩位氣宇軒昂,氣度不凡,正式小可的貴人,小可冒昧的問一句,可否讓小可給兩位算個命呢?”黑影諂媚的口氣和客棧老闆不相上下。

洪中也有了氣暈了感覺,顫抖的手指着黑影:“我OO你個XX!你是算命的?你一個算命的穿那麼酷幹什麼啊?我當你是打劫的!”“公子息怒,小可是麻衣神相第十八代正宗傳人——麻瓜。誒,兩位公子怎麼倒下啦?是不是生病了?”

聽了麻瓜的介紹,連藍霸天也笑倒在地上了。“麻瓜,麻瓜,真是個有內涵的好名字啊!”洪中一邊揉着笑疼的肚子,一邊拍了拍麻瓜的肩膀,“大爺要去忘憂樓,別掃了我們的雅興,躲開躲開,你這樣的騙子我見多了。”

“公子請留步,那忘憂樓你去不得啊,我見你眉分八彩眼角含春,真是命犯桃花之相,只要不沾染女人還好,如若不然,必有血光之災,而且定在今晚。”麻瓜把斗篷一摘,露出一張清秀的臉,看年紀應該還沒有超過20圈,但是眼睛亮的嚇人,目光炯炯有神,藍霸天都生出被他的看穿的感覺,這麻瓜看來不是尋常人。看到整張臉後洪中和藍霸天同時一愣,怎麼是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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