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呆呆地看着吳盡歡,真有些搞不懂眼前這個看起來和她年紀相仿的青年了。
他穿着名牌的西裝,坐着名牌的汽車,出手闊綽,顯然是個富家子弟,可他卻一再說,他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在她看來,他倆人之間,毫無相識之處,無論出身、背景、生長的環境,都有天壤之別。
如果說他喜歡自己只是出於暫時的刺激,那麼一次兩次是這樣,三次四次也是這樣嗎?
叮噹是殺手,出於職業本能,她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摸清一個人的個性,但對吳盡歡,她是真的摸不清,也看不透。
凱賓斯基酒店。
吳盡歡訂了兩個房間,一間是他和叮噹的,另一間是金的。
房間裡。
吳盡歡拉着叮噹走進來,回手把房門關嚴,鎖死,他對叮噹甩頭說道:“去洗個澡。”
叮噹一屁股坐在牀上,扭頭看向別處,沒有理他。
吳盡歡聳聳肩,說道:“如果你想帶着這麼厚的妝過一宿,我也沒意見,不過臉爛掉了可別怪我。”
叮噹氣呼呼地又站了起來,說道:“你到底想怎樣?”
“洗個澡,把妝卸掉,然後我們再來談。”
叮噹凝視他許久,最後還是氣呼呼地走進了洗手間。
不到十分鐘,叮噹便從洗手間裡走出來,她沒有洗澡,只是把臉上的僞裝卸掉。
吳盡歡和叮噹總共見過三次面,而這一次,他纔算真正看到叮噹的真實面容。
叮噹的年紀不大,和吳盡歡同歲,現在她的臉上沒有了僞裝,露出清新秀美的真實模樣。
她的五官較旁人深刻許多,不太像漢族人,更像維族人,皮膚雪白,眉毛濃密,雙目大而深邃,瓊鼻高挺,下面配着性感的菱脣。
看到真實面目的叮噹,吳盡歡能理解她爲何要做僞裝了,以她這張秀美絕倫的臉蛋,讓人看一眼便很難再忘記,而這當然是做爲一名殺手的大忌。
見吳盡歡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臉,叮噹玉面微紅,說道:“看來,我的樣子還沒有讓你失望。”
頓了一下,她又不以爲然地撇撇嘴,說道:“還說什麼已過了以外表來分喜惡的年紀,自欺欺人!”
吳盡歡被她氣呼呼的樣子逗樂了,他起身走到叮噹面前,擡手輕撫着她的臉頰,說道:“我沒有騙你,但,對美好事物的欣賞,也是出自於人性的本能。”
說着之間,他越靠越緊,兩人的鼻息都交匯在一起。
叮噹臉頰更紅,急急扭過頭去。吳盡歡一笑,拉着叮噹的手,坐到牀上。
他問道:“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叮噹被他沒頭沒腦的話問迷糊了。
“上次你殺了文東會f市的分堂主,這次你又對文東會d市的分堂主下手,爲什麼要這麼針對文東會?”吳盡歡問道。
叮噹的臉色恢復正常,眼中流露出戒備之色,警惕的看着吳盡歡。
“現在你還信不過我?如果我想害你,你早就落入警方的手裡了。”在她刺殺張志安的那一次。
叮噹與他對視許久,然後垂下眼簾,沉默一會,緩緩開口說道:“這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至於爲什麼,我也不清楚。”
和吳盡歡猜得差不多,叮噹自己不太可能和文東會存在這麼重的深仇大恨,唯一的解釋就是,她是受人指使。
他問道:“你的組織叫什麼名字?”
見叮噹猛然挑起眼簾,直視自己,吳盡歡向她擺擺手,說道:“如果你不想告訴我,我也不勉強,不過,有件事你必須得聽我的,立刻退出你現在所在的組織。”
叮噹與吳盡歡對視片刻,噗嗤一聲笑了,氣笑的,說道:“你以爲公司養了我這麼多年,我想退出就可以退出嗎?”
“我可以幫你!”
“怎麼幫?”
“把你贖出來!”在殺手集團裡,每個殺手都是一件商品,都有他的定價。
叮噹聞言,心跳一陣加速,怔怔地看着吳盡歡。
“如果你不好開口,把你上司的電話給我,我來和他說。”叮噹所在的組織太危險了,就目前來看,是擺明了在挑戰文東會。
吳盡歡不知道她的組織和文東會之間有什麼恩怨糾葛,但他們的做法是在把自己置入險境,叮噹身爲其中,隨時可能因此喪命。
叮噹心中一暖,搖頭說道:“公司的事,你不能插手。”她若把公司的信息透露給吳盡歡,不僅她自己會完蛋,吳盡歡也會跟着遭殃。
吳盡歡正色道:“我可以不插手,但你必須和你的組織講明白,立刻退出。”
叮噹垂下頭,喃喃說道:“離開了公司,我不知道我自己還能做什麼。”
她是孤兒,是公司把她養大的,在公司裡,她學到的都是殺人技能,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會。
吳盡歡輕輕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我對你說過,我可以養你。”
叮噹慢慢擡起頭,看着吳盡歡的眼睛,平時,他的雙眸如同蒙上一層氣霧,讓人看不真切,而現在,卻是異常的清明,清澈的好像一眼泉水。
就在他二人四目相對之時,手機嗡嗡的振動聲打破兩人間的沉靜。叮噹身子一震,下意識地站起身形,從口袋中掏出手機,說道:“我出去接個電話。”
吳盡歡握緊她的手,雖沒有說話,意思很明顯,是讓她留在房間裡接這個電話。叮噹舔了舔嘴脣,小聲說道:“你……你先別逼我,給我時間。”
“好。”吳盡歡凝視她片刻,點點頭,慢慢放開她的手。
叮噹拿着手機,打開門鎖,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的走廊,她快步向裡端走去,同時把電話接通。
“邱柄權還活着。”話筒裡傳出毫無起伏的說話聲。
不是質問,也沒包含任何的情緒,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句陳述,但叮噹聽後,臉色微變,低聲說道:“易先生,行動失敗了。”
“我很失望。”話筒裡的聲音依舊毫無起伏,也聽不出來任何的情緒。
“對……對不起,易先生。”
“三天之內,邱柄權必須死。”說完這一句,電話那頭已經掛斷。
叮噹保持着拿電話的姿態,許久都是一動沒動。
公司現在已將矛頭直指文東會,叮噹當然知道,不過她沒有騙吳盡歡,她的確不清楚公司爲何要這麼做。
剛開始時的行動,的確很容易得手,畢竟文東會方面沒有任何的防備。
可隨着連續幾個分堂堂主被殺,文東會各地的分堂都加強了戒備,現在再想成功暗殺掉目標,已經非常困難了。
就叮噹知道的,這幾日,己方至少有五次行動鎩羽而歸,也折損了好幾名精銳。
這次,她被指派的暗殺目標是邱柄權,她已在d市潛伏了好幾天,可邱柄權一直深居簡出,她難有下手的機會。
好不容易等到邱柄權出門,到ktv消遣,她又和吳盡歡碰了個正着,行動還未開始,便被吳盡歡阻止,又被他強行帶到了酒店裡。
接下來的三天,要如何才能成功殺掉邱柄權,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她正站在原地發呆,突然,有人在她的背後,輕拍下她的肩膀。叮噹身子一震,想都沒想,擡起胳膊,一記肘擊,猛擊自己的背後。
啪!
吳盡歡擡起手來,將她的肘擊輕鬆擋下。轉回頭一瞧,見來人是吳盡歡,叮噹鬆了口氣,不滿地問道:“你過來怎麼一點聲都沒有?”
“不是我過來沒聲,而是你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吳盡歡看了看她手裡的電話,沒有多問什麼,拉着叮噹的手,說道:“回去吧!”
他二人回到房間。叮噹恍然想起什麼,問道:“你爲什麼會和邱柄權在一起?”
“算是認識但又不太熟的朋友。”
“你能把他約出來嗎?”叮噹脫口問道。
吳盡歡多聰明,一聽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問道:“你還沒有放棄?”還打算繼續殺邱柄權?
叮噹馬上又搖搖頭,說道:“不行,這事與你無關,我不能把你也牽扯進來。”
通過吳盡歡把邱柄權約出來,就算她能得手,最後又成功跑掉,文東會的人固然找不到她,但一定能找得到吳盡歡,那等於是把他給害了。
吳盡歡看着她,霧濛濛的眼睛彷彿能洞察人心似的。過了許久,他柔聲說道:“如果這是最後一次,我可以幫你。”
叮噹激靈靈打個冷顫,沉聲說道:“我不用你幫!”
聞言,吳盡歡笑了,拉着叮噹的手往回一帶。叮噹站立不住,不由自主地撲進他的懷裡。
她正要推開他,他的雙臂已環住她的腰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是不是也有點喜歡我了?”
“你少自作多情!”叮噹嗤之以鼻。
“不然,你又爲何會怕牽連到我?”吳盡歡含笑問道。
他這話,倒是把叮噹給問愣住了。
身爲殺手,爲了完成任務,除掉目標,可以利用一切值得利用的人。吳盡歡和邱柄權是朋友,可以把邱柄權約出來,正常情況下,她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鼓勵吳盡歡去這麼做。
而現在,她卻連猶豫都未猶豫的就拒絕了,難道,自己真是因爲喜歡他,不想讓他受自己的牽連?
現在連叮噹自己都不太確定自己的心思了。
“不用擔心我!”吳盡歡把叮噹的腰身摟抱得更緊,下巴墊在她的肩窩處,目光深邃地幽幽說道:“惹上文東會,是很麻煩,但也僅僅是麻煩而已,爲了你,我可以去這麼做,只要你能離開你的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