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冬獵
桑娜曾希望能成爲一位莊園女傭。
在曾經的小漁村，這是一件美差。
平凡樸素能吃飽的生活已是對於漁女而言奢求，不用每天去吃那些低熱量的魚貝蝦蟹。
她從小就想吃麪包、麥粥。
但等到家破人亡後，這樣的願景反而得以實現。
相比起來。她的哥哥簡直是個異類。
海盜燒燬了他們的家，卡奧就要提着魚叉去和海盜拼命。
當發現他無力對抗那些殘暴的海盜後，他便立刻跪地求饒了，同時護着她免遭屠戮。
仇恨的火焰卻在他狠辣的心裡陰燃着，那種傷口陰燃的痛苦督促他蛻變成長，讓他敢在刀尖上跳舞。
而她雖然爲家人的死而悲傷，卻做不到卡奧那種偏執癲狂的程度。
羅曼將她趕到了課堂裡，教她算術寫字，她在卡奧的監督下學習，那個狠毒的少年對她絕不手軟，見她稍有鬆懈就對她拳打腳踢，所以她的學習進度總是比格薇兒快。
但反而讓她越發迷茫，她想融入那些女僕中，她過去最大的願望也只是去吃麪包和麥粥而已。
結果卻被告知她是卡奧大人的妹妹、未來的征戰騎士的妹妹——貴族的妹妹怎麼能成爲女僕？
這片土地的騎士加起來也僅有四五位，她的兄長是其中之一，比所有管事、士兵的地位更高。
這種身份反而有種虛幻和不真實的感覺。
她有些迷茫，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
桑娜情緒低落的回到房間裡。
領主老爺責備她沒有陪在卡奧身邊，她有些害怕，生怕卡奧知道這件事，到時候肯定又要打她，但她只有他了。
她們怎麼會是兄妹？桑娜心想。
他們的樣貌相似。小麥膚色、褐發和淺藍色的眸子。但性格截然不同。
卡奧在覆盤那場短暫卻見生死的戰鬥。
他曾向迪克請教過，但手刃騎士後，他總覺得能做得更好，如果他當時足夠果決、動作足夠凌厲，應該能抓住那個稍縱即逝的機會，能無傷擊殺，而不是以傷換死。
沒辦法，他是首次上戰場，不知道生死搏殺應該注意些什麼，沒來得及將所學的東西轉化成戰鬥經驗。
桑娜來到他牀邊，小聲道：“哥哥，要喝點熱水嗎？”
“不要打擾我！”
他們怎麼會是兄妹？卡奧心想。
他煩透了桑娜那副不中用的樣子。妹妹性格開朗、身體健康。但這不是他想見到的，他希望能見到一個充滿攻擊性的妹妹，像是雌豹或者母獅，能彈出鋒銳的利爪，否則怎麼能得到獅王的青睞？
如果沒有武力，她該怎麼能在殘酷的世界上生存？
“老爺讓我來照顧你。”桑娜委屈說着，卡奧回來後對她的態度越發刻薄，讓她有些想對格薇兒求助了，或許同爲近侍的格薇兒能幫她說兩句好話，讓卡奧輕點打她。
卡奧頓時不說話了。
莊園裡只有一位老爺。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說道：“你去服侍我們的主人吧。”
卡奧忽然覺得這個突發奇想的點子不錯，他興致勃勃的說道：“主人要去狩獵，你知道嗎，主人有張大弓，血紅色、很沉重、鑲嵌着鑽石，伱跟在他身邊，幫他拿弓箭，跟着他去狩獵吧！”
桑娜一愣：“啊？我去狩獵……”
“對啊！你去懇求主人帶上你！桑娜！你要活在主人的眼睛裡，讓他注意到你，你不能繼續躲着他了！”
……
桑娜來找羅曼時，羅曼得知情況後答應了。
卡奧這麼做應該有他的道理。
他可以默許使徒有他自己的生活和想法，對此一直是縱容的。
格薇兒聽說此事也興沖沖的過來了。
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趕。
於是冬獵的隊伍多了兩個小羊尾巴。
貴族狩獵，首先是爲了經濟和肉類來源問題。
因爲狩獵能得到大量的皮毛和肉。
羅曼可以無視經濟問題，但糧食問題一定要解決掉。
他這次最起碼要狩獵十萬斤的野獸，來填補這段時間的糧食缺口。
此番他調兵遣將，拉了三百人的軍隊，留了兩百來人在軍營以備不時之需。
就算康德伯爵要報復，也需要準備時間，不可能馬上就攻過來。
剛結束一場戰爭，又要參加狩獵，而士兵對此並不反感，純當做娛樂項目。
打獵不比艱苦枯燥的體能訓練好玩多了？
北方大地有冬獵的習俗。
那裡土地廣袤，但氣候嚴寒，種不出莊稼，冬季的時候只能靠漁獵來維繫生存。
黑鐵大地卻沒有這個習慣，過度狩獵會破壞食物鏈平衡。對當地生態都是極大破壞。
儘管這片盆地土地極爲廣袤，但可供狩獵的周邊地帶卻是有限的。
野獸在秋獵的時候，都快被他趕盡殺絕了。
如今冬獵只能朝更遠的地方前進。
前幾日的大雪還未融化，踩出泥濘的道路。
當日天空不見太陽。
天氣淒冷，朔風凌冽。
這是一片黑蠻地，密林是橡木、黑荊棘、矮慄樹所組成的雜木林，步入其中，鹿鳴和狼嗥在林間隱約迴盪。
野生密林錯綜複雜，文明的足跡停駐於此。
而冬獵的隊伍卻要穿過其中，從高處俯瞰，他們像是外出尋覓食物的蟻羣。
羅曼環顧這片蠻荒地界。
他察覺到，今後若要拓荒，這片土地將會成爲上好良田。
這是一項長期工程，沒有數十萬的人口休想將這裡改造成宜居的環境，其改造過程或許將會持續二三十年。
但種田絕不是虧本買賣，否則不叫種田。
它的收入一定是遠遠大於投入。
即便那只是開荒早期也是如此，荒地的產出肯定養得起開荒人——只要能提供足夠的後勤保障。
一旦真正開墾出來，將盆地這數十萬畝生地養成熟地。
屆時，這片土地的產出足夠養活三百萬人、五百萬人。
等到麥種改良，養活一千萬人也不是個空談。
他將這些駭人聽聞的話放在喉嚨裡，如今的蠢貨們不能理解這是一項怎樣光榮且偉大的使命。
來到了合適的圍獵場所。
羅曼將手底下的士兵分散開來，形成包圍圈。
魔獸很兇殘，但面對武裝士兵而言，它們的利爪和牙齒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除非傳說中的異種，否則魔獸逃不脫人類的圍獵。
很快，這片山林響起了野豬、林熊等諸多魔獸悽慘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