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大漠中本來就只有我一個人，所有人都進入仙府了，所以我也不找什麼沙洞來隱藏自己，直接盤腿在地上開始凝聚起天地靈氣來。
先天是一個大境界，只要跨入先天，接下來就只需要劍氣的沉澱就可以了，本身我距離突破到先天中階就只有一線之隔，現在只需要打坐就可以突破。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內心穩定下來後，陷入了打坐當中。
小佛爺嘆了一口氣，“當年我雖然身爲妖，成長起來很是困難，但無論如何，還有一堆朋友，還有妖族的庇護，這小子真的是孤身一人，說是天煞孤星也不爲過了。”
“都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但，這也傷的太過頭了吧，照這麼下去，不需要多久，這小子將會比真正的魔還要嗜殺的存在了！”小佛爺皺起了眉頭。
“這樣下去不行，等到凝聚金丹的時候，這股殺意容易讓他產生心魔，誤了大道。”小佛爺沉吟一聲，“得給他想個辦法纔可以，不然問心這個環節他就走不過！”
而在小佛爺沉吟之中，時間也是慢慢流逝而去，而我體內的劍氣也開始迅速的漲動着，開始一次又一次的突破那層隔膜。
雖然距離中階只有一牆之隔，但是想要翻越這道牆又談何容易呢？
伴隨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敗，我苦澀的笑了笑，繼續衝擊着。
等到第二天天剛矇矇亮，我睜開了眼睛，輕吐出一口白練，輕笑着開口說道，“總算是破了，距離那半步金丹又近了一步。”
“中階了嗎？看來想要突破到後階還是得進去仙府纔可以。”小佛爺開口說道。
“仙府嗎？”我眯起了眼睛，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那裡面的，可都不是一些好惹的傢伙啊！
這時候小佛爺也開口說道，“怎麼？怕了嗎？”
“怕？”我撇了撇嘴，“我只是在思考，怎麼殺他們最方便，我說過，除了火龍之外，他們所有人全得死在這裡纔可以！”
“那你的龍靈師姐呢。”小佛爺揶揄道。
“額……”我怔了怔，說真的，我還真沒把張龍靈給算進去，這倒不是說我把她給忘了還是什麼，而是我本來就完全沒有把她給計算到要殺的名單裡面去，所以竟是被小佛爺給問住了。
我撇了撇嘴，“廢話少說，起身吧！”
“也有道理，既然要鬧，那就鬧得大一點，殺個痛快，我倒是很期望，到時候整個仙府裡面只有你們三個人出來時，玄門那羣人和永夜天師的反應，肯定非常精彩！”小佛爺哈哈大笑起來。
“精彩嘛……”我撇了撇嘴，應該吧，不過玄門那邊，怕是要更加精彩一些，永夜天師嘛……我總感覺他似乎並不是在意別人的死活，好像整個永夜不過是他的玩具一般。
很快，我就重新到了仙府，等我站在仙府前面不遠處的小沙丘上時，也不由得怔了怔，因爲我看到了兩個人站在仙府門口。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我皺起了眉頭，有些不解。
等我走到門口的時候，張龍靈看了我一眼，站在了我的身邊，而火龍則站在我的另外一邊。
我深吸了一口氣，“你們是？”
“保護你！”火龍和張龍靈異口同聲道。
保護我？我苦澀的笑了笑，沒想到還有這一茬，我本來就是打算單打獨鬥的，什麼保護不保護啊，我看了一眼火龍，開口說道，“爲什麼？”
“我和你說了，我不想永夜人死在自己人的手裡！”
我聳了聳肩，“可是，我並沒有把自己當作是一個永夜人，我之所以加入永夜，不過是想要利用永夜碾碎玄門，僅此而已！”
話音剛落，我注意到火龍和張龍靈兩個人都怔了怔。
所以我繼續看着火龍，開口說道，“即使是這樣，你還是要保護我嗎？”
火龍一臉錯愕的看着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過了好一會兒，這纔開口說道，“拋去這一點，我還是要保護你！”
我看着火龍，此刻在他那光頭上那朵妖異的大紅蓮花也
沒有那麼刺目了，“爲什麼？”
“因爲……我和葉劍一是最好的兄弟，一起同生共死的兄弟，我不管他是不是張家派來的內奸，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兄弟，你是他的師弟，現在你加入永夜了，我就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負。”火龍看着我，開口說道。
我愣了，沒想到火龍忽然會這麼說，過了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但如果說，我這次進去的目的，是殺光裡面的所有人呢？你也能眼睜睜的看着我殺光那些永夜人？”
“準確的說，在怯戰的那一刻起，他們已經沒有資格算是永夜人了，你若是想殺他們，我開心還來不及，我們永夜，沒有這種廢物！”火龍斬釘截鐵道。
“你可……真是個二百五！”我苦澀的笑了笑。
“葉劍一也是這麼說我的！”火龍嘿嘿一笑。
我眯起了眼睛，看着傻乎乎的火龍，忽然感覺自己的內心一暖，原本陰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既然如此，你就跟着我吧！”
火龍點了點頭，站在我的身邊。
我轉頭看向張龍靈，眼神有些複雜，說實話，我現在最不敢見到的人就是她，因爲我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什麼語言，用什麼態度去面對她。
這也是爲什麼，我之前去張家拿紅雪左文字和紅藥時，即使她那樣，我都沒有露面的緣故，有些事情，我不可能會有一絲退讓的，所以，相見不如不見……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永遠過去了。
而有些事情發生了，絕對不可能忘記。
我在張家虎峰之巔所遭受的一切，我永遠不會忘記，那種被自己的信仰一道道的往心裡刨的感覺，我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更何況，白狐還在虎峰之巔上封印着呢，無論如何，我都會殺上虎峰，爲自己討要一個公道，爲白狐討要一個公道。
而張龍靈，就是玄門中人，就是張家的人，我們兩個人本來就站在兩條平行線上，永遠不可能相交！
我們兩個相顧無言，時間似乎在我們兩個人中間冰凍住了一般，一旁的火龍也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即使是神經粗如他，都清楚這時候的氣氛他絕對不適合開口，一旦開口，那種尷尬的氣氛便會徹底引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龍靈擡起頭來怔怔的看着我，“你是想殺光裡面的所有人？”
“沒錯。”我心頭一酸，強忍住想說不的衝動，開口說道。“這只是第一步。我會逐漸瓦解玄門的。”
“不能放棄嗎？就當是爲了我！”張龍靈苦澀道。
“就算我不對他們出手，他們也會對我出手的，我們之間，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調節的可能性。”我直截了當的開口說道，斷去了自己心中最後的之間。
張龍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真的，回不去了嗎？”
我直勾勾的看着她，沒有說話。
“我知道了！”張龍靈轉身朝着仙府大門走去，很快，消失在了仙府大門之中，進去後，她一步步的向前，每走一步，都感覺自己像是踩在雲朵上面一般漂浮。
張龍靈感覺自己的腦袋空空的，其實在轉身的一霎那，她後悔了，但屬於她的驕傲卻不允許她回頭。
走了幾步後，她終於忍不住回頭看去，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那一瞬間，淚腺崩潰，她蹲在地上，剛纔，只要他攔住我，只要他跟我說，他需要我，哪怕是與所有人爲敵，哪怕此生墜入魔道，她也會奮不顧身的答應。
但是，沒有……
連一句阻攔的話都沒有。
這樣真的可以嗎？
她開始迷茫了，如果，如果自己剛纔再勇敢一點，是不是就能牽到那觸手可及的手了呢？
但，這世間就是沒有如果。
已經轉身，便已經沒有了再回頭後悔的勇氣。
無法回頭，便代表着，兩個漸行漸遠漸無書……
好喜歡你，只是，再見。
她就像是一個丟掉了自己最心愛的娃娃的小女孩一般大聲哭了起來。
哭的梨花帶雨，惹人心疼。
“不攔她嗎？直覺告訴
我，如果你上去攔住她的話，她會留在你身邊的。”等張龍靈走後，火龍對着我開口說道。
連火龍這個木訥的人都看出來的問題，我又怎麼看不出來呢？我輕聲笑了起來，“那樣不就太自私了嗎？就因爲我，讓她拋棄自己的一切，拋棄恩情，拋棄朋友……她可以做得到，但我，開不了那個口。”
“可是愛情，不就是自私一些的嗎？雖然我沒有談過……”火龍開口說道。
愛情，就是自私的嗎？
可是……
我有喜歡的人啊！
但這個念頭剛響起來的時候，卻發現，這時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的是誰……
以前我一直很確定，自己喜歡的就是江小詩……
但自從她回來後，我又發現不是那種味道了……好像那只是一道執念一般。
自己喜歡的是白狐嗎？也不盡然……
似乎，自己還真的談不上到底喜歡誰了，現在我的內心已經被仇恨和殺意所填滿，根本沒有哪怕是一絲絲的空隙去裝其他了啊。
就這樣吧，其實這樣也挺好，無牽無掛，孤身一身，就很不錯啊。
只是，爲什麼我心頭還是有些微酸，往事種種浮現眼前，初見她，是在龍虎山龍峰，關係着實是差到家了，因爲師父的事情，她一直對我耿耿於懷，而我也對她有所愧疚，然後一起去出任務，雖然她一直冷麪對我，但和嘴上說的不行，行動上卻是對我無微不至的照顧，如果不是她的話，說不定，我已經死在楊家村了。
然後便是在華山，爲了她，我擋在了當時對我來說如同天闕的高天宇面前，夢迴龍虎山，一切卻又開始朝着最不想要發展的地方開始發展了。
我想起了審判前一日，和我做下約定的她！
我想起了審判當日，虎峰之巔那傻傻的用性命爲我擔保的她！
我想起了重回張家卻不見她，那哭的梨花帶雨的她！
我想起了蜀山劍仙洞府前，那充滿恨意的她！
我想起了昨天那欲要爲我出手的她！
我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心裡，竟是有了張龍靈的身影，心中所勾起的對舊日的那些情感，我難以忘記。
然後一切的一切，都凝聚在了，剛剛離開的那道背影之上。
終究，還是走向了兩條不同的路，然後漸行漸遠。
鼻頭微酸。
我以爲我已經變得鐵石心腸了，事實上我的確已經變得鐵石心腸了。
那些痛苦，我現在都可以坦然面對。
即使是昨天，在那樣的情況下，我依舊可以笑着接受一切，並且笑着決定殺死所有人。
這一刻我發現自己並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麼鐵石心腸，可以微笑着面對眼前一切。
就如同沒有哪個男人看到自己初戀走入結婚的殿堂，新郎卻不是自己的時候會坦然相對。
即便他早已放下或者不去執着，更懂得捨得，亦可能唱一首歌，醉去一夜，哭上一次，爲其祝福。
現在的我便是，明知道自己所做下的決定，更多的是放下和捨得，自己做的決定，是爲了張龍靈。
但卻依舊無法笑着面對。
所以，我還是會難受嗎？
感受着那痛徹心扉的感覺，我笑了起來，原來，除了憤怒和殺意，我還會難受，原來我還是有七情六慾的。
我還活着……
只是，遺憾卻真的已經成了遺憾，我很清楚，她跨出去，我沒攔住的那一步，將我們徹底推向了兩個不同的方向。
我也明白，有些遺憾終究會成爲人內心的一道疤，永遠不可能消散而去。
就好像我跟張龍靈兩個人之間因爲她的驕傲和我的顧慮永遠沒有可能在一起一般。
所以，那道離去的背影，就成了我內心的一道疤。
一道我本可以將其泯滅，將其擁有，如今卻只能懷緬的疤。
多麼可笑，卻又可悲。
我想伸手去抓住那道背影，但卻不行，不僅僅是因爲我，更因爲她。
無奈之後還是無奈。
於是成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