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前行的速度並不快,但對面的衆人就是有種錯覺,好像世間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前進步伐。
很快,他已走到衆人的近前,與一名大漢都快要臉對着臉了。那名大漢承受不住這種排山倒海而來的壓迫感,他發了瘋似乎嚎叫一聲,把手中的片刀掄起。
還沒等他劈砍下來,忽覺得眼前一花,原本站於他面前的白無常竟然消失不見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忽又聽聞自己的左右兩側相繼傳出噗的一聲悶響,他下意識地轉頭一瞧,站於他左右的兩名同伴,同是脖頸被碳素筆刺穿,碳素筆的一頭留在脖頸的這一側,筆尖則是脖頸的另一側探出。
他愣了片刻,急忙轉身,只見那‘白無常’不知何時已站到他的背後,他保持着高舉片刀的姿勢,張大嘴巴,本能的發出尖叫。
但叫聲纔剛出口,‘白無常’已一把掐住他的喉嚨,手腕猛然一震,藉着寸勁,五指回扣,咔,大漢的喉頭軟骨被他硬生生地捏碎。
舉在空中的片刀落地,大漢雙手握着脖子,嘴巴大張,想要喊叫,但一個字他也喊不出來,口中吐出的全是血沫。
又是三人被擊殺。
剩下的兩名大漢真彷彿見了鬼似的,嚇得媽呀怪叫一聲,扔掉手中的武器,轉身就向物流公司裡面的庫房奔去。
他二人快,但快不過‘白無常’,他連續兩個墊步,追到一名大漢的背後,手中不知何時拿出的碳素筆藉助他前衝的慣性,順勢插進對方脊椎骨的縫隙,直接刺斷了對方的中樞神經。那名大漢頹然倒地,身子向前翻滾,把另名同伴絆得向前撲倒。
他掙扎着正要爬起,身子已然躬了起來,但一隻重如千斤的腳死死踩在他的背上。
白無常將最後那名大漢踩在腳下,探出雙手,扣住他的腦袋,與此同時,他擡起頭來,看向仍呆坐在辦公桌後的彭徵,露於面具外面的眼睛閃現出駭然的精光。
在與他對視的那一刻,彭徵感覺自己彷彿一下子掉進冰窟窿裡,惡寒之氣從腳底板直衝髮梢。他坐在椅子上的身軀,已經快抖動成一團。
在y市算是響噹噹人物的彭徵,也是一路踩着刀尖才走到今天的,從出道到現在,他還真沒怕過誰,但今天他怕了,只被對方一個人,嚇得手腳都不聽大腦的指揮。
咔嚓!
清脆的聲響終於讓他從夢魘般的恐懼中回過神來。他定睛再看,被白無常踩在腳下的那名兄弟,後腦勺都貼到了後背上。那是對方拉着他的腦袋,硬生生折斷了他的頸骨。
“啊!啊——”
彭徵有生以來,第一次發出這麼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手掌哆嗦着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一把黑色的小手槍。他剛把手槍舉起來,白無常的手臂一揮,一支碳素筆飛出,正中彭徵的額頭。
他的飛筆,力道還沒大到能打穿人頭骨的地步,但也讓彭徵的腦袋向後一震,額頭被劃開一條口子,鮮血流淌出來,他扣動扳機的一槍,也失去了瞄準方位,子彈直接打到天棚上。
沒有再開第二槍的機會,白無常一個箭步躥到他近前,隨帶手,還拉了一把椅子過來,與彭徵面對面的坐在一處,兩人的距離之近,膝蓋和膝蓋都碰到一起。
彭徵再次發出啊的尖叫,身子後仰,舉槍還要射擊,白無常一筆橫刺出去,正中彭徵的手腕,從他兩根腕骨的縫隙穿了過去。
噹啷!
手槍掉落,彭徵的手掌哆嗦個不停,鮮血順着手腕,汩汩流淌出來。
他爬滿血絲的眼睛充滿了驚駭之色,他顫聲問道:“你……你……是誰讓你來殺我的?我……我可以給你錢!我可以給你兩倍、三倍……不,五倍的價錢……”
彭徵把面前的這位白無常自然而然地當成了受人僱傭的殺手。
也只有職業殺手,纔會這般的冷酷無情,這般的殺人如麻,十多條人命斷送在他手裡,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無常擡起手來,插進口袋中,隨着他把手抽出,掌中又多出一支碳素筆。
彭徵看罷,臉色已經不是煞白,而是蒙起一層死灰。
他急聲說道:“我……我真的有錢,就……就在保險櫃裡,你要多……多少,我都可以給你,放了我,無論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在生死繫於一線的時候,與性命相比,什麼都不值錢了,包括錢在內。
白無常歪着頭,晶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這……這是保險櫃鑰匙,密密密碼是三五二七……”
白無常接過他遞來的鑰匙,就在彭徵暗送口氣,以爲他會放過自己的時候,猛然間,白無常手臂向前一探,把鑰匙直接塞進彭徵的嘴巴里,緊接着,他站起身形,一隻手死死握住彭徵的嘴巴,另隻手裡的碳素筆連續刺入彭徵的小腹。
彭徵坐在椅子上的身子顫抖個不停,嘴巴張開,卻完全發不出叫聲,反而是塞進他嘴巴里的鑰匙串滑進他的嗓子眼裡。
碳素筆在他的小腹、胸口都不知道插出多少個血窟窿,最後,連筆尖都被插爛了。
白無常低頭看着滑坐到地上,還沒有嚥氣,正做垂死掙扎的彭徵,什麼話都不說,就是站在那裡,默默地看着他。
身子抽搐好一會,漸漸的,地上的彭徵不在動了。他不是被碳素筆刺死的,而是被堵在嗓子眼裡的鑰匙串窒息而死。
他掃視左右,未再看到活人,轉身走出物流公司,門口的一角,放着一隻小油桶,他把油桶提進來,擰掉蓋子,將裡面的汽油在屍體上和四周堆積的貨物上灑了一遍,而後走出物流公司。
到了外面,他拿出打火機,點燃,隨手向門內一扔,轉身離去。
剛開始,只是物流公司內部有火光,很快,火蛇便順着門窗竄了出來,滾滾的濃煙和紅彤彤的火光,直衝雲霄。
他走到附近的一隻垃圾桶,從裡面取出塑料袋,夾在腋下,去了附近的江邊。
在江邊的小樹林裡,他取下面具,將身上穿着的肥大衣服也一一脫掉,換上筆挺的西裝,然後拿着一小瓶汽油,灑在衣服、面具運動鞋上,在江邊將之化爲一炬。
全部處理妥當,他原路返回,由便捷酒店的後身爬回到三樓,脫下衣服,胡亂地扔在地上,而後輕手輕腳的躺上牀,與正熟睡中的年輕女郎相擁而眠。
翌日,天亮。
年輕女郎從睡夢中醒來,感覺脖頸一陣陣的發酸,她忍不住揉了揉脖子,剛一動,便聽到身旁傳來溫柔的問話聲:“你醒了?”
她先是一驚,轉頭對上吳盡歡笑眯眯的桃花眼,記起了昨晚發生的事。她玉面一紅,小聲說道:“我……我昨晚好像喝多了……”
“是嗎?昨晚你明明很熱情的啊!”吳盡歡笑道。
年輕女郎玉面更紅,不好意思地說道:“我都不記得了。”
“我們現在可以再回憶一下。”
“啊?”
年輕女郎還沒反應過來,吳盡歡已經壓在她的身上。
彭徵死了,連同的他親信,全軍覆沒,就連他開的物流公司都被燒個精光,這事可非同小可,在y市引起軒然大波。
按理說,彭徵的一命嗚呼,等於讓金守業少了一個最大的競爭對手,他應該很開心纔是,但他現在完全高興不起來。
他唯一的感覺就是恐懼。
彭徵的實力,他很清楚,他手底下的親信,都是跟着他十多年的打手,不能說個個以一頂十,但隨便挑出一個,三五人都難以近身。
就是這麼一羣人,竟然在一夜之間,被人滅個乾淨,金守業的心裡不得不生出脣亡齒寒之感。
這次雖然死的是彭徵,但對方若調轉矛頭,來對付自己,自己真的能抗得住嗎?會不會也步上彭徵的後塵?
只是想想,他都覺得不寒而慄。
在y市,與彭徵存在過節的,其實就三夥人,一是金守業,二是王珣,三是吳盡歡。
金守業很清楚,這事不是他乾的,至於王珣,他和彭徵的仇還沒深到非要置他於死地的程度,而且王珣本身也沒有這麼強的實力,不可能一夜間滅了彭徵。
兩個可能性都排除了,便只剩下最後一個可能性,吳盡歡。
最近這段時候,與彭徵最水火不容的也恰恰是吳盡歡勢力。
先是吳盡歡被彭徵的人砍傷,而後李炎被吳盡歡的人給廢了,再然後程光宗倒戈,突然轉投到了吳盡歡那一邊,出於報復,彭徵僱人製造一起車禍,結果程光宗僥倖未死,反而是與吳盡歡親如兄弟的周福來做了他的替死鬼。
種種跡象表明,彭徵的死,肯定與吳盡歡勢力有關。
但讓金守業想不明白的是,吳盡歡一夥人的實力真的有這麼強嗎?在y市不可一世橫着走的彭徵,就這麼被他們給滅了?
仔細想想吳盡歡等人自從到了y市後的所作所爲,似乎也能看出些端倪。
他們剛到y市,在和朝鮮軍交易時,便把一名朝鮮軍的少校給打了,這絕非平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所以對吳盡歡這羣人的行徑,還真不能用常理來推斷。
金守業利用彭徵,想來個驅虎吞狼,坐收漁人之利,結果,吳盡歡並不是狼,而是比狼兇狠十倍、百倍的怪物、惡魔。
彭徵死了,是讓金守業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但相應的,一個更強大更可怕的競爭對手出現在他的面前,吳盡歡。
現在,金守業的心情又怎麼可能輕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