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直覺得老天對他太不公,家裡不好,家裡的教育也不好,如果不是有大姐領着,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樣子。
後來遇到了左煜城,心裡的怨憤也通通都消失,因爲她幸福,因爲她有人寵她,願意忘掉以前所有的苦難,她覺得他熬到頭了。
可是怎麼在他們要重新開始生活,要組建家庭,要有孩子的時候,卻又給他這樣的苦難。
讓他出這麼嚴重的車禍,同在一個車裡的姜以安已經死亡,這是上天在考驗他們嗎?
夠了,真的夠了。
只求上天讓他醒過來,趕緊醒過來,她願意放棄一切,願意折壽。
機場比婚禮的殿堂見證了更多真誠的吻,醫院的牆比教堂聽到了更多的祈禱,這句話果然不假!
她對着蒼白的牆壁,許願祈禱。
她站在那裡,想着他睡在裡面,不知道痛不痛苦,不知道有沒有意思,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
走道里很安靜,一個人都沒有,風從那一頭打開的窗戶裡往進灌,吹得她的後背涼颼颼的。
可是沐芷安根本沒有感覺到冷,她想在這裡陪着他。
半個小時後,牆上倒影出一個男人的影子,肩膀上同時也多了一件外套。
“小安。”沈易南沉沉喊道,站在她身後半米遠的地方,“回去吧。”
沐芷安輕輕搖頭,這一天的時間已經讓他,有點承受不住了。
喉嚨要比昨晚好很多,卻依然有一份沙啞,他沒有回頭,只是對着牆壁,“我想站在這裡,我想陪着他,我想讓他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
沈易南不知道該如何講,下午的那份病危通知書,他是知道的,是他籤的字。可是他不能說,不能說出來。左煜城什麼時候能醒來,醫生都說不好。
有可能很快,有可能很慢,有可能……醒不來了,這些都都說不好。
於是他也不再相勸,就站在這裡。
時間緩緩的流過,不知不覺一個小時就過去了,誰也沒有說話,好像也都不嫌冷似的。
沈易南看着手腕上的表,你今年成了已經不能在這裡站着了,小安畢竟還有孕在身。
“小安,回去吧。”
沐芷安沒有吭聲,沈易南的胳膊落在她的肩膀上,把她往房間裡面帶。
“沈易南。”沐芷安停下來,微弱的聲音從脣裡吐出來。
“嗯?”沈易南迴。
“如果,如果他真的怎麼樣了,我也不活了,我隨他一起去。”因爲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支柱,沒有了希望,還有什麼意思呢。難道說就留這一個孩子嗎?一個沒有父親的孩子,那又會怎麼幸福。
沈易南的心口忽然狠狠一塞,再也沒有控制住心裡的情緒,伸手把她抱住。
“不會的,不會的。”
如果一個男人生死不明的躺在病牀上,還有一個女人願意爲他捨命,那麼這個男人無疑是幸福的。
他沈易南這一輩子恐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沒有這個福分,當然也不希望有這個福分。
沐芷安擡手,無力的手指抓住他肩膀處的衣服,拉離他,站在他的身前,緩緩的道,“我怕他一會醒來,看到我們這樣子,對他不好。”
那聲音輕輕軟軟的,喉嚨裡有氣無力地迸發出來,長長頭髮窩在頸項裡,那份柔弱可憐的樣子,很容易激起一個男人的保護欲。
可是那每次減去有有一種竹子般的堅韌,從昨天到現在,她只有在今天下午眼眶溼潤過,一滴眼淚都沒有流。
原來人到了傷心處,是哭不出來的。那種在心底深處廝殺的疼痛,痛不欲生!
也沒有讓他扶,沐芷安蹭在牆壁上,慢慢的往病房裡面移。要上樓梯,一步一步的挪。
上了兩步他就,稍微停頓一下,喘了兩口氣。”
再往上走,又走了幾步,猛然一陣暈眩傳來,她的身子往後一仰,剛剛好聲音男的後面,扶住她,看他臉色很難看,呼吸氣喘,一下子把她抱起。
“身體虛弱成這樣,還想往哪裡跑,當真是想死嗎?”沈易南抱着她上樓,步履穩健。
沐芷安沒有掙扎,就讓他抱着,的確是很暈,腦子裡,迷迷糊糊的。
肚子又開始有點不舒服,他一隻手捂着小腹,想給冰冷的肚子一點溫暖。
“很不舒服嗎?要不要叫醫生。”沈易南問。
“我躺着就好了。”
沈易南抱着她進房,把她放在牀上,又蓋上被子,倒了一杯開水放在牀頭。
“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就算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也絕對不會讓你死!聽話!”沈易南說罷就去了沙發,躺着,心裡比外面的空氣還要冷,睡不着。
沐芷安喝了半個月,白開水,胃裡懶了很多,她才倒下去。
直到天空泛起魚肚白,她才睡着。
……
關於左煜城出事的事情沒有讓國內知道,只有沐易秋知道。
姜以安的屍體,沈易南已經派人送回了南城,姜家還有人,姜以安的母親。
不用想那肯定又是一場,讓人聞者傷心的哭泣。
世上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一個星期後,左煜城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可是人還是沒有醒來。
他在,ICU差不多呆了一個星期的時間,今天才轉到普通病房。
大腦神經受損,不知道何時醒過來。沐芷安終於能夠看到他,終於能夠牽着他的手……
雖說還有一個氧氣罩,但是總比呆在ICU那裡好。
躺在病牀上,臉頰依然俊美,但是比先前瘦了很多,面色蒼白,沒有絲毫血氣。
雙腿打着石膏,都骨折了,他,就是個植物人了。
和先前的沈英光一樣,怎麼這父子倆都要受這樣的苦。
沈英光當時,一個多月就已經醒來,那麼他呢,最好不要超過一個月。
沐芷安打了一些熱水來,給他擦拭着手,胳膊擦得乾乾淨淨。
這雙手真好看,指節修長,指甲圓潤,乾乾淨淨,沒有一點傷疤,堪稱完美。只是在虎口處有一些繭子可能是常年握筆的關係,每每在握着她的手時,都溫暖有力,會讓沐芷安覺得的,什麼都不怕了。
這幾天她也瘦了好多,每一天都是強迫着自己吃飯,因爲不止一個人,肚子裡還有一個。
快點醒來,快點醒來……
……
又過了一個星期。
左煜城還是那樣,是身體內的各項指標基本都已經恢復正常,半個月了,腦子淤血差不多也處理完畢,只是腿還沒有好,還打着石膏。
人依然沒有醒,沐芷安形影不離地守在這裡,生怕錯過了他醒過來的時間。
她照顧左煜城,沐易蘭照顧她。
沐易蘭也跟着瘦了好多,同時,臉上的傷口也在慢慢的修復,在醫院裡用了藥,時間長了,傷口也在慢慢的淡化。
……
成辛來看她時,沐芷安正在給左煜城擦拭着胸膛,那裡有傷疤,只不過是不怎麼嚴重,上了一些藥而已。她輕輕地擦拭着,生怕碰到他的傷口。
“小安。”成辛喊。
沐芷安回頭,看到他。
忽然就想起了什麼,忽然心裡就起了波浪,她攥了攥自己的拳頭,把毛巾放下,出病房,成辛跟着!
“是不是你乾的!”沐芷安披頭就問!
“什麼?”成辛疑問。
“我說煜城出事是不是你乾的?”沐芷安難忍激動,聲音很沉!
“我一個大男人雖說是不怕被冤枉,但是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我也不能隨便就承認,你怎麼就認定這是我乾的?”
“ 你那天對我說,如果有一天左煜城遇難,你怎麼會突然說出這兩個字!遇難就等於死亡,成辛,你是不是有預謀的!”
成辛笑了笑,“丫頭,你這樣冤枉我,我很難過。我不喜歡左煜城,但是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沐芷安忽跑無力的苦笑,“對呀,這個事情就是一個特大的車禍而已,跟你又有什麼關係……”是她自己心理壓抑,心裡難過,好像想要發泄,卻又找不到出口。
一根筋一直在深層裡緊繃着,她不知道是不是有撐不下去的那一天。
“小安,你別這樣……”成辛看她這般,也是感嘆。
“你走吧……”沐芷安進去,在她的面前甩上門,她靠在門後方,心裡面就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幾刀。
她看到了自己的鮮血淋漓,鮮血之上,還躺着昏迷不醒的他。
疼痛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拖着沉重的身體,到牀邊,微微顫顫地坐下,把他的手擡起來,握在手心裡,他的臉慢慢地朝他的手靠過去。
很冷他的手沒有一點溫度,忍了這麼久的眼淚,一點一點的掉下來,從眼角往下滾,落在他的手心中。
……
隔天,大姐也來了。
沐芷安和她在醫院的小花園裡走着,沐易秋身材好,高挑,穿什麼都好看,有氣質,和沈易南應該也是很配的。
“孩子呢?”沐芷安問。
“他在爺爺奶奶那裡,自從這個孩子去了沈家,沈伯父的病情居然好了很多。剛好,我就趁着這個時間來看你。”
“我沒事,大姐。”如果她還學不會堅強,那怎麼對得起這麼多關心她的人。
“那就好,我相信我一手帶大的孩子也沒有這麼脆弱。”
沐芷安這麼多天第一次笑,“當然,我會向姐姐看齊。”
她捂着肚子,她要好好的養孩子,等他,也不會在輕易的言死,那是很愚蠢的。
但願明天,他就會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