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說這件事情,只是我也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夏甜甜站在我的面前,不知爲何,我總覺得她的眼神中帶着愧疚,這愧疚反而灼傷了我的眼,讓我的心裡也跟着難受了起來,“你們都當我是小孩子,可是我知道,我不小了。”
“我小的時候,總是很任性。因爲爸爸很疼我,我想要什麼,他都給我,我不想要做什麼,他也從來沒有強迫過我。”夏甜甜垂着頭,“那個時候我就一直以爲,只要有父親在,我就什麼都不用怕,就算沒有父親,我也還有哥哥,總有人可以保護我。”
“爸爸和哥哥總是說,要讓我學會長大,學會一個人獨立,可是我不想長大,不想變成他們的樣子,我總覺得,成年人就是要保護別人,可是我不想這樣,我寧願被別人保護,但是我又不願意接近我不喜歡的人,所以我一直在拒絕阿蕭。”
“我總覺得,阿蕭的出現,會把我從我哥哥和父親身邊搶走,這樣我就無法在他們的保護下生活在自己一個人安靜的小環境裡。”夏甜甜頓了頓,“所以我逃掉了。我一直都不後悔,因爲如果那一次沒有出逃,我也不會遇見你。笙笙,你永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沒出聲,可是卻控制不住地上前,伸手將夏甜甜攬在了懷裡,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背,在她耳邊輕聲地安慰,讓她不要哭。可我還是感覺到我的肩膀上溼了一塊。那應該就是夏甜甜的眼淚,還帶着能夠灼傷人的熱氣。
“可是這一切都不一樣了。在我知道哥哥出事的那段時間裡,我害怕了。我才發現,爲什麼爸爸和哥哥之前一直強調,一定要讓我長大,讓我強大起來,因爲他們不想讓我在沒有他們的時候,就變得什麼都不是,什麼也做不了。”
“我以爲哥哥不會回來了,我是真的害怕我將要去面對的一切,所以我把自
己關起來,我在想,我到底應該怎麼做,我還能做什麼……”彷彿想到了那段黑暗的日子,夏甜甜身子都有些顫抖了起來,“我不敢想,不敢面對,可是那個時候,就是阿蕭像光一樣出現在我面前,幫我驅散了所有的黑暗。”
“那個時候,我以爲我愛上了阿蕭。”夏甜甜推開我,抹了把眼淚,站在我的面前,像是等着挨批評的小學生一樣,手緊緊握成拳,流露出了心中的緊張,“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樣,保護我,讓我看到我的生活裡還有希望。”
“但是後來哥哥回來了,我對那點感情有了懷疑和動搖但是卻依然盲目的相信,直到後來,我才慢慢發覺,或許,我真的不愛阿蕭。我愛的是當初那個保護我的人,換句話來說,哪怕當時出現的是別人,我也會愛上。”
“所以,我一直都想和你說對不起。笙笙,我知道,受過的傷害是不能被抹平的,就好像我們之間有過這樣一次的裂痕,就算你再怎樣表現出你還喜歡着我的樣子,我也能在你的動作裡感覺到那麼一點點的討厭與生疏。”
夏甜甜說着說着委屈了起來,我很想告訴她不是這樣,可是我捫心自問,我覺得我無法反駁。因爲夏甜甜說的是對的,只不過沒有那麼嚴重。我還沒有到達討厭夏甜甜的地步,我只是覺得不像從前那樣信任夏甜甜了而已。
“我出逃的那段時間裡,真的不知道該相信誰。其實我走出家門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後悔了。”夏甜甜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連眼神都空洞了起來,“我開始發現,以前哥哥和爸爸給我的是多麼好的生活,多麼好的庇護,好到一旦離開了那裡,我其實真的什麼都不是。”
“所以真的很感謝那個時候能夠遇到你。笙笙。雖然我從來不曾把這些事情說出來,但是我心裡一直很明白,你爲我做的事情。”夏甜甜抿了抿嘴,眼中又泛
起了淚花,“因爲有你,我才能安下心來。和你住的那幾天,對我也是一種鍛鍊,讓我明白了,其實我可以一個人生活,不用靠着哥哥和父親。”
夏甜甜猶豫了一下,“或許是我一直看起來都像個孩子,你們才這樣嬌慣着我,我也才一直這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你們的照顧,甚至都忘記了我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把這句話告訴你,笙笙。對不起。”
“對不起,我曾經欺騙過你……可是現在,我想把阿蕭還給你。我想,友情還是比愛情重要,如果因爲我的執意會讓我失去兩個朋友,那我會覺得很難過的。”夏甜甜仰起頭看着我,“所以,笙笙,真心的,祝你們幸福。”
我看着夏甜甜,注視着她的眼睛,想從那裡看出她到底是在和我說真的,還是在鬧着玩,夏甜甜的目光坦誠,讓我找不到一絲破綻。我漸漸泄氣,可也漸漸相信,夏甜甜是在說認真的,不是在像從前一樣隨口說說而已。
“沒事。都過去了。別說這些了。”我放下心來,笑了笑,揉了揉夏甜甜的頭髮,就像裴錚一樣,擡手幫她擦掉了落下的淚水,“我們以後誰都不再說這些事情了,就當一切都過去了,就當我們扯平了。謝謝你,甜甜。謝謝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也謝謝你能幫我。”
說完,我便輕輕地抱住了夏甜甜,她終於破涕爲笑,也反手抱住了我。我想,有些事情也該落幕了,畢竟人總是要向前看的,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誰知道誰能活多久,如果一生都被這些牽絆住,人還怎麼活。
只是我沒有想到,我那時隨便想想的預言竟然真的會成真,也沒有想到,那一天竟然回來的那麼快……如果我早知道這一切的話,我一定早早地將夏甜甜推開,只爲她能夠在日後的動盪中保全自己,而不是落得那樣的下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