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報上你的名字。”
“桑娜·費舍爾。”
“替我向先知問好。”塔希娜又說。
桑娜大爲尷尬：“我不是女巫林的……”
她是羅曼的女巫呢。
起源城所有的女巫都效忠於羅曼。
伊奧公主盯着桑娜，繼而說道：“我明白了，那請替我向羅曼勳爵問好。”
“我會的。”
黑鐵公主又道：“另外，告訴他，請他注視這裡，風暴降臨，危機將至。”
“嗯。”桑娜威懾於她的言行，能讓她生出這種戰慄感的僅有瑪格麗特一人。
桑娜知道她和羅曼的地位是一樣的，都是王爵，都是殿下。
去年國王陛下要找羅曼聯姻，卻被後者婉拒，她聽說了這件事後莫名鬆了口氣，儘管她從不奢求些什麼，如今見到黑鐵公主，頓時更不敢奢求了。
桑娜知道黑鐵公主不是女巫。
她曾覺得公主空有身份，仍是凡夫俗子，如今驚覺此人美麗又強壯，冰冷又堅硬，活像是高嶺上的一尊岩石雕像。
她不是女巫，卻有比女巫還要深沉莫測的力量。
“最後，告訴羅曼勳爵，我希望他重新考慮婚約問題，我和他結合，若誕生子嗣，男兒當叫伊奧諾斯，女兒當叫伊奧邏各斯，那孩子未來將統治這片大地——一個遠比先王更廣袤、更完整的大地。”
她說罷後，見到桑娜點頭，便飄然而去，全程並無廢話。
桑娜目瞪口呆，直到那白衣女子遠走，她仍覺得這像是一個幻覺，一點實感都沒有。
“她說了什麼？”卡奧走了過來。
桑娜將剛纔的經過說了一遍。
卡奧望向迪克，“大人，您覺得這位塔希娜公主想要做些什麼？”
迪克沉思片刻道：“公主殿下在未雨綢繆，以待戰爭。”
卡奧皺眉道：“黑堡的局勢有這麼緊迫嗎？他們不是有徵服騎士嗎？”
迪克說：“唉，難說，那位公主認爲，如果事情發展到最糟糕的情況，只靠白騎士很難挽回局勢。”
“大人，我明天要去拜見國王陛下，只怕您去不了……”
……
第二日，晴天。
卡奧刮淨鬍鬚，面容整潔。賽思教過他如何打理面貌，鐵衛給他帶來了一身體面的衣服。
他快滿二十歲了，身材挺拔，但眼神顯得很陰鷙，破壞了尚且不錯的臉龐。
他在鐵衛的帶領下，進入城門，走過銅板街，走過火焰街，走過諸王廣場，走過龍王門，進入內城，穿過中庭。
黑堡的面積不如神堡，但人口比神堡要多，稠密的不像話，街道髒亂，低矮的貧民窟一座又一座，傳來臭烘烘的氣味。
而內城的空氣就乾淨多了。
石柱林立的門庭延展出去，廳堂連廳堂，殿宇挨殿宇，拱頂接拱頂，階梯蜿蜒曲折。
卡奧拜見了黑鐵之王，昨天他見到的白衣女子赫然也在其背後。
“羅曼做的不錯，但我還是得告訴他，最近別再給我添麻煩了。”伊奧三世頭戴冠冕，手指敲擊桌案。塔希娜公主靜靜的站在他身側，一言不發。
“好的，陛下，我會轉告給殿下的。”卡奧遵循迪克的教導，有錯就認，供認不諱道。
伊奧利恩敲打了卡奧幾句，而後者言聽計從，從不反駁。
“陛下，求您讓我說幾句諫言。”卡奧說。
“儘管說吧。”
卡奧得到允許，便說運糧路上的見聞：“您知不知道教廷的修道院和教堂收攏了大量的難民？”
伊奧三世嘆道：“我知道此事。”
他甚至知道那些盜賊背後也有教廷和某些貴族的影子。
也就是這支運糧隊強大，換別的貴族根本守不住。
“這隻怕……有隱患……”卡奧按照迪克教的法子來，吞吞吐吐，但在場者全都聽得明白。
“我知道了，他們沒膽子亂來。”
更沒膽子衝擊黑堡。
伊奧利恩心想，教廷如今無計可施了，他化解了教廷和派恩所聯手發起的攻勢，儘管付出了慘痛代價，但現在的勝利者依舊是端坐在黑堡的國王。
這並不奇怪，畢竟他的權謀在所有國王裡也稱得上遠見卓識。
國王對此一直頗爲自得。
他準備下一步就要廢除什一稅。
自寂靜谷一戰後，黑鐵王室向教廷繳納什一稅，藉此緩解黑鐵公爵和教廷間的激烈矛盾。
征服者家族本是維持天平的平衡的重要力量。
如今大廈將傾，天平既倒，什一稅也沒繳納的必要了。
什一稅廢除成功，在下一步就該收拾那個不聽話的叛逆裂甲，必須要把他所有的技術和資產都壓榨出來。
他如今還年輕，也不缺乏雄才大略，還能再活五六十年，等到百年後，他給下一任國王，留下的是一個堪比征服者時期的黑鐵王國。
卡奧見到黑鐵之王不肯多說此事，只得暗暗一嘆。
他對國王陛下的印象完全破滅了。
眼前這人就是統治着上千萬人的國王陛下？
他只見到了一個方下巴、兩頰有些凹陷、嘴脣蒼白細薄的中年男人，他臉頰瘦長，此刻數月來焦頭爛額的表情終於因糧食到位而有了些舒展。
他過去就是生活在這樣的人的統治中？
這位國王貌似是在和教廷的博弈中取得了勝利，並且他認爲教廷會守規矩？
可是，倘若教廷不守規矩呢？
卡奧大失所望，他認爲他的主人比伊奧三世更適合坐在那個位子上。
唯一能讓卡奧感到威嚴和可怕的就只是那頂青銅和黑鐵鑄就的無上冠冕。
他不肯再多做停留，臨走前說了句：“陛下，黑堡人口負擔極大，我能在此收購一些奴隸嗎？”
卡奧得到准許後，離開內城。
他用糧食、金錢、布匹等生活物品，直奔貧民窟。
窮人家庭，尤其是底層家庭，都是越窮越生。
平時還好，可一到災年，那基本就沒有抵抗能力了。
只能賣兒賣女，有時候甚至要賣自己。
但即使如此，他們舉着荊棘鐵環的旗幟，那些人也未必肯賣給他們。
誰讓河谷之王的名聲差呢，就算賣，也要賣個好對象。不能被放下石磨上碾死，灌溉到土地裡，成爲邪惡王者的施法材料。
卡奧只能僞裝成普通商隊，在貧民窟收購了近千個孩子，三四歲的，七八歲的，都有。且在城外也收購了一千多個奴隸。
但事情很快敗露了，黑堡的教堂主教憤怒的揭發了這種卑鄙邪惡的行徑。
卡奧很果斷的離開了黑堡，帶着船隊和車隊返程。
定時發佈弄錯了，第四章提前一個小時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