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是指東海靠近明州、餘杭外海灣那一帶?”
雷俊打發了大徒弟自己下去繼續揣摩靈符,然後去見許元貞。
許元貞即將出山:“不錯,那邊聽起來有點意思。”
雷俊聞言,眉梢輕輕挑起。
龍虎山這兩天接到唐廷帝室的傳訊,再次確認明州外海灣一帶,出現虛空門戶。
門戶對面,是一方規模不小的洞天世界,極有可能是九天十地之一。
而當中存在有人活動的跡象。
當前出於慎重考慮,唐廷帝室和天龍寺、楚族等勢力的修士行事相對剋制,沒有直接同對面的人接觸。
但種種跡象表明,虛空“門戶”對面,有極爲濃厚的文華法脈蘊含。
雷俊收斂自己發散的思維,專心溫養鼎中靈物,同時也揣摩火法地書法籙和九淵真火。
而雷俊當下自創的天辰真火,在他自己使來威力尚可,但若是讓其他人來學,則很難有雷俊當前施展的威力。
儒家修行者,在其中想必是佔據主導地位。
許元貞留在這裡的九淵真火,更彷彿長燃不熄般。
有基礎和潛力修成九淵真火者,都有最起碼的威力,個別天資超羣者,則真火威力更強。
在這個過程中,他同時也在鍛鍊和培養自己新修煉的九淵真火,使之更趨向於精深。
自己的天辰真火和唐曉棠純陽真火,都是新創。
修爲實力上,除唐曉棠、雷俊等特例外,十幾年時間不夠一代修士改天換地。
這兩樣東西,更類似於雷俊當初江州之戰時煉製的辱斯文之流。
“這兩樣靈物?”雷俊以九淵真火代許元貞溫養寶物,於是便也對這兩件寶物漸漸有更多認識。
雷俊應下。
“大師姐倒是執着,不過,也並非全無可能就是了。”
但時間和閱歷的增長,令天師府能任事者,漸漸增多。
許元貞聞言,來了興趣,跟山上其他人招呼一聲後,預備再次離山,過去看看。
倒是同大黑山、長結島那邊各自虛空“門戶”所通向的異域天地裡,殘存的文華之氣,意境相似。
雷俊當前亦修持九淵真火,利於煉器,接許元貞的班兒毫無難度。
不過,另一方面……
臨行前,她對送行的雷俊說道:“我煉製的那點東西,已經大致成型,不過還很粗糙,你們誰有空,代我繼續溫養。”
而引人關注者則在於,其中文華之氣蘊生的意境,同大唐固有儒家經典有較大差異。
九淵真火利於煉丹煉器。
許元貞腳下便現出烏黑的雷雲,託着她身形上升,出龍虎山後,向東而去。
但新路多少仍有些崎嶇,想要徹底變成坦途,仍需唐曉棠和後來者們不斷打磨。
一支拂塵,以及一面古鏡。
洞府內別無他物,只有一尊制式古樸的鼎爐,正閃動青光。
經過十幾年的修養,府中年輕一代正在漸漸成長起來。
不過,有雷俊幫手繼續溫養鼎中靈物,則火力變化入微,更有利於靈物蓄養。
於是他接下來就以自身的九淵真火,同鼎爐中的九淵真火相合,然後不斷溫養靈物。
師門嫡傳的九淵真火經歷多代人的打磨和完善,直接的威力未必勝出多少,但已經非常穩定。
嚴格來講,這兩件寶物雖然都有明確形體,一個如拂塵,一個如古鏡,但它們同息壤旗、玄虛鏡那般法寶或者法器不同。
九淵真火當前,就沒這方面問題。
而它們,皆有一定針對性。
總體而言,工作並不繁重。
威力雖然皆不俗,但箇中細微精妙處,仍有很多可供挖掘和改良處。
雷俊目送對方離開,然後前往許元貞設在山間的一處別府。
雷俊借地魄炎心快速修成此法後,仍有常看常新的感覺,日常修行,不斷從中體味出更多細微處的妙諦。
如果雷俊沒看錯的話,這拂塵和古鏡,都更近於一次性發揮功效的寶物。
餘下時間,幫元墨白、上官寧、張靜真他們打理府中日常事務。
所謂休養生息,這同樣是其中一方面體現。
便是唐曉棠,如今已經揣摩純陽符,讓她的道法可以後繼有人。
他樂在其中的同時,不斷揣摩其中奧妙,不僅增進自己關於九淵真火的修行,同時也有助於自身進一步完善改良天辰真火。
雷俊上前,鼎爐裡當前並非在煉丹,而是在青色的火焰包圍下,懸浮着兩件器物。
當年和雷俊同一屆傳度入府的弟子,如今也大多五十上下年齡。
其中出色者,都已經授籙,修爲大多臻至四重天境界,邁入中三天修爲層次。
縱使不能成爲長老獨當一面,但作爲授籙道長,上官宏、郭燕等人如今皆行事妥帖,堪爲門派骨幹,可爲師長分憂。
連張源行事都有了幾分穩重之相。
而如方簡、羅浩然等較年長者,近年來皆臻至五重天修爲。
從境界和法職上方面來說,他們已經可以出任長老之職。
只不過如今天師府不似十多年前那般窘迫缺人了,故而在這方面就和緩許多。
即便如此,方簡、羅浩然他們亦在府中挑起更多擔子。
至於楚昆,更不用多言。
他現在和藺山、柯思成,都是正式的天師府長老身份。
另一方面,他們也是府裡當前繼續下力氣培養預備衝擊上三天的種子選手。
當然,這方面不可操之過急。
只要年輕一輩弟子的培養,能一直跟得上,形成源源不斷之勢,雷俊、元墨白等高功長老便可安心。
“秦師侄進步很快啊。”
雷俊閒暇時,同相熟的羅浩然坐在一起閒聊,然後提起對方之前所收的親傳弟子,秦采薇。
羅浩然笑道:“有天資,又肯下苦功,我相信她將來的成就,當在我之上。”
雷俊:“青出於藍,繼往開來,方是傳承。”
羅浩然連連點頭。
雷俊:“我聽說秦師侄另有愛好。”
“嗯,除了日常修行和本派看家本事制符外,她個人最大的興趣愛好,是打理種植各類靈花靈植。”
羅浩然言道:“相較於煉丹、煉器,她更喜歡去藥園。”
雷俊:“天賦如何?”
栽培靈花、靈植,和煉丹、煉器乃至於制符等等,同樣都有天賦可論。
個人愛好是一方面,有無天賦則往往是另一方面。
雷俊倒無強迫他人遠離自身愛好的打算,不過想起當初秦采薇特異之處,所以這裡多問一句。
羅浩然則答道:“天賦不凡,藥園那邊的謝師叔,頗多讚許。”
雷俊:“愛好方面,還有天賦,是一件幸事啊。”
“說的是啊。”羅浩然道:“正好有一事,我考慮爲華薇代爲申請,在藥園中專門開出一小片地給她,她積功累德不足處,從我這裡代扣。”
秦采薇和卓抱節同輩,按天師府內部論,他們這一輩道名皆取華字,故而羅浩然爲她取道名華薇。
龍虎山裡,靈氣盎然,不過山嶺範圍畢竟廣闊,故而細微處仍可能有分別。
藥園所在之地,本就是龍虎山主峰上草木靈華最盛之地。
秦采薇也可以在自己的住處院落裡,開闢一塊靈田,自己慢慢種,但品質肯定不如藥園那邊。
故而向師父羅浩然求懇,在藥園那邊置一小塊田給自己。
類似要求並不過分,藥園裡本就有類似區域專門留出來,切割成一塊一塊,供府裡同門“承包”。
只不過秦采薇入門不久,時間又大部分花在修習道法上,故而積功累德不足。
這才由羅浩然這個師父出面代爲申請。
“自無不可,有才華者,府裡當提供便利。”雷俊言道。
秦采薇雖年輕,但在天師府內部,已有幾分嶄露頭角的徵兆。
對這樣的年輕天才,府中師長自然會落力培養。
哪怕她個人興趣是種田……
真要是如唐曉棠那般一入門就驚才絕豔至極,那偶爾破例優待,也未嘗不可。
不過羅浩然不希望如此輕易就打破府裡規章,故而他願意憑自己積功累德方面的積累,爲徒弟代繳。
靈田批下來,秦采薇高興不已,對師父羅浩然千謝萬謝。
“天師府,真挺好的。”
身着杏黃道袍的女冠,美滋滋將一株靈花栽下,然後細加培育。
藥園外,雷俊靜靜觀察對方栽下的靈花,暫時不見異樣之處。
看了片刻後,他收回目光。
只要不危及周圍,個人有些小秘密亦無妨。
如今正值時代大潮不斷席捲,天地變動之際。
說不好誰會有什麼機緣。
某種程度上來說,雷道長自己也是別人的機緣。
羅睺康明,得到元天母晶後,已經開始靜修,向道家丹鼎派七重天元嬰境界發起衝刺。
計都孟少傑,當前同樣在用心讀書。
浩然雲輝加持下,他更加靈醒了。
這些年來,他博覽羣書,不斷積蓄,近年厚積薄發之勢已現。
儒家養氣,積蓄到一定程度,短時間內連連突破並非不可能。
孟少傑近年來的修爲,已經開始飛速上漲。
甚至,勢頭越來越猛,進步速度還在加快。
換個說法,開竅了。
雷俊沒有打擾對方。
有蕭春暉乃至女皇張晚彤在後,孟少傑不缺名師,亦不缺大部分修行資源。
“朝廷也在建業,開第三座學宮了麼?”
這一日,雷俊同元墨白、上官寧、張靜真一起理事,外間有訊報傳回龍虎山上。
“幾大世家近年來行事收斂,朝廷門下省內政事堂的份量越來越重,學宮再次擴建,便開始提上日程了。”張靜真言道。
建業,基本堪稱大唐南部第一城,曾爲前朝故都。
這些年來雖不及蘇、杭名聲響亮,但份量之重,無人會忽視。
帝京洛陽和舊都長安之後,第三座學宮着落在建業,基本也算大家預料中事。
“學宮方祭酒親赴建業。”元墨白看過訊報,遞給一旁雷俊。
雷俊快速瀏覽。
如今的學宮祭酒是方岳,對這次建業學宮創建,他顯然也頗爲看重,故而親赴南方。
“方祭酒請託本派,遣得意弟子前往建業。”
之前洛陽學宮和長安學宮,天師府都有派人過去開課。
一方面,明確表態支持學宮。
另一方面,也算多一條收羅人才的路子。
雷俊幾人正聊相關事,卻不料上官寧忽然神色一變。
她取出一張千裡傳音符。
一般來說,這張靈符代表非常緊要的急報。
消息同樣來自唐廷帝室。
明州海外,那虛空門戶中,有人踏足大唐人間。
來者更同大唐修士,發生衝突。
當地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當前已是劍拔弩張。
“是儒家修士不假,但其所學,同本朝當前盛行儒家學問,差別明顯。”
上官寧沉聲道:“同大黑山、長結島所通異域虛空裡,那已經敗落的文華之氣,頗爲相似,但亦有不同之處。”
元墨白:“按照元貞師侄所言,那兩方天地山河破碎,文華之氣也凋零了。”
上官寧:“具體情形,如今亦不明所以,朝廷已經增兵,青州和蘇州也都有派代表前去。”
雖然同屬儒家,但大唐世家名門傳家立世的經典,同對方有不小分別。
即便完全相同,青州、蘇州等地家學傳承同時,與鄉土結合,皆一方巨擘。
他們容不下佛、道侵蝕自身利益,同樣也容不下別人。
至少當前,他們不會覺得迎來志同道合者。
當然,他們也不會捨生忘死爲唐廷帝室當馬前卒。
觀察摸底,想來是他們當前的真實意圖。
“那海外來客,自稱他們來自,天理。”上官寧最後說道。
雷俊聞言,若有所思。
“想來朝廷更快會有更多更詳細的訊報傳回。”元墨白言道。
其他三人皆頷首。
雷俊聯絡大師姐許元貞。
結果聯絡並不順暢。
隨着雷俊自身修爲突破至八重天,他的天通地徹法籙與天視地聽符、千里傳音符等符籙的效力,都跟着水漲船高。
眼下出現類似情況,很可能是許元貞已經在嘗試進入天理。
果不其然,終於聯繫許元貞後,那邊聲音斷斷續續:
“有趣……但也令人不快的地方……我進去看看。”
雷俊淡定,並不感到意外。
自家這位大師姐行事隨性到可稱任性。
責任感有。
但不夠一點。
勉強可說是有半點吧。
晚些時候,唐廷帝室那邊果然有更詳細的訊報傳回。
重點在於四條。
首先,那所謂天理中,存在其他路數的修士,但以儒家修士爲主,其所學雖然同大唐儒學當前主流迥異,但亦有頗多精妙之處,且高手不少。
最明顯的特點,天理中的儒學修士出手,頗有整齊劃一之感,規整端方嚴苛,上下分明。
高境界大儒對低境界儒生,有極爲明顯的壓制。
與人交手,他們的筆墨會先形成禮制。
如果大唐修士第一時間沒做抵抗摧毀而暫時避讓,則此後更難反抗,會越來越落下風。
尤其對面的上三天大儒以筆墨制義,禮制形成,身爲對手的人一旦違背便遭受懲罰削弱,竟有幾分無視真實,禮高於法的意境在其中。其次,所謂天理者,極大可能是曾經九天十地中的歸藏改名而來,但當前居於其中的人,來歷卻仍有些神秘和模糊。
昔年的歸藏,如今的天理,早年間究竟發生過什麼,當前仍不得而知。
然後,已經可以確認,那裡的儒學傳承,同許元貞、林徹等人早先接觸的文華意境雖然更相似,但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可算截然不同。
因爲他們不那麼容易被那踐踏破碎天地文華的蠻橫荒莽武道真意所剋制。
一定程度上,表現地比大唐這邊的儒學還要好。
當然,這裡是指初遇“蠻夷”的南北二林。
晉州葉族雖然也被破了祖地,但並非被“蠻夷”直接踐踏。
相反,葉默權在當時就找到些許應對之策,可以很大程度避免“蠻夷”的針對。
不論葉默權還是葉炎,亦或者楚修遠、方景升,皆大唐儒學名家。
猝不及防下直面“蠻夷”,他們可能會吃大虧。
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研究和準備後,即便不能反過來破解“蠻夷”,但至少不會再被“蠻夷”剋制成那般模樣。
而據前線的朝廷人員反映,天理那邊的情況,就與此類似,甚至情況還要更好一些。
聯繫大黑山和長結島通向的那兩方破碎山河,不好說是否因爲吃過虧,有更長時間研究揣摩,所以更能抵抗,乃至反擊。
最後,詳細訊報上的第四點提及,大唐修士在明州一帶同對方大戰的同時,另有高手,反而打算闖進天理去。
種種跡象表明,乃是天師府高功長老許元貞……
結果雙方在虛空門戶處爆發大戰,虛空界域扭曲,波及四方海域,甚至逼近陸上。
明州外海海灣,海面幾乎形成一片巨大空洞。
原地虛空門戶扭曲,門內似有激烈大戰。
唐廷帝室方面反映不慢,當即便抽調大量人手,由楚羽等人帶隊,馳援明州、餘杭。
身在建業的方岳已經先一步就近趕去。
情形不明,大家本意如先前南荒九黎重現一般,先做觀察,徐徐圖之。
但許元貞如此乾脆利落點了頭炮,其他人遲疑之後,大部分人選擇當機立斷跟進。
於是一時間倒形成大唐方面搶先反衝天理的局面。
“……也不是不行。”雷俊等人面面相覷。
眼下,只希望許元貞平安無事了。
天師府當前人手亦不富裕。
元墨白、雷俊師徒考慮過後,都繼續留在龍虎山上,只有上官寧作爲代表,前往餘杭、明州同唐廷帝室方面一起行動,居中聯絡協調。
同時,再聯絡同樣在外的掌門唐曉棠,由她自行定奪接下來的去向。
…………………
自須彌和地海之後,歸藏,或者說天理當下亦重現人間。
大唐內外皆關注不已。
北地幽州,葉默權再次約見幽州林族族主林嬛。
雙方見面,皆神情嚴肅。
“多事之秋,蒼生塗炭。”葉默權平聲靜氣:“但世情多變,未嘗不是另一番機會孕育其中。”
林嬛輕輕頷首。
一些事情,不必宣之於口,但有心人都心知肚明:
天地靈氣潮涌,利於修士修行。
但越是這種情況下,越不利於血脈詩書傳家的名門世族。
越是普通人修煉困難,甚至困難到相當一部分人才因此被埋沒的情況下,世家名門反而更容易憑多年積累,確立自身地位。
如今,大唐皇朝雖不說風雨飄搖,但內患外敵,明顯多於前些年。
西域佛門暫時還罷了,餘下不論九黎還是天理,都明顯對大唐江山形成動搖之事。
當前情況下,葉族、林族更要仔細穩固自身。
“世叔,須彌金剛部和人間道國那邊……”林嬛輕聲問道。
葉默權:“因爲天師袍的事,雙方不痛快,不過人間道國隱遁,須彌金剛部遍尋不到,當前注意力就着落在血河派與南荒大妖身上了。”
桑結上人,便是因爲南荒大妖四目蟒皇和血河派韋暗城的緣故而隕落。
嘉盛上人一直沒有離開南荒,這段時間在加緊尋找韋暗城和四目蟒皇的下落。
“最新消息,須彌金剛部似是抓住了四目蟒皇的蛛絲馬跡,於是高手盡出,圍剿那大妖。”葉默權言道。
林嬛沉吟:“如此,也好。”
葉默權:“莫要大意,老朽以爲,須彌金剛部深藏不露,非隻眼前這般簡單。”
林嬛:“世叔所言甚是,如果當真如佛經所云,金剛部只是金剛界五部之一,那麼……”
葉默權:“那當今陛下對他們的態度,就會截然不同了。”
林嬛頷首。
唐皇張晚彤當前對西域佛門的態度,不說多好,但也不算多差。
真要是西域佛門真實力量驚人,那她態度發生變化,可多半不是更親近對方。
而是警惕戒備。
“玉京……”葉默權輕喚林嬛。
林嬛轉頭看過去,卻見葉默權沉默。
老者負手而立,正望向遠方,但雙目似乎沒有焦點。
林嬛微微驚訝,不知是何等重要的事,叫葉默權如此模樣。
老者過了片刻後,視線似是重新有了焦點。
他輕咳一聲:“提及佛門,另有一事,是關於白蓮宗。”
林嬛知道滄州葉族在白蓮宗內有些佈置:“可是出了什麼變化?同那位未來彌勒有關?”
距今約莫三、四年前,未來彌勒在南荒一戰驚世,展現驚人佛法造詣,基本奠定自己更超乎大空寺方丈圓滅之上的佛門第一天才之地位。
如此一來,自然讓未來彌勒在白蓮宗內部同樣威望大漲。
而就林嬛所知,白蓮宗內部其實是有些問題的。
這問題,準確說也有身旁這位老者近些年來一份功勞在……
“靜山妖僧和那未來彌勒之間,越來越無法並立,白蓮宗當時已有分裂之勢。”葉默權言道。
林嬛頷首。
因爲當代白蓮聖主常年閉關,深居簡出的緣故,所以早些年,白蓮宗中大部分事,由其他長老分別打理。
其中爲首者亦是最出衆者,法號靜山,乃是白蓮聖主的師弟,有白蓮宗第二高手之稱。
但隨着最近三十多年間未來彌勒崛起,令白蓮宗有了不同的聲音。
百多年的經營,靜山和尚在白蓮宗內支持者衆多,威信幾乎直追白蓮聖主。
外界少有人知,但葉默權有消息渠道,早先在一定程度上,白蓮宗內未來彌勒身邊支持者其實偏少數。
早年淮山之亂,白蓮宗起事,其實就是內部發出不同聲音的結果。
未來彌勒正式入世行走,第一件大事就是主動將起事的白蓮宗弟子一一勸誡帶回。
因爲白蓮聖主的支持,未來彌勒在宗內方可與靜山和尚分庭抗禮。
前些年,白蓮宗另一年輕天才慧真和尚修成上三天,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動搖未來彌勒的地位。
慧真,正是靜山和尚培養的年輕天才。
有慧真崛起,他底氣頓時更足。
但正在那時,未來彌勒於南荒一戰驚世,顯露真實水平。
叫佛門正宗幾大聖地顏面掃地的同時,也把慧真和尚一併壓得再無光彩。
白蓮宗內局面,隱約也有扭轉之勢。
靜山和尚,漸漸有鋌而走險的徵兆。
白蓮宗亦有分裂可能。
“但就在前兩年,靜久出關了。”葉默權徐徐說道。
靜久,便是白蓮宗當代聖主的法號。
他常年閉關之下,幾乎讓人懷疑他的生死和狀態。
但這趟他不僅出關,更壓制平息靜山和尚可能引起的騷動。
“他臻至佛門九重天境界了。”
葉默權:“雖然沒有動手,但這一點,應該無疑。”
林嬛:“靜久昔年亦有天才之名,只是其後不知爲何隱世不出,故而各種猜測都有,現在倒是自我正名了。”
葉默權輕輕頷首。
他正欲要說什麼,忽然神情微微一動,轉頭向另一個方向看去。
林嬛亦隨之望過去。
那邊是趙王府的方向。
此刻的王府後宅,靜室內,趙王張騰,正收回長刀。
這位原本外貌似中年男子的老王爺,這時相貌較之先前,似蒼老了一些。
但他一身氣勢,則前所未有霸道凌厲。
只是……
“咔!”
趙王張騰目視自己親手打製的寶刀,就見刀刃忽然開裂。
張騰面上未見怒色,反而是一種當真如此的瞭然神色。
“命西北原州大小關山一帶留駐的人,速速回報,那裡可有變動?”張騰吩咐身邊人。
對方連忙應諾。
人下去後,張騰目視西方,久久不語。
縱使葉默權、林嬛等人亦不知曉。
在許元貞自大黑山迴歸前,這位趙王殿下,便曾經接觸過“蠻夷”所象徵的武道真意。
不過,不是在幽州。
而是在西北原州。
在那裡,張騰得到了自己更進一步的契機。
然後,再得到葉默權提供晉州葉族祖地崩滅時的奮烈之氣,讓他真正能成功跨出這一步。
只是,代價呢?
不僅僅是他自身。
還可能因此引動原州當地一些變動……
他,可能開啓了一道未知吉凶的門戶。
趙王張騰亦曾因此有過猶疑。
但他最終還是跨出這一步。
張騰立在院中向西望,片刻後,閉上雙目。
…………………
原州地處大唐西北,已是邊塞之地。
有大關山、小關山分立兩側。
但就在這一日,大小關山,忽然一起震動。
虛空界域扭曲之下,一座“門戶”漸漸出現。
初時尚無什麼動靜。
當地官員察覺後,如常監視並儘快報往朝廷。
但不等朝廷欽差抵達,短暫時日後,那虛空門戶中,有外來者進入當下這方人間。
來者衆多。
很快便是烏壓壓一片。
幾日後,長安震動!
西北急報,大量來路不明的武道強者,騎乘大妖,踐踏關山。
原州之地,短時間內,換了主人。
沒人知道對方的來歷。
唯有一面攝人心魄彷彿可以劃地爲王的大纛飄揚。
大纛頂上,雕刻一隻孤鷹,振翅欲飛。
…………………
消息傳到龍虎山,雷俊等人皆意外。
天理降臨人間之事,早先多少還有些端倪。
但原州之變,就極爲突然。
當前整個關隴爲之震動。
那些自原州闖入人間的高手,攻擊性和侵略性,比九黎、西域佛門和天理強烈太多。
闖進來的高手,彷彿源源不斷,大唐西陲一時間竟似有山河變色之感。
若不是女皇就在關中坐鎮,怕是大唐西疆立刻就要大亂。
幾番接觸碰撞,大唐與對方互有死傷。
基本確認來者武道路數,同踐踏那兩方破碎山河的莽荒霸道意境,正是一路。
一些情報訊息,漸漸亦探明。
“孤鷹汗國……”雷俊聽了這個名字,微微皺眉。
他看向自家師父。
就見元墨白麪上同樣沒了往日笑容,變得嚴肅:“當今陛下就在長安,西北驚變雖猛烈,但眼下唯有相信陛下了,問題是……”
問題是,東海、西北同時驚變。
上官雲博等人還在南荒。
唐廷帝室的精力被三邊撕扯,就算能應付,也剩不下多少餘力照應其他地方。
而且,天師府方面,許元貞當前也在東海天理那邊。
西域佛門且不提,人間道國接下來,會不會有動作?
…………………
北海底,清霄府內。
傅東森等人面面相覷。
幸福來得太突然,同樣叫他們有些措手不及。
不,不是措手不及。
他們一直在準備,一直在等待。
只是機會如此突然到來,令他們反而有不真實的戒備之感。
直到……
“奉帝君詔令。”容光塵徐徐呼出一口氣:“目標,龍虎山,萬法宗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