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當董文華回家後，終於揭開了謎底，從愛人趙豔口中竟提到了蜂窩煤爐子。
瞭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董文華髮現自己被將軍了，擺在眼前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繼續拒絕賒帳，讓愛人失望；要麼答應那小書記的賒帳要求，讓愛人高興，讓自己鬱悶。
可無論怎麼選，他心理都有點不舒服，他不喜歡這種二選一的情況，因爲這代表着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文華，是不是爐子的事情對你有影響，要是有，那就算了。”趙豔哼聲道。
董文華沒回答是，也沒說不是，結果當天晚飯只有一個清水煮白菜，然後老婆抱着寶貝兒子去大女兒房間睡覺了。
時間到了九號早晨，王宏文四號中午就到了市裡，已經有五天時間了，如果往常一般，上班時間一到，他就照例去了建材局，但今日與往日的心境不一樣，他有八成的把握能賒到帳了。
果然他今天很容易就到了正主的辦公室，剛一進去，就聽董文華苦笑道：“爲了賒帳，你可是把我害苦了啊。”
王宏文趕緊回道：“董局長，你是說爐子的事吧，那可不是我負責的。”
“哦？那方大軍是你什麼人？”董文華示意王宏文坐下慢慢說，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擺了一道，並且對方還是個半大孩子。
“他認了我媳婦當保保，但和我還是各算各的。”王宏文大略說了一句，不是他不認這門乾親，而是昨日和大軍商量好的回話方式。
“方大軍現在人呢？”董文華很有興趣的問道。
王宏文卻回道：“昨天下午已經回去了。”
“什麼？昨下午就已經走了？他就這麼肯定我一定會答應批條子？”董文華臉色不太好看，很想直接送客，但一想家裡面現在這情況，只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吞。
王宏文搖頭道：“他說，如果今天您都不批條子，那我也不用在等了。”
董文化臉色這纔好看了一點。那方大軍明擺着在孤注一擲，如果他批條子，就送蜂窩煤爐子，如果不批，這爐子的事情也就泡湯了。
但還是擺了他一道，他不點頭批條子，就會影響到家庭和睦。難道這方大軍不怕以後還會來賒帳？
搖了搖頭，這小子他還是沒看明白，“批條我開給你，你拿着到東邊郊外的三廠去賒製冷設備就可以，期限是到明年底。”
王宏文一聽，自然是大喜。“謝謝，謝謝董局長了。”
“你先別急着謝我，現在你從頭到尾把這次的事情說給我知曉。”董文華手敲着桌面，仍舊有些不甘心被擺了一道。
王宏文想了想，也沒隱瞞，開始從辦水泥廠說起，之所以會詳細交代。完全是因爲這董文華只要幫着拉關係，對出售水泥很有幫助。
而方大軍這時已經在仁義了，昨日八號下午回的縣城，二姐已經又上課了，肖中虎留在了市區，和小青年蘇俊一起在搞前期準備，反正已經租了小院，住宿有了。吃飯自己煮，耗費並不大。
其餘，讓平安、吉祥、八一公社三個人昨下午就回了公社，而後讓其中兩人各帶一個小組，前往隔壁市的兩個縣城，路線是從北斗往另外一個方向而去，而八一公社的那人。帶着其餘之前挑選出來的銷售人員，在今天早晨回到了仁義。
這時候差不多已經到了，方大軍帶着秦二幾人前往車站，而後讓方東建和平安那人。各帶一個小組前往另外一個方向的恐龍市，會途徑井縣。
在接着，讓秦二去跑本市的另外一個縣，資縣。讓牛大滿跟着他先在仁義轉一後，而後就帶着剩下的一個組，到井縣駐紮下來。
任務分配完後，他就帶着五個人在仁義周邊跑了一圈，浪費了一天時間，時間已經到了10號，牛大滿帶着兩個人去了井縣。
他帶着剩餘的兩人前方仁義西邊的鎮西，手下這兩人都是吉祥公社的，算是賣那唐書記一個面子，畢竟兩個廠子處在吉祥範圍，稍微傾向一下關係並不影響工作。
“廠長，我們去鎮西幹啥？”唐雙林出聲問道。
其兄弟唐雙齊也道：“是啊，鎮西過去就是榮縣了，去榮縣的那個小組到時候可以從鎮西順路回來，我們跑這一趟不是多餘嗎？”
方大軍笑了笑，這兩人都是唐書記的本家親戚，還是親兄弟，見識上要比其餘人要強些，文化上也讀到了初中，等年齡一到，就可以去競選公社的隊長，但兩人的性格對於跑銷售來說，略差了點，所以這纔沒被選爲臨時組長。
但兩人也有優點，出於多方面考慮，他才決定自己帶着，“你們看事情太片面了，我讓大家出去跑地區，可不是爲了大家完成任務，我安排跑，和你們明白爲什麼要跑，是兩個概念。
地方不分大小，有時候鎮子會比縣顯得更重要。”
兩人點了頭，可還是沒聽太明白，這時三人都在候車室，過會客車一到就會去鎮西。
方大又說道：“鎮西這個集市，有着悠久的歷史，北斗是仁縣東邊最邊緣的一個集鎮，而鎮西又是西邊最邊緣的，看似兩個鎮子的情況一樣，其實不然。
北斗無論是相距仁縣，還是隔壁市的壽縣，都差不多有四十公里路，中間還有盤山公路，交通實在是不方便。但鎮西到仁縣卻只有不到二十公里，距離另外一邊榮縣也不遠，還有一個關鍵，這條道路上沒有盤上公路，僅交通來說，鎮西佔了先天大優勢。
根據我瞭解到的情況，鎮西目前正在計劃把初中升級爲普通高中，一個能承辦高中的集鎮，可不是目前的北斗能比得上的。
有了高中，就能吸引外地的學子去，就有消費基礎，能帶動鎮西的經濟。”
頓了一下，又說道：“說這些有些太遠了，就說眼前吧，我和鎮西的書記王寶強有過一面之緣，這次又結識了那黃老五，做銷售切記不能把關係，理所當然的當成了關係。平時不管用不用得上，都得聯絡好了，關鍵時刻才能用，臨時抱佛腳，那就晚了。
我這次去，跑下鎮西一把手的交情，以及廠子第一人的黃老五，這不亞於粗略跑下一個縣的市場，如果能結成盟友，一東一西相互照應，對我們北斗的發展有很大的幫助，後續價值不可估量。最後就是目前來說，兩個鎮子所經營的路線不一樣，我們搞的是水泥和煤炭，別人搞的是家畜肉食品和糖果，生意不衝突，那就能發展成朋友。
說了這麼多，你們聽明白了沒有？”
“不太明白！”“懂了一點！”
兩人這話，差點讓方大軍從板凳上摔倒，搞了半天，對牛彈琴了啊。
到鎮西的車程不過四十多分鐘，雖然不是盤山公路，但卻有很多彎道，如果拉通了跑直線，估摸二十多分鐘就能到，這邊的山更矮了，仁縣的山脈海拔高度，相差了兩三倍，不巧北斗就是那個三倍的地方，山脈高，阻礙了發展，卻得到了豐富的煤礦，算是有得就有失吧。
道路邊的農田很廣，小山脈之間的間距很大，山上的土地不如北斗，可農田佔了大便利，也不知道這邊的徵購是怎麼算的，如果和北斗一樣，那麼這邊老百姓的生活條件怕是會好上很多很多。
唐家兩兄弟，年歲還不到三十，算是大齡青年，以前到過縣城，但卻是第一次來鎮西，好奇的看着窗外，不時指指點點。
“廠長，你看，那邊是陳子嗎？”唐雙林叫嚷道。
方大軍一瞧，笑道：“那是柚子，跟陳子長得一樣，不過柚子很甜，個更大，籽小，成熟後是黃的，而陳子比較苦，籽也比較大，熟了後也是青色的。”
很多人沒聽過“陳子”，而這陳子也並非“橙子”，可以理解成是柚子的老品種，這種橘子類，有個特性，種植的時間越長，果實越甜，達到最甜的時候，差不多能和柚子有一拼了，但這個時間得要二十年左右。
柚子需要嫁接，三年可掛果，陳子直接撒種就可以，掛果的時間需要八年，這算是農業發展的縮影吧，科教興國。
“那下車後要買一個柚子來嚐嚐。”唐雙齊興奮的說道。
角山公社的橘子樹並不算少，但陳子樹就不多見了，能吃上陳子都是享受，這更甜的柚子對兩兄弟的吸引力很大。
而方大軍卻在琢磨“嫁接”這個問題，上輩子他不懂種植，但不妨礙他記憶中那些優良的水果，這不打算承包荒山嗎，遲早是要種植果樹的，空閒下來就找專業人士研究一下。
這些問題先放在一邊，鎮西的街道出現在眼前了。與想象中稍微有點差異，這個集鎮感覺和新場一樣，被以前的規劃者給坑了。
新場是放着靠近公路的平原地帶不用，把集鎮修建在山彎裡，而鎮西是放着平坦的地方不用，選了處低窪建鎮，雖然公路貫穿了集鎮，可這道路居然呈現出“V”字形，有點似著名的山城街道了。
在街道口，客車就停了下來，終點站是榮縣，這是兩個縣之間的客運班次。
“走，先找個地兒吃飯，下午有任務安排給你們。”方大軍招呼道，這個集鎮對他來說很重要，爲此耽擱一些時日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