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驚一場的雲珠,幾天之後, 終於又活蹦亂跳了。
陸玥澤見她趴着小榻上, 晃着兩隻小腳丫, 笑眯眯地玩着金珠子,他這纔算是真的放了心。又有精力對金子感興趣了,證明他的小姑娘這次是徹底地沒事了。
他這幾日只顧着雲珠的身體, 一直沒在空出時間去忙自己事,今日見雲珠小臉紅撲撲的,氣色不錯, 便伸手摸了摸她的發頂,笑着和她說:“你和平喜在這裡玩, 爺出去忙點事情。”
他的手剛摸上雲珠的頭, 雲珠就整個人湊了過來,小臉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就跟家裡養的小貓似的。她聽陸玥澤說完, 立即就點了頭,聽話又乖巧。
陸玥澤臨走之前, 讓人又給雲珠擡了幾箱子金元寶過來。雲珠看到地上擺滿的箱子,驚訝地小嘴都合不攏了。陸玥澤站在她的身邊, 看着她那副目瞪口呆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 彎腰從箱子裡拿了兩隻金元寶,“噹噹”地撞了兩下,塞進雲珠的小手裡, 一臉豪氣道:“媳婦兒,你家爺有的是金子,你就是拿來想扔着聽聲玩,都隨你如意。”
於是,雲珠就覺得她自己幸福極了,簡直就是置身於金子之中了!
她笑眯眯地跳下了小榻,一蹦一跳地朝着陸玥澤的方向跑了過去。
陸玥澤張開雙臂,等着她撲進自己的懷裡,準備把她抱個結結實實的。
可是,結果雲珠只是從他的身邊路過,直接就朝着地上的那幾箱子金元寶撲了過去,整個人都趴在箱子上了,恨不得抱着箱子親個不停。
依舊張着雙臂陸玥澤:“……”
被忽略的滋味實在是太不好受了!尤其是當他還趕不上那些金子時!
不過,陸玥澤看着趴在箱子上雲珠,見她一點都沒有要起來的意思,也只能無奈地搖頭笑了笑,蹲在她眼前,點了點她的鼻頭:“你呀你,這是不難受了,立即就變小財迷了!”
雲珠歪着腦袋,趴在金元寶上,一個勁地笑個不停。
陸玥澤也不跟她計較,起身拍了拍袍子,說道:“你自己在這裡好好玩,爺先出去辦事了。”
雲珠眼睛看着陸玥澤,似乎有些依依不捨。
陸玥澤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終於笑了:“這回知道捨不得爺了?這樣纔對嘛!”
雲珠聽了之後,似乎也想了想,然後立即就笑了,起身撲到陸玥澤懷裡,扶着他的肩頭,踮腳也去親他。
被親了個正着的陸玥澤不由地紅了臉,拍了拍雲珠,無奈地說:“乖,別和爺鬧了,這幾日堆積的事情太多了,爺必須要去處理了。”
兩個人依依不捨,你儂我儂的,總算是告了別。
陸玥澤這幾日因爲雲珠生病,幾乎沒有見過外人。商隊裡的人自然也不好過來打擾陸爺,都默不作聲地做着自己手裡的事情。
不過,在這船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坐得住的,其中就有那位穆大人的侄子穆凡成。
他的叔父,是西南府界的穆大人,曾經和陸玥澤打過一些交道,甚至這一次陸玥澤來桓晃之地一事,也是和這位穆大人有些交易的。他在族裡,與自己的叔父算不上親厚,不過這一次他的叔父竟然讓他一路跟着陸爺,讓他努力和陸爺關係親厚一些,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叔父究竟用了什麼法子,竟然真的讓陸爺的船把他捎上來。
雖然陸爺只是把他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客人對待,但是既然他的叔父已經替他先鋪了路,他就不能白來一趟。眼瞧着船路行程已經過了大半,即將靠岸,他卻依舊在船上寸步難行,甚至從第一日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陸爺。他能見到的人中,唯一算得上大人物的,就只有陸爺商隊的那位陸總管了。
那位陸總管,可是眼高於頂,根本就不理他。
穆公子想,他不能繼續這麼等下去了。等停船靠岸之後,他能接近陸爺的機會,就更加地渺茫了,他必須要抓住現在的機會。既然,陸爺商隊上的事情他不能插手,那麼船上的那位張姑娘,他應該可以利用一二。
何況,他想到那一日,在陸爺書房的窗子外看到的那一抹紅色的倩影,真是一個惹人憐愛的姑娘啊!
“聽聞,這幾日陸爺的人身體不適,所以陸爺纔會如此繁忙的?那麼,船上的那位張姑娘,可有打聽出什麼?”
穆公子這次上船,只帶了自己的兩個隨身小廝。兩個小廝和他一樣,都是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什麼也打聽不出來。
其中一個回話:“公子,小的只知道,那位張姑娘的爹爹就是陸爺船幫的掌櫃的,這一次開船的總負責人就是這一位。聽聞那位張姑娘是張掌櫃的一位平妻所生,至今還未曾婚配,其餘就什麼也打聽不出來了。”
“哦?平妻所生?”穆公子聽聞之後,似乎有些猶豫。
他知道,在商人眼裡,正妻和平妻都是差不多的,但是在他們官宦世家,嫡庶分明,這所謂的平妻,說白了就是一個妾,也就是說,這位張姑娘就是個商人的庶出之女。
“這樣的身份地位,做本公子的正妻,似乎有些低了,倒是做妾剛剛好,可是……”穆公子自言自語地道,“畢竟是陸爺船幫掌櫃的女兒,如果就怎麼提了讓她做妾,這實在是有些打陸爺的臉,不妥不妥。”
他沉思了片刻,又想到甲板上那麼一抹嬌紅倩影,忍不住心裡癢癢的,暗罵了一聲,那個船幫的張掌櫃真是豔福不淺,也不知道娶了個怎樣美人的平妻,才生下怎麼好看的一個姑娘。
他想到那個姑娘的面容,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決心:“身份低就低一些吧,長得漂亮就行,本公子這就向陸爺去跟這位張姑娘提親,娶她做正妻!”
“恭喜公子!賀喜公子!”他身側的兩個隨從立即就說着好話,拍着馬屁。
穆公子越想越覺得自己是胸有成竹,他能屈尊降貴讓那個張姑娘做他的正妻,那個張姑娘聽了之後,定然是感激涕零、欣然同意的,覺得自己的祖墳真是冒了青煙!
夫人這一病,陸爺所有的精力都在夫人身上了,其餘的事情已經無暇顧及。作爲商隊的大總管,德福這幾日可謂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船上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有一件能瞞得過他的。他生怕自己一個疏忽,就引來不必要的結果,到時候陸爺怪罪下來,他就是有幾個腦袋也不夠陸爺出氣的。
自然,這些事情中,也有些人是他重點關照的。一個是張姑娘,那是他心儀的姑娘,他自然要花費些精力,讓她在船上過的自在一些。另一個,就是穆大人的那位侄子,來路不明,目的不純,他可不敢放任他在陸爺的船上隨意亂來。
“你說什麼!那位穆公子,這幾日都在打聽張姑娘的消息?”聽到自從手下人來稟報,德福頓時就怒了,氣得地說不出一句話!
你奶奶的,姓穆的,本大總管還沒有想辦法把你轟下船呢,你竟然敢覬覦本大總管的心上人?!
陸德福黑着臉,問那個手下:“那麼,張姑娘那邊,他可有去打擾過?”
“回總管的話,這幾日張姑娘一直都沒有出過屋門,就算是用餐都是在自己房間裡用的。所以,就算那位穆公子有了些別的心思,這主意也打不到張姑娘身上。”
因爲壓根張姑娘就沒出過門,他哪裡來的機會?
德福聽到這裡,心裡也有了數。張姑娘畢竟是船幫掌櫃的姑娘,自家爹爹就在船上,就算是不知道陸爺究竟爲了什麼事情這般雷霆大怒,但是作爲船幫掌櫃的張明川,還是知道趨利避害,這個時候就不能讓自家姑娘去惹陸爺,索性怕自家姑娘撞到陸爺的怒火上,就乾脆不讓她出門,直接就躲一躲算了。
一想到自己未來的老丈人是個有眼色,陸德福頓時覺得自己神清氣爽,對那個敢覬覦張姑娘的穆公子更是恨的咬牙切齒,命令手下,道:“你們幾個,給我把那個什麼穆公子盯緊了,他的一舉一動都不能放過,就連他去茅房都不能放過,知道了嗎?”
小樣的,這是咱們陸家的船,還能讓你一個姓穆的得了逞?!
陸德福得意地抖了抖袖子,揚着頭說:“兄弟們,走着,跟本總管去會會那位穆公子!”
……
穆公子自己坐在屋子裡,腦子裡不停地設想,自己要怎麼樣才能見到陸爺,見到陸爺之後,他要怎樣自然而然地提出自己對那位張姑娘“一見傾心,想娶她爲妻”的話,他還要保證這話說完,陸爺不會一口回絕。
想到這裡,他立即提筆寫了一封家信,故意送了出去。
船上送信,自然不必岸上送信來的方便,一些信件都只能走陸爺的專門送信渠道。他沒指望這封信能到家,但是他指望着這封信能先一步到了陸爺的手裡。
因爲,他在家信裡,明確地表達了自己對張姑娘的心意,這是一封請求家裡人成全他和張姑娘親事的信。他這麼做,就是想讓陸爺相信,他是真心想要娶張姑娘的,而且還如此鄭重其事同家裡說過,得到允許家裡的允許。
他把信送了出去,心裡就鬆了一口氣,暗暗祈禱,但願能騙過陸爺那個老狐狸吧。
德福正想要會一會他的這個情敵,真是一個不長眼睛的,竟然敢跑出來和他搶張姑娘,也不看看他陸德福究竟是什麼人!
可是他還沒有走出自己的房門,就看到有人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畢恭畢敬地朝着德福行了個禮,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封信,塞到了德福的手裡。
那人道:“德福總管,您仔細看看這封信?是西廂房那位穆公子的信件。”
“穆公子的信?他上船才幾日,竟然要寫信?”陸德福拿過信件,仔細地看了看,發現上面的火漆已經被啓開。這是他們陸家商隊的規矩,如果外人送信,他們是必須要打開仔細檢查的,尤其是穆公子這種陸爺根本就信不過的人。
德福把信件抽了出來,打開折着的紙,只看了一眼,頓時臉色就綠了。
媽的,老子還沒去找你算張姑娘這件事的帳,你倒是好,竟然敢提了筆把這件事寫到了信裡,還要給自己家裡送過去!做夢!有老子在,你就甭想打張姑娘的主意!
他直接就把這封信朝着旁側一扔,命令那人:“不許聲張,就當這封信重來都沒有出現過,連陸爺那裡也不要亂說。”
“小的遵命,小的絕不亂說。”那人退下去之後,德福一個人在房間裡,看着桌子上扔着的信封,真是越來越氣。最後,一把就把那封信拿了起來,直接點了油燈,瞬間燒成了灰燼。
穆公子的種種舉動,讓德福有了危機感,他覺得必須早些去和陸爺提他和張姑娘的親事了。
可是,這幾日陸爺有多忙,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先是整日整夜地查賬,後來又是夫人生病,他實在是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找陸爺。
哎,真是憋屈,活了這麼大了,好不容易想娶一回媳婦兒,可是事情到了他這裡,怎麼就這麼難呢,竟然是一點都不順利。
德福嘆氣,原本想要去會一會這個穆公子的心思都沒有了。他覺得還是自己去看看張姑娘吧,若是張姑娘也對他有意,對他芳心暗許了,或許事情就沒有那麼難了。
他到了張姑娘的門前,就吃了閉門羹。
杏兒一臉正色地守在門口,攔着他道:“陸總管請回吧,我家姑娘不見客。”
德福有些不放心,緊張地問:“可是張姑娘身體不適?正好船上有擅長婦人疾病的藥嬤嬤,據說是當地十分有名的,不如請這位藥嬤嬤過來給張姑娘看一看?”
杏兒一聽這個藥嬤嬤,想到這個藥嬤嬤給夫人曾經看過病,或許能從她口裡打聽出什麼。她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回絕德福,立即與他說了句:“陸總管,請稍等,容婢子去問問我家姑娘。”
房間內,張嫺君根本就沒有身體不適,那不過就是個打發人的藉口,她可不想見那位討人厭的陸總管。可是,一聽杏兒這麼一說,她心裡也想見見這位藥嬤嬤,頓時心思就活了。她做事向來謹慎,自然不能貿然行動,她教了杏兒幾句,就讓她去回話了。
杏兒出來時,擺出了一副擔憂的神情,只是嘴上卻是說:“我們家姑娘說,多謝陸總管關心,她的身體沒什麼大恙,就不要勞煩藥嬤嬤了,畢竟……不那麼方便,就不給陸總管添麻煩了。”
德福雖然偶有莽撞,但畢竟是混了這麼久的,張姑娘這話中在擔心什麼,他一下子就懂了。張姑娘這是擔心他去請了藥嬤嬤,會讓陸爺不快,所以纔不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這是怕更不想牽連他,這才寧願忍着身上的不適,也不要給他添麻煩!
爲了張姑娘這份牽掛着他的心意,德福感動不已,立即跟杏兒保證:“杏兒姑娘不用擔心,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我等下就請藥嬤嬤過來給張姑娘看看,還請杏兒姑娘替我給張姑娘回話,讓她好生地照顧好自己。”
杏兒聽了之後,臉上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神情,立即向着德福道謝,然後歡歡喜喜地就回去回話了。
德福知道張姑娘身體不適,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即就去請藥嬤嬤了。
杏兒轉身進了屋子,臉上的神情瞬間就變了,一點都沒有剛剛在門外那種喜悅,反而是有些震驚。
她一路小跑,回到自家姑娘的身邊,氣喘吁吁地和張嫺君稟報:“姑娘,德福總管說,他一定會把藥嬤嬤請過來的。”
張嫺君手裡拿了一隻茶杯,頓時就笑了起來。
果然如此!
她就知道事情一定會這麼發展的,她越是那麼說,那個驕傲自大、生怕自己被人看不起的陸總管一定會想辦法辦成的,不然怎麼顯得他這個人本事大呢?
這種男人,張嫺君見得多了。越是大人物面前把頭低得越低,就越怕別人看不起他,死要面子!
德福說到辦到,立即就請示了陸爺,把藥嬤嬤給張嫺君請去了。
他此刻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張嫺君眼裡的模樣,還在一心一意地討好她,希望她能對他多上上心,到時候水到渠成,他只要去跟陸爺和船幫掌櫃張明川提親就行了。
他想的美滋滋的,也沒有心思守在房裡等藥嬤嬤回話,直接就去了船艙走廊,這樣如果藥嬤嬤一出來,他就能攔下她,知道張姑娘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德福剛在船艙走廊裡站穩,就聽到身後傳來了腳步聲。
那腳步聲聽起來有些陌生,陸德福覺得奇怪,這邊走廊,除了去南側船艙是必經之路,平日裡是很少有人在這邊走動的。這也是當初張明川把自己女兒安排住在這裡的原因,畢竟除了南側船艙,這裡已經是船上條件最好的房間了。
他這麼一轉身回頭,頓時就氣得七竅生煙。因爲他看到,那個令人討厭的穆公子竟然從西廂跑到這裡來了。穆公子身後的兩個小廝手裡還捧着兩個紅彤彤的木匣子,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裝了什麼寶貝,不過一看就是要送給姑娘家的!
真是,情敵見面,分外眼紅,陸德福恨不得此刻,張開血盆大口,一口把就這個討厭的人直接吞了!
小樣的,想跟你德福爺爺搶姑娘,你還是嫩了些!看你德福爺爺不把你打得狗血噴頭、滿地找牙!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第一更,還有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