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斷了就是斷了
“爺,水打好了,可以洗了。晚膳太太說讓您呆會兒過前面與她一起用。”
佟琪叩叩門走進來。
霍溶將婚書與指印收起。
在確定這件事之前,他並沒有想這麼深遠。如今確定了,思緒就有些不受控制。
到底她在去錢家之前有沒有遇到過什麼?
而她又爲什麼會失憶,認不出他來?
佟琪看到了婚書,走近兩步:“回頭可要去尋沈……挑明當年的事情?”
畢竟他爲她可曾經——那沈長纓一走三年,而霍溶不但在她走後於原地苦等了她三個晝夜,而且還一直留着那份婚書。
就算他只是爲了當年一句會娶她的承諾才這麼做的,他認爲都至少應該讓沈長纓知道這件事情。
霍溶卻仿若沒聽見,一言不發走過簾櫳,除了衣裳跨進浴桶,然後於氤氳裡閉上了雙眼。
嚥住了話頭的佟琪見狀,打算默聲退出去,身後忽然又傳來聲音:“用不着。”
“所以我必須在計劃內順利給自己找一個保障。”長纓走到窗前,將虛掩的窗門敞開。
霍溶在水汽裡支着額角,半眯眼着望向面前水霧:“她又不欠我,何必多此一舉?”
“我只能冒險。”
晌午吃了頓好的,少擎他們仨兒嘴一抹便回房沐浴補眠了。
“不。”長纓斷然搖頭,眉間升起一絲陰鬱,“秀秀就算了。我不想再欠榮家的情。”
吳媽垂頭想了半日,說道:“馮二爺從前也承過姑娘的情,這件事應該沒有問題,但紙裡包不住火,終究有一日這消息會走漏出去。”
吳媽背脊僵直:“侯爺只要聽到關於姑娘的下落,必然會去見他!”
吳媽嘆氣:“您一向就只認死理。”
“瞧瞧瘦得這副樣子!真是跟原先那會兒不能比了——想吃什麼?回頭一樣樣做好端來!”
初初她還擔心馮少康會守不住這秘密,不想與凌淵交好的他,居然是個重信之人,到如今爲止三年過去,她的日子至今平平靜靜。
“而且與鎮海幫的勾結少了他這個最關鍵的證據,介時案子很容易被人掌控攥改。
但這一世程嘯沒死,譚紹又帶兵到來抓了現行,衆目睽睽之下,這案子便不可能會被瞞下去。
“所以你就冒着被他揭穿下落的風險選擇了讓他活着?”
“可有件事還是出乎了我意料,程嘯打聽出來了我的身世,如今雖然沒有公開,但回頭他是得被押送進京的,如此消息就很可能被走漏——”
前世裡這個案子,她相信杜漸是拿到了賬本然後交由了皇帝的,但後來還是沒在朝廷公佈,這可能是太子與後戚聯手的結果,也可能是皇帝出於某種考量息事寧人,因爲那會兒程嘯已經死了。
佟琪轉身。
吳媽聽聞立時坐直:“怎麼沒殺了他?”
“但正因如此,程嘯老奸巨滑,到了那時必定全力求生,他最有可能就是託人帶話給凌淵,把我在湖州的消息賣給他,讓他來救他。”
但是沒有她,他能不能躲過那些人的搜捕都說不準,若要因爲錢家的事而去尋她再生牽扯,實在犯不着。
吳媽微頓,嘆道:“你還是想回京之後把秀秀接出來。”
“必須接的。”長纓道,“我不能讓她在榮家過一輩子那樣的日子。”
凝眉片刻,她又想到:“榮二老爺不是就在中軍都督府麼?可讓秀秀——”
當年離京時只有榮弼和秀秀知道她下落,後來少擎通過秀秀知道了,接而便連最疼少擎這個幺弟的馮少康也知道了。
吳媽道:“除了隔壁出了點幺蛾子之外,也沒別的。倒是走了這些天,沒個人在跟前膩歪着,還真不慣呢。”
“不能殺。”長纓凝眉,“我的確是有機會,甚至不必我動手,他也會死。但他死了,官銀這案子將會不了了之。
長纓笑着:“那以後我到哪兒就帶着吳媽到哪兒,天天膩着你。”
飯後好好泡了個澡,吳媽捧着身乾淨衣裳進來。
長纓也想不出來有什麼特別饞的。穿好衣裳,就坐在窗下一面梳頭髮,一面問吳媽家常。
長纓心裡也高興,就與吳媽道:“去整兩隻羊來!這天不是還冷着呢嘛?再整幾罈子酒,咱們今夜裡吃頓痛快的,把林將軍黎將軍他們也都請過來聚一聚!
“還有,記得去把譚小姐請過來,眼下還早,回頭讓周樑去附近莊子裡找獵戶看有沒有野味,有就買兩隻回來現殺!若沒有的話,別的也成!”
女人聚在起就話多,長纓剛放下碗筷,街坊鄰里便就已經陸續來串門了,幾個小夥兒還嚷嚷着說長纓立了功,要請喝酒。
“是的。”長纓點點頭,“程嘯押送進京之後,必然先入天牢,然後交送三司審訊。在這過程中,審案人員我不擔心,必定都是皇上親自指派的近臣。
杜漸在撲上去阻止程嘯自殺的時候她雖沒有作爲,可當時她何嘗又不想殺他呢?
……
雖然說錢家的事情尚有疑慮,枉死的錢家那些人也至今讓他愧疚和懊悔,他曾無數次想,如果當初他堅持自己去就好了,那麼只要他不出意外,錢家一定不會出事。
長纓掠了掠頭髮,正色說:“這次雖是繞了點彎子,但總算是目的達到了,譚將軍說回來便給我請功。
說到這裡她又站起來:“侯爺雖然正直,但殺父之仇擺在那裡,搞不好他也有可能會失去理智。”
“再有,”她頓了下,“站在如今這角度,我也不想讓他輕易地以死來抹去他們傷害將士的罪孽。他必須交由朝廷來定罪,來公開處刑以震懾其餘未曾露面的蛀蟲們。”
長纓笑了下。
吳媽靜默。半晌道:“那怎麼辦?”
“好在也不是全無辦法。”吳媽又擡起頭。
“那敢情好,奴婢就跟着姑娘享福了。”吳媽笑呵呵地。
罷了,斷了就是斷了,何必糾纏?
長纓定立了會兒,說道:“只能找少康幫幫忙了。他在金林衛當差,有辦法監視程嘯的。”
她臉上浮上了明顯的擔憂。
她就算再努力,短期之內也絕不可能達到凌家的高度。
她要挽救凌家的命運,同時還得保護自己不讓凌淵殺死她、或者將她所有的努力毀於一旦,那就必須找到一個穩靠的靠山。
好在她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將會有一個人橫空出世回到京師攪亂風雲。
那就是她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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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