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河所化雄城壯闊,城頭星光閃爍間,更彷彿無數旌旗兵戈林立,令這座雄城堅固不破的同時,更添肅殺之氣。
神庭外景,乃符籙派八重天境界修士一身道法神通之凝聚顯化。
雷俊遠觀自己恩師的神庭外景,正是同其一貫所學相印證。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表現出複雜和矛盾性。
星河霄漢相聚,化作雄城,固若金湯。
但同時星光如兵戈軍陣,又彷彿隨時可以散開,變化無窮。
無怪乎先前元墨白提及紫府流靄對其幫助不大。
如果煉化紫府流靄,可能會令城池更加穩固,但卻不利於銀河舒展,羣星流轉。
“大師姐的神庭外景,稱終焉深空,小師姐的神庭外景,稱純陽法界。”
雷俊好奇問道:“師父您呢?”
元墨白語氣一如既往,恬然溫和:“之前忙於修行,沒有多想,如今思之,稱作銀河天關吧。”
雷俊再向元墨白一禮:“恭喜師父。”
“偶有所得,修行之路漫長,我們師徒都只是剛剛上路,當共勉之。”元墨白當先邁步而行,雷俊跟在他身邊。
紫衣青年道人一邊走,一邊笑着看向比自身高出半頭的弟子:“重雲你這段時間,修行進步速度更快,想來就在近年,也將修成屬於你的神庭外景了。”
雷俊:“有一些思路,但還需要更多打磨和沉澱。”
元墨白悠然道:“到神庭外景,你我師徒境界再次平齊,再往後,相信就該是你青出於藍,真正超越爲師,更先一步修成神庭上景,然後繼續向前,將爲師甩開了。”
他語氣平和,甚至帶着幾分喜意:“所謂傳承,一傳一承,可若想有更大的進步,則需繼往開來,這真的很好。”
雷俊:“師父教誨,弟子謹記於心,並會繼續傳承下去,希望將來弟子的傳人,也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元墨白笑道:“這可有些難呢,你也別給華節太大壓力。”
雷俊稟報另一事:“這趟時間趕巧了,師父您今日出關,大師兄和三師弟當前都在閉關修行。”
元墨白:“重歸自有緣法和分寸,重光的話如今閉關,莫非是……”
“三師弟積累已豐厚,正式準備向六重天和七重天之間的天塹劫難發起挑戰。”雷俊肯定了自家師父的猜測。
元墨白聞言,面上笑容更明顯些:“好!”
楚昆同樣是慎重之人,類似修行方面,沒有一定把握,不會輕易冒險。
“師父,弟子正煉一爐丹,想請您指點。”雷俊邀請元墨白前往自己的別府。
別府內,卓抱節正看守丹爐,見雷俊他們進來,忙規正行禮:“弟子見過師祖、師父。”
元墨白上下打量卓抱節一眼,笑道:“華節修行亦有精進。”
“全有賴師祖和師父教導。”卓抱節一本正經:“恭喜師祖功成圓滿出關。”
雷俊揮揮手,大徒弟拿着蒲扇退向一旁。
元墨白則來到丹爐前,端詳片刻後,朝雷俊確認道:“虛靜丹?找到靈虛仙果了?”
雷俊點頭:“先通過天書宇宙從方岳方居士那裡得到。
弟子前段時間已經又公開同方居士換得靈果,然後嘗試培育靈虛寶樹。
當前是羅師兄的弟子華薇師侄在打理照料,希望能最終育成,則活水長流,本派將來也能有源源不斷的靈虛仙果。
而先前從方居士那裡得到的這批靈果,弟子嘗試煉製成虛靜丹。”
這是天師府自家祖傳的靈丹妙藥之一,虛以感靈,靜以養身,同時滋養性命魂魄,有助於符籙派弟子修行。
另一方面功效,則是有助於進一步淬鍊年輕弟子靈性。
雖不至於直接將人悟性提升一檔,但有觸類旁通之妙效,對超羣以下五個層次悟性的修士都有助益。
小概率下,可能催生中上品悟性到上上品,甚至上上品悟性到超羣悟性。
於許元貞、雷俊、唐曉棠等人而言,些許差別似是微乎其微。
但對大多數修行者來說,因爲壽數緣故,旁的條件都不變的情況下,這些許差別甚至可能決定其命運。
龍虎山乃天下道家符籙派之祖庭。
天師府乃天下道家符籙派之淵藪。
各大分支別傳開枝散葉,影響力擴大,信徒漸多,則根基越發深厚穩固。
“重雲,你很好。”元墨白看着雷俊,微微頷首。
雷俊則微微一笑:“捫心自問,弟子遇事,獨善其身的時候多,但如果當真接替小師姐執掌本派,在其位,謀其事,有些東西,同樣要多想想。”
元墨白搖頭失笑:“便是沒有虛靜丹,你爲本派做的事也已經很多了。”
若非如此,如何能有眼下人望?
這還是在大多數事沒有公開爲所有人所知的情況下。
僅以丹方而論,早在虛靜丹之前,雷俊便幫助師門重現天元青景丹。
“多有賴師父平日教導。”雷俊言道。
元墨白:“掌門和元貞師侄,近來可有消息傳回?”
雷俊:“大師姐目前出海了,據她所言,黃玄樸可能身在海外,當前仍在尋找對方。
小師姐目前在南荒那邊,她之前傳訊發現南荒那邊曾有太乙先天塔活動的蹤跡。
不過,最近聽說她又跟九黎一族的高手交鋒來着……”
師徒二人對視,同時乾咳一聲,移開目光。
大師姐許元貞常有些沒譜,是在於其行事無所忌,而其興趣往往異於常人。
但她對自己感興趣的事,則往往有超乎常人的專注甚至是執着。
沒事的時候許元貞喜歡到處閒逛,但有明確目標的時候,她就咬定不放鬆了。
而小師姐唐曉棠則對除修行之外的其他事,興趣頗爲飄忽。
用雷俊的話來說,她一方面是三分鐘熱度,一方面是非常容易轉移目標。
故而她每次出山,逛着逛着就走神了。
迄今爲止唯一例外,可能就是當初去找天師劍的那幾年,還算專注。
而這次唐天師出山,就是興之所至,隨處可往。
截止當前,她不光走遍天南海北,南荒都已經是她這趟出山第二回過去了……
“嗯?”
正在心中瘋狂吐槽那位掌門師姐,雷俊忽然心神微微一震。
元墨白看過來:“怎麼?”
雷俊眼尾抽動一下:“同小師姐的天視地聽符,完全失去感應聯繫了。”
那感覺倒不像是天視地聽符被外界摧毀。
而像是……
“界域時空之力的阻隔。”雷俊皺眉:“虛空門戶?”
稍晚些時候,南邊陸續有消息傳回:
龍虎山唐天師,身入地海。
雷俊嘆氣,入了自家萬法宗壇。
宗壇內萬千法蘊和符籙交錯紛飛之際,雷俊點燃了自己手頭一張天視地聽符。
靈符化作青煙,嫋嫋升起。
雷俊雙瞳中的天通地徹法籙,則閃動光輝。
在他目光注視下,那些青煙漸漸形成一個人形,輪廓似女子。
唐曉棠的聲音,終於從中斷斷續續傳出:“……雷俊?”
“需要幫忙嗎,小師姐?”雷俊問道。
唐曉棠:“目前……不用,師姐當初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玩得正開心呢。”
她語氣興奮之餘,更流露出幾分好戰之意。
聽來彷彿發現目標的獵手。
雷俊聞言挑挑眉梢。
他也不多提醒這位掌門師姐此番出山初衷是什麼,對方高興便好:“地海同人間有虛空阻隔,聯繫不便,小師姐你留神便是,儘量保持聯絡暢通,餘下伱都隨意。”
唐曉棠:“好,先這樣……”
音訊結束,雷俊看一旁站立的元墨白。
元墨白笑嘆一聲:“先這樣。”
他雖然出關,但並沒有取代雷俊主持府裡上下事務。
而是如上官寧、張靜真一樣,從旁輔助雷俊,處置諸事,仍以雷俊爲首。
接下來的時間裡,雷俊一切如常,繼續先前的生活。
平日裡主持府中事務,同時注重自身修行,並教導弟子。
閒暇時間,煉製幾爐好丹。
有元墨白在旁交流印證,則雷俊煉丹更加順利。
虛靜丹,丹成之日,滿室流芳,有霞光直衝上天際。
雖然在雷俊公開同方嶽交流,得到靈虛仙果時,府內外便對此有所預料。
但當虛靜丹真正功成之時,還是引發府內外震動。
登門求丹者,絡繹不絕。
雷俊個人聲望,隨之更上一層樓。
他對此寵辱不驚,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與步調生活。
小師姐唐曉棠那邊沒弄出新的動靜。
倒是旁的地方,有些人和事出乎預料。
這一日,雷俊剛剛檢查過徒弟的功課,天書宇宙那邊忽然有人給他留言,措辭極爲緊急。
雷俊心神沉浸入天書宇宙內,就見留言者是熒惑火曜沈去病。
之前聽說對方在南荒參戰。
戰事雖然激烈,但於大唐而言,當前局面還處於可控制範圍內。
沈去病在其中頗爲活躍,揚名四方。
但眼下他遇到一些麻煩。
“火曜……當前在地海?”雷俊閱讀留言,不禁啞然。
好麼,除了小師姐唐曉棠外,這下連沈去病也進去了。
“火曜遇到麻煩,向我們大家求助。”
太陰月曜這一刻閃動光輝:“當前他又斷了音訊,我的回覆,他沒有反應,可能確實正處於危險中,輕易分心不得。”
要一邊應對危險,一邊集中心神到天書宇宙這邊來,無疑很影響安全。
想來火曜沈去病只能挑一個相對安全的機會,才能再重新“上線”。
辰星水曜:“看來他給每個人都留言了。”
雷俊目視太陽日曜所在方向,這次沒有亮起,看來女皇張晚彤可能也有其他事處置,暫時無法“上線”。
太陰月曜這時開口:“大家相識也算很久了,這麼多年下來,彼此往來不少,如今火曜遇險,我個人以爲,大家力所能及範圍內幫一把他?
地海中兇險,但傳聞中也有不少天材地寶,眼下幫助火曜,晚些時候或許也可能通過他得到大家各自想要的東西帶回人間?”
鎮星土曜方岳:“既是互助,只要公平,無所謂額外回報,能幫一臂之力,我自不會吝嗇,只是於地海知之甚少,不知如何才能幫他解燃眉之急?”
雷俊沒有第一時間出聲,而是細讀沈去病的留言。
按其所言,他眼下正被地海中大量九黎高手圍追堵截。
情形倉促下,前因後果他沒提多少,相關地點只提到地海中有山,名爲雄伯,他眼下在那附近。
“地海入口當前爲九黎之民佔據,其他虛空門戶不明,就算我們有心前往地海相助,時間上恐怕也來不及了,火曜勢單力孤,唯有就地借勢借力。”
辰星水曜言道:“但需他進一步說明詳情和周圍環境,大家纔好幫忙出主意,否則別反過來送羊入虎口。”
太陰月曜:“閣下所言甚是……”
幾人正感覺無從下手之際,忽然就見象徵熒惑火曜的星辰這時亮了起來。
“呼……終於能喘口氣了。”沈去病出聲。
月曜:“脫險了?”
火曜沈去病:“正相反,幾乎陷入一片死地,只是這裡地形複雜,我置身其中,還能藏一會兒,但沒法跑出去。”
話雖如此說,但他語氣平靜,不見驚恐,只是有些遺憾:“看來今朝,我是要馬革裹屍了。”
火曜沈去病話鋒一轉:“我這趟可能出不去了,但如果有誰方便的話,請幫我帶消息給朝廷,前隋餘裔楊玉麒同九黎之民勾結,此事千真萬確,只是我尚不知當中詳情,各位身在人間,務必警惕!
我今朝埋骨地海,沒啥別的能和大家交易了,只有些地海相關的地貌情報能給大家說說,還請不要嫌少。”
月曜:“地海的相關情況,確實要請你多介紹,我們大家纔好一起參詳,設法助你脫險。”
火曜沈去病的語氣聽上去有些高興,但並沒抱太大指望:“哈,雖然我覺得趕不上了,但大家認識這麼多年,聽你們這麼說,我還是很高興。”
說罷,他不多言,快速介紹自己所知的事:“眼下包圍我的人,是破黎一族中人……”
雷俊等人認真聽着。
九黎之民是個籠統的說法,傳聞中上古有八十一族共同聚集成國,世稱九黎,其後敗退,只剩九族退入地海,繁衍生息。
九黎者,貪黎、文黎、武黎、廣黎、巨黎、祿黎、破黎、輔黎、弼黎九族。
雷俊對這些相關名稱其實有些好奇,因爲很容易讓他聯想起貪狼、文曲、武曲、巨門、祿存、破軍、左輔、右弼等星名,當中一些名稱的歷史沒有上古那麼遙遠。
或許,比眼下更早些時候,地海同人間曾經有過接觸,雙方隔絕的歷史並不那麼久遠?
不過當前作爲代指,能確認區分九黎之民即可,是以雷俊也不多糾結。
九黎之民同如今人間語言有較大差異,但自從地海黑霧浮動,九黎重現人間以來,雙方已打交道不少年頭。
大唐皇朝方面不斷努力下,漸漸能解析九黎之民部分語言和文字記載。
於是也逐步確認,眼下通過地海涌動,重歸人間的是破黎、弼黎兩族。
這倒是一定程度上解釋了雷俊先前部分疑問,爲什麼反攻人間的九黎之民,看起來比較剋制。
沈去病其人直爽,少有其他心思,但人並不笨。
相反,他學各類東西都快,也能接受新鮮事物。
除了練武天賦異稟,悟性高明遠超絕大多數修士之上,他在語言方面也很有天賦,是目前在南荒的大唐修士中,掌握九黎語言文字最多的人之一,甚至還要超過許多儒家修士。
由沈去病描述,雷俊等人面前彷彿有一張地圖展開。
九天十地之一的地海,面積遼闊巨大。
雖不如真正的人間,但仍然如浩瀚海洋般。
只是,這海洋乾涸,是一片黑暗的大地。
地海中沒有日光可言,光源稀少到近乎沒有,黑霧常年繚繞瀰漫四方,便如海水。
黑霧構成的“海洋”中,矗立五座巨型山峰,又稱地海五嶽。
封閉的黑暗世界中,形同上下顛倒,上空反而有七大湖澤懸天不落,皆黑暗幽深,稱作垂天七淵。
九黎之民,便大都生活在地海五嶽與垂天七淵周圍。
“五加七,十二個,雄伯山……所以是以甲作、巰胃、雄伯、騰簡、攬諸、伯奇、強梁、祖明、委隨、錯斷、窮奇、騰根這十二獸命名?”雷俊瞭然。
上古時有祝祭之舞,又稱大儺,在人間中土很早便已失傳,反倒是在南荒之地還偶有流傳,乃以十二神獸祛病驅邪之祭。
火曜沈去病:“不錯,甲作,巰胃、雄伯、騰簡、攬諸爲五嶽之名,伯奇、強梁、祖明、委隨、錯斷、窮奇、騰根爲七淵之名……”
辰星水曜忽然打斷了火曜沈去病的話:“你眼下在雄伯山?知道怎麼去騰簡山嗎?”
火曜沈去病:“大致方向知道,那裡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辰星水曜:“九黎之間,並不全然和睦,就我所知,貪黎、武黎、廣黎、輔黎是同盟。
文黎、巨黎、祿黎又是一盟。
破黎、弼黎兩族再是一盟,且同貪黎、武黎、廣黎、輔黎四族關係惡劣,仇恨深重。
別的地方我不確定,但武黎一族常在騰簡山。
他們同破黎一族是世仇,你眼下被破黎一族圍攻,唯有盡力借勢借力。”
木曜未來彌勒沉吟:“武黎、破黎雖是世仇,但畢竟同爲九黎,同我輩人間之民相遇的話……”
辰星水曜:“除此之外,也無旁的辦法好想,既已如此危險,唯有試試看了。”
“說得對!”
火曜沈去病先是精神一振,然後又苦笑:“可我這會兒已經被圍死了,出不了雄伯山。”
雷俊:“你腳下位置,具體情形再講講?”
火曜沈去病:“是塊陰邪之地,叫人很不舒服。”
雷俊:“我有一法,行陰陽交轉之道,當可引發地海陰潮,邪潮席捲之下,或可助你暫時破解九黎之民的圍堵。”
火曜沈去病:“具體該怎麼做呢?”
雷俊:“這種時候,我就直接問了,你走什麼修行路數?”
“武道,煉體武道。”
“那憑你自身陽剛血氣,正可引發陰極大潮。”雷俊言道:“不過這有個問題,會讓你大量失血。”
年輕武者難得少許猶疑:“呃……”
不是他不信雷俊,而是對武者來說,受傷失血直接影響巨大,就算能破了眼前雄伯山之圍,後續他也難以保證自己能順利前往騰簡山。
而且他要面對的對手是九黎之民,修行道統皆是巫門之法。
當中咒祝、巫蠱、血河的巫術,都可能利用他的血肉做文章,或是咒殺他,或是追蹤他。
沈去病孤身深陷地海,面對衆多高手圍追堵截,能支撐到現在,他身爲武道高手超人不止一等的身法速度是關鍵。
一旦失血降速或者容易被人鎖定位置行蹤,註定他跑不到騰簡山。
“我有一個法門,火曜或可試試,免除隱患。”
木曜未來彌勒沉吟片刻後,終於開口:“我這裡有門枯榮之法,便是受傷情況下也能鎖住氣血生機不外泄,雖然會影響你身法,但非常隱蔽。”
對手中有修持巫門神舞一脈和咒祝一脈的九黎高手,已經將沈去病所在山區完全封死。
故而,當前只憑枯榮之法收斂聲息嘗試溜出去已不可能。
但用雷俊的辦法先引發地海陰潮爆破一下,然後再憑枯榮法趁着混亂混出去,便有了機會。
火曜沈去病這次是當真大喜:“好,這兩下一合就沒問題了,謝謝大家!”
雷俊、未來彌勒當前都不多廢話,立馬準備起來。
他們一道一佛,而沈去病卻是武者,直接使用他們的法門沒可能。
好在不論雷俊還是未來彌勒,皆悟性超卓,舉世罕見之人,很快便做出貼合沈去病情況的改良。
將這些法蘊道理妙義,通過或文字或圖形的方式傳遞給沈去病後,衆人便一起安靜地等結果。
接下來如何,要看沈去病自己。
雷俊私下看了看。
沈去病有他的千里傳音符。
但當前受人間、地海虛空界域之隔,雷俊也難以憑此鎖定沈去病位置。
不過,沒過太久,天書宇宙中象徵熒惑火曜的星辰便再次亮起。
“成功了!暫時甩開了他們,不過身後還有尾巴。”沈去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中氣不足,但情緒振奮。
只是可惜他當前失血受傷,雖有佛門枯榮法相助鎖住氣血,但仍然面臨九黎高手後續追擊。
所以他依辰星水曜指點,往騰簡山方向趕去。
“這趟真是太謝謝大家了。”沈去病邊趕路邊說道:“如果能脫險,我盡力尋些地海特產回去謝諸位!”
情況比大家預想得更順利。
沈去病成功逃到武黎一族所在的騰簡山。
破黎一族中人吃了點虧後,不得不退走。
而晚些時候,才脫險不久的沈去病藝高人膽大,居然從武黎一族借出精兵強將,反過來去找破黎一族的麻煩。
“九黎之民固然是大唐強敵,但我想先找前隋餘裔楊玉麒。”沈去病言道:“先前就感覺他像是在計劃些什麼。”
土曜方岳和太陰月曜聽過沈去病進一步的描述後,都陷入沉吟:“確實,楊玉麒似是在地海中籌謀某種儒家祭禮……”
沈去病坐立起行,沒有任何猶疑,大體穩定自身傷勢的情況下,就立即隨武黎一族高手一同出發。
他的直覺和果斷都是正確的。
找到楊玉麒的時候,祭禮正開始發揮作用。
有破黎一族高手在旁看護,有楊玉麒主持,叫祭禮承受外界攻打,但仍能繼續勉強運行。
沈去病衝得興起,也不再多顧忌,再次場外求助。
聽他描述楊玉麒的祭禮後,土曜方岳和太陰月曜異口同聲:“賓禮!”
雷俊此刻不再插言,只靜靜聽着。
儒家五大祭禮者,吉禮、凶禮、軍禮、賓禮、嘉禮。
其中賓禮,乃迎來送往,招待賓客之禮。
楊玉麒聯合九黎之民設賓禮做祭禮,他想幹什麼?
“九黎一族長居黑暗地海,相較於其他巫門修士有強健體魄的同時,變得畏光,哪怕是人間夜幕下,他們仍感到不適。”
太陰月曜徐徐說道:“但如果楊玉麒以賓禮幫他們製作合適的禮器,說不定就能打破常規……”
即便九重天境界的九黎高手,都極少離開黑霧範圍,不論日夜。
而楊玉麒較爲特殊之處,在於他除了是人間八重天大儒外,更是前朝宗室最正統的餘裔。
哪怕前隋已經失了江山,對人間來說,隋室楊家仍然有幾分特殊之處。
他的賓禮,於九黎之民而言,便有特殊意義。
仿若開門揖盜。
“楊玉麒終歸是前朝宗室,真的會這麼做嗎?”土曜方岳皺眉:“就算給他成事,也不會重現前隋江山。”
雷俊語氣平靜:“輸無可輸,做賭徒了。”
太陰月曜:“不可給他成事。”
土曜方岳顯然同意這一點。
他同太陰月曜當即參詳起來,然後指點身在地海的沈去病。
於是,賓禮破。
楊玉麒事敗。
“他果然祭煉了大量禮器,大半毀了,還剩下三、四件。”
火曜沈去病短暫說道:“請諸位仍然提防少數九黎高手侵入人間,我現在去追楊玉麒!”
話音未落,象徵熒惑火曜的星辰便黯淡下去。
雷俊等人在星光籠罩下面面相覷。
太陰月曜:“火曜心如赤子,意如金鐵,實在不可多得,惟其如此,才得道多助啊。”
辰星水曜:“我更關心他能帶回點什麼來。”
土曜方岳:“君子施恩不圖報,我個人不需要火曜補報,不過我也不反對各位,如果形成慣例,將來大家也能更緊密合作互助,而非提防戒備。”
太陰月曜:“不錯,今天又是一次長足進步,希望將來能有更多類似合作。”
雷俊和木曜未來彌勒都沒有多言。
稍晚些時候,沈去病百忙中又傳了些消息回來。
第一條就讓雷俊險些嗆着:
“龍虎山唐天師攜天師劍也在地海里,跟破黎一族族長黎巖大戰一場,後續情形不明!”
黎巖,便是當初擊殺葉樑等人的那位九重天九黎大巫。
雷俊正考慮自家掌門同對方大戰的後續影響,卻很快接到唐曉棠的主動聯繫。
借雷俊的天視地聽符,唐天師傳訊回來:“雷俊,你或者元師叔,帶天師印來我這邊,我這會兒不方便就此離開地海。”
雷俊:“只是天師印,不用天師袍?”
唐曉棠:“天師袍你隨意,但天師印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