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可以叫的,只是上一次媽媽給她和沈易南下藥……在得知做‘解藥’的那個人不是沈易南後罵她下賤之後,媽媽二字再也沒有辦法喊出來。
甚至是……不想和媽媽直接對話。
這麼些年,哪怕是已經習慣了媽媽的尖酸刻薄,但是心還是會疼的啊。
於曼春狠狠一笑,往前走了幾步,沐芷安下意識後退,她真的不想在無緣無故的捱打。
於曼春看到這樣,臉上一火,已經習慣性的揚起了巴掌……這完全是習慣,面對這個女兒時,她從來沒有隱忍過自己的火氣。可揚到一半又硬生生的停下來,“沐芷安!你現在是有種了,你告訴我,你是怎麼把那個姓左的給弄到手的。”
沐芷安強硬的在心底築起了城牆壁,“我們早就認識,他也並不比沈易南差不是?”
瞧,她在媽媽的眼裡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在找男人上,是會懂得上臺階的,要不然……剛剛那巴掌不就真的落在她的身上了麼?她的頭上和腿上都包紮着,媽媽進來一句都沒有問過,只關心她找的“男人”。
她在沐家,不過就是草棘!
於曼春冷笑了幾分,“呵……那可不見得。所以說,你現在是把易南踹了?”
她在心裡冷笑,臉上卻什麼表情都沒有,“是的。”
“你還真是長本事了,不過沐芷安你就沒有去照過鏡子麼,你不看看你的德性,姓左的怎麼可能會愛你。他現在和易南的老婆打得正火熱呢……所以說,我勸你聰明點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給他解釋一下,上一回的晚餐事件,你不是故意的,只是你把對方當成了他。易南很愛你,他會相信的。”
如果這一刻是世界末日,該有多好。
她邪惡的想着,這樣她和媽媽就能同時死去。從此她再聽不見這種毀三觀的、讓她心累到致極的話。
可是沒有,世界還在,媽媽還在,剛纔聽到的那番話也是貨真價實。
“他一回給你多少錢?數目想必不小吧。”小了,怎麼能滿足得了媽媽的胃口。
“你!”於曼春就不喜歡聽人說起這事兒,尤其是從她的嘴裡,就好像戳了她的心口窩一樣,“沐芷安,你這什麼態度!!”
態度?
沐芷安忽然覺得這兩個字加在她的身上,是一件無比可笑的事情……她面對媽媽,要什麼態度。可無論是什麼態度,她都不會像以前一樣的,像個包子一樣的任人欺負而不還手。
哪怕那個人是她的母也是一樣,她是人,是一條活鮮鮮的生命,她還想守着一丁點的尊嚴。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頭很疼,很想倒在牀上,暈死過去,不願意多說一個字。
於曼春接近她,把她拽下來坐在沙發上……脾氣也是忍了又忍。那種神色讓沐芷安又起了一絲防備之心,因爲這樣就代表了媽媽又要對她放大招了,事先穩一穩她的情緒。
“你不要告訴我,你結婚了,我是不會信的,你拿什麼結……戶口本一直在我那裡壓着在呢。我告訴你,沐芷安我是
你媽,你要結婚那必須經過我的同意。”於曼春與她之間也就只有一個人的距離,臉上那股子市井小民之態非常的……活靈活現。
沐芷安的目光已經沒有辦法再落在母親的臉上,哪怕心已寒,可還是會感到……痛徹心扉。看來她偷偷的拿戶口本媽媽不知道,大姐把肩口本偷偷的放回去,媽媽也不知道,真好。
她無力的朝沙發上靠了靠,“你爲什麼這麼討厭我?哪怕……是個仇人,也只是一刀斃命。”何至於這麼折磨她,很多時候都覺得生不如死。
於曼春站了起來,眼裡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冷冷的掃着沐芷安。一會兒又坐下,眼底的神色散去,有一種要打開天窗說亮話的駕勢。
“你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訴你。”於曼春把袖子捲了卷,露出裡面大大小小的疤來,時間已經很久遠,已經看不出是用什麼傷的,沐芷安早就知道媽媽的胳膊有傷,據說是燙的。
“知道這是怎麼來的麼?你爺爺姐姐……那兩個老不死的打的,爲什麼?因爲你出生剋死了我的兒子,所以他們要掐死你,是我拼死一條命去攔着,這胳膊是用他們燙的。”
“老不死的很想要個兒子,我生了。可是在懷上你的那一天,我兒子突然暴斃而亡。我們滿心以爲你還是個男孩,卻不想……老不死的要掐死你,我只有去阻攔。你就是個剋星,在沐家也只有我對你還好一點。沐芷安,你說我沒人性都行……你沒有體會過喪子之痛,你也不知道那兩個老不死的長達二十多年的都在對我冷潮熱諷是什麼感覺。”
沐芷安並不知道還有這一層……她只知道在她的頭上還有一個小男孩,死了,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她是掃把星這個她是知道的……小時候二姐就是這麼叫的她。
可是……哥哥死了,這怎麼能算在她的頭上。
她又有什麼錯。
原來不止是爸爸討厭她……爺爺奶奶也這麼恨她……怪不得小時候,過年時,爺爺奶奶都會給大姐和二姐壓歲錢,從來都不給她,也從來不到她們家裡來。只有她在學校裡的時候,他們纔會來……帶來一些好吃的,一家人吃吃喝喝完事,從來都當她不存在。
她沒有說話。
於曼春的臉上也變成了憤恨的表情,“你知道你小姨是怎麼死的麼?”
沐芷安看着她,沒有說話,等着她的下言。
“你爺爺那個不要臉的,給你小姨下了藥,讓你爸爸去和她做那檔子事情……你小姨也是蠻賤。被人上一次就上了癮,頻頻去找你爸爸。然後如願的懷了孕,把你爺爺奶奶高興壞了……因爲懷的是個兒子。後來,生孩子時,難產,一屍兩命。你知道那天是什麼日子麼?”於曼春的五官忽然緊緊的擰在了一起,雙目腥紅,“那天正好是你,三歲的生日!”
沐芷安連眉頭都沒有眨一下,她已經預料到了這種結果。無論怎樣都是與她有關係就對了。
這麼說來,她還真是十惡不赦。
於曼春緊緊的握着拳頭,正極力的隱忍着體內一股股的翻涌大浪,五官扭曲極爲的難看
。
“所以……我們對你怎麼喜歡得起來,嗯?沐芷安!你倒是說說!!要我們怎麼喜歡!!”
從喉嚨深處迸發出來的嘶吼,這麼些年來壓抑在心口的那些沉重的東西,通通的往出涌,於曼春看着女兒的那張臉,她說了這麼多話,她依舊恬靜的樣子,忽然就好恨!好恨!也怎麼生出這麼個貨色來,專門來克好,克她一家。
“原來……我是這麼大一個大惡人。”沐芷安笑了下,無聲無息的,心裡已經無法用痛來形容,是沉到萬年冰空下面的寒,快要逼死她!窒息感在體內橫竄,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
於曼春長舒了一氣,也在隱忍。
起來到陽臺上狠狠的呼了幾口氣,沐芷安一動沒有動……她感覺自己已經快要斷氣般,四面八方的冰寒一點都不留情壓着她。
不僅沉重,而且髒。
骯髒。
好髒……他們做的事情,已經髒到了一定的境地。讓她覺得……她身上流的血液都充斥着下留之氣。
於曼春走了,可能也是想到了過去的情,讓她的情緒一下子也沒有辦法平復,所以並沒有對沐芷安說她來此的真正目的。
臨走前對沐芷安說,她看到沐芷安那張臉,再好的心情都沒有了。
媽媽對好,已經厭惡到了極致。
……
如果說在這世上還讓芷安感到一絲溫暖的,甚至是讓她覺得對生活還有一點奔頭的,那就是她的大姐。從小到大唯一對她的人,她躺在沙發上用手機搜索着姐姐的電視劇看。
不看其它人,光看姐姐。
她也不知道里面放的是什麼,講的是什麼劇情,她不在乎……只要看到姐姐那張臉,在屏幕裡哭哭笑笑,她就覺得……她還想活。還想看到姐姐大紅的那一天,還想看到姐姐穿嫁衣做新娘的那一天。
左煜城來的時候,沐芷安並不知道。她躺在沙發上,閉着眼晴,沒有一點生氣。頭髮上包着紗布,腿上也是……手機放在她的耳側,裡面是他們公司投資的某個大型古裝電視劇。
而她……
很像死了,很像。
左煜城在看到的時候嚇了一跳,連忙把手機拿開,把沐芷安給提了起來,兩人面對面,她的頭打蠟着,左煜城拍打着她的臉頰,“沐芷安?沐芷安?”
沒有一點反應。
左煜城眸色沉沉,把她放下去,手伸向了她的鼻息下。
小女人卻一下子張開眼晴,眼裡大放光采,看着他笑意盈盈,胳膊一伸抱住了他的脖子,“嘻嘻,你以爲我死了嗎?”她笑得很開心……抱着他胳膊的手,很緊很緊。
可是又不敢特別用力的圈着他的脖子,只是胳膊肌肉崩得很緊,好像很怕他下一秒就把她推開。
左煜城波光流轉,看進她的眼晴裡,光采也就是表面上那一層,可是眸底深處卻是一片死灰。莫名的,左煜城的心裡咚地一下,他覺得他若是晚來一點,這個女人真的會去尋死,他不知道他是怎麼冒出來的這種感覺,可是很強烈,很強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