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點記憶和感知，”慄成搖搖頭，“那力量剛浮現一點，我就被遺蹟通道帶走了，但凡那力量再強一點，我可能就回不來了。”
“它或許也不一定會對你動手，”何奧轉過視線，從內側注視着那一片片栩栩如生的蓮花花瓣，“畢竟追逐你來到這裡的黑影，也沒有事。”
“有可能，”
聽到何奧的話，慄成輕輕點頭，“但那力量感覺也並不是什麼‘溫和’‘純良’的力量，我能感覺到它的恐怖和殺意，這麼多年過去，即便只感受到了一點點，它直到現在還刻在我的記憶裡。”
“剛剛你攔住我，就是在擔心那從石蓮花下方傳來的力量？”
何奧低聲問道，“你現在還能感受到那力量的存在嗎？”
“我感受不到，”
慄成微微搖頭，“那力量或許離開了，但也有可能藏起來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嗯。”
何奧低應一聲，低頭掃了一眼腳下的蓮蓬平臺。
在那‘蓮蓬’的凸起之間，隱隱約約也刻畫着些許細密的紋路，這些紋路若隱若現的纏繞在一起，與外面大廳的紋路相似，又帶着些許的隔離。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安排？繼續往前走嗎？”何奧擡起頭來，看向慄成。
他和慄成來到這裡，是來找慄成口中能破碎安達維爾之矛的方法的，這裡雖然是存放安達維爾之矛的地方，但是看起來，並沒有破碎安達維爾之矛的方法。
“不往前了，”慄成搖搖頭，同樣跳進了蓮花裡，和何奧一同看向這蓮花內的景象，“在這個大廳的某處，應該還有一條隱藏通道，咱們得想辦法進去。”
“隱藏通道？”
何奧微微一愣，看向慄成。
“這些年我一直在收集安達維爾之矛和這座研究設施的信息。”
慄成轉過視線，看向何奧，他輕輕一跳，跳出了蓮花，落在了一葉舒展的花瓣上方，瀰漫的電光在他身周彙集。
何奧看着他的動作，也輕輕一跳，跳出了蓮花。
而在他動作的同時，在慄成的身周，已然圍繞起來了一條條細長的電光。
這些電光如同筆畫一樣盤繞在一起，在何奧的視野中，迅速彙集成一個巨大的舒展的地圖。
何奧擡起手去，輕輕觸碰一下一條從他身前經過的電光。
在他手觸碰到電光之前，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力量和壓抑感，而在他手觸碰到電光的瞬間，微微的酥麻感在他指尖泛起。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那線條一般的電光也在向內凹陷，‘避開’他的手指。
只是他動作太快，讓那電光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慄成對於力量的掌控更加的精細了。
何奧收回手，擡起頭來，看向周圍電光構築的‘場景’。
這似乎是一張簡單的‘地圖’，地圖外整體呈現不規則的圓形，邊界上是起伏的波紋線條，在靠近邊界的大部分區域，這地圖基本上都是空白的，只有越過某個界限之後，才依稀出現了交錯縱橫的‘道路’。
這些道路或密或疏，有些地方還有大片的空白，很顯然這地圖並不完整，只是摸出了一部分的線路。
“這是我這些年從當年那些倖存者口中，以及後續幾次偶然進入這裡的倖存者口中，以及我自己的記憶繪畫出來的這個研究設施的地圖，”
看着何奧的動作，慄成快速開口解釋道，
“這個研究設施整體其實建在一座山峰中，遺蹟文明的人挖空了山峰，在裡面建立起了這樣一座恢弘的研究設施，而山峰的邊界，就是這個研究設施的邊界，只是有些部分修建了一些外層研究設施，延伸到了山峰之外。”
他擡起手，整個地圖最外側的邊緣線條亮了一下。
何奧看了一眼，這樣一說，這地圖的確看上去像是山峰的橫截面。
“不同人的描述不同，感知不同，對於距離的記憶也會有所差錯，”
慄成輕輕擡手，最外層的地圖開始緩緩消失，懸浮在兩人身周的內層地圖則放大開來，並緩緩下沉到兩人腳下。
“這些年我一直在收集相關的信息，通過不斷的參照對比，大概描繪出了整個研究設施的內部地圖。”
何奧掃過腳下的地圖，那密密麻麻的線條在他腦海中迅速分析，剝離，最終只留下三條‘主幹道’。
這三條幹道雖然並不是直線，而是彎彎扭扭的，中間還交錯着不少其他的道路線條。
但是它們都從整個地圖的外側延伸出來，一直延伸到整個地圖的核心部分。
而這些幹道的終點，都是一個小小的圓形的光點。
就像是標註在地圖上的圓形‘大廳’。
三條道路，就是三個光點，而神奇的是，這三光點之間並沒有直連的道路，甚至哪怕順着連接那三個主幹道的彎彎繞繞延伸出去，都無法從一個光點‘抵達’另一個光點。
這三個光點分屬在不同的區域，被直接‘切割’了開來。
何奧腦海中迅速構建出新的線條，三條直線將這三個光點相連，形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然後作這個等邊三角形的外接圓，這圓的圓心，恰好就是整個地圖的中心。
腦海中這三個‘光點’，正好圍繞着整個地圖的中心分佈。
也就在這瞬間，何奧反應過來，並不是三個光點的外接圓圓心是地圖的中心，而是慄成認爲三個外接圓的圓心，就是地圖的中心。
事實上，這三個光點在整個地圖偏左下的位置，並不在整個地圖空間意義上的中心。
這是慄成所繪畫的地圖。
何奧再次掃視了一眼整個地圖。
他的觀點也基本和慄成一致，這三個光點的外接圓圓心，應該就是整個研究設施的中心。
或者說，這三個光點，纔是整個研究設施的核心。
這複雜的思緒只在極短的時間內閃過，何奧轉過視線，看向慄成，緩聲問道，“安達維爾之矛一共有三個碎片？”
“是的。”
慄成輕輕點頭。
他其實稍微有些詫異‘郝毅’只是看了幾眼地圖，就推測出來這些東西。
不過以‘郝毅’的聰明和智慧，推測出這些東西來，似乎也並不奇怪。
他轉過視線，擡起手中的安達維爾之矛，手掌輕輕拂過矛身，瀰漫的電光在長矛上閃過，“我當時在這個大廳，只獲得了安達維爾之矛矛身的下半截。”
何奧注視着那長矛，來自真理之眼的力量被他彙集起來，停在雙眼上。
藉助這微弱的力量，他依稀可以看到這長矛在矛身的中間，矛身和矛尖相接的地方，有細微的‘斷裂痕跡’。
僅憑肉眼看去，這長矛是渾然天成，毫無縫隙的。
但是在世界底層，這長矛依舊存在着‘斷裂’，那被切割開來的傷痕，並沒有被抹除，只是被隱藏了起來。
所以慄成迄今爲止，所發揮的，也並不是安達維爾之矛，或者說安達維爾之矛蘊含的‘天賦序列209：雷霆主宰’真正的力量？
腦海中思緒翻轉，何奧嘴上的動作也沒停，他看着慄成，緩聲問道，“長矛的一部分在月光手裡？”
當初維洛拉號的事件，研究院借用維洛拉號引開了月光的另一個B級斯洛恩，並突襲了月光的總部，搶走了某種雷霆物品。
這是‘郝毅’該知道的，維洛拉號事件也是‘郝毅’第一次出場。
這樣順着聯繫下來，‘郝毅’猜到一個碎片在月光手裡，並不奇怪。
“是的，”慄成並不疑惑，他緩聲道，“安達維爾之矛的矛尖在月光手裡，”
他放下手中的長矛，看了一眼周圍的研究設施，“最初的遺蹟開啓其實很不穩定，而且非常頻繁，短則一兩天，多則一兩個月，就要開啓一次，開啓區域也遍佈整個現實世界，
“通往這個研究設施的遺蹟通道，開啓也並不止一次，傑安第二次進入遺蹟，就進入了這個研究設施。
“他那一次並沒有我們這一次的幸運，進入研究設施的整批提亞帝國人，都死的差不多，只剩下幾個人活下來，”
他頓了一下，繼續道，“不過傑安很幸運，他並沒有抵達最深處的大廳，而是在靠近大廳的一個角落的房間裡，找到了安達維爾之矛矛尖，當時裝着矛尖的整個石盒已經被打翻，
“他很聰明，沒有觸碰矛尖，而是找了個機械臂操控石盒，把矛尖裝了起來。
“直到後面他成爲了B級，月光要徹底控制提亞帝國的時候，他纔拿出石盒，鎮壓了反對者，完成了對提亞帝國的控制。
“不過這也讓大家都知道了矛尖的存在，其中也包括我們，”
慄成輕嘆一口氣，看向何奧，“原本我們是想要通過正常協商的方法找他‘換’矛尖的，其中包括許多對他非常有用的超凡物品，我們準備的東西給他，並不會削弱他的力量，反而會幫他提升力量。
“但是他猜到了這東西對我有很大作用，所以一直不肯鬆口，而他的同伴斯洛恩又有很強的權力慾望，開始針對研究院，試圖開始搶佔研究院的地盤，甚至坑殺老柳或者吳剛烈。”
他看了一眼手中長矛的矛尖，繼續嘆道，“隨着遺蹟開啓的越來越頻繁，詭異事件越來越多，他又不願意交流，我和老柳迫不得已，不得不臨時採取一些極端的手段。”
何奧擡頭看了一眼慄成，看着他一臉嘆惋的樣子，
研究院當初下手坑斯洛恩的時候，可是一點不手軟啊。
何奧相信慄成並不想主動對月光出手，但是他並不相信研究院之前沒有做好相關的準備。
慄成雖然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但是一個優柔的‘領導者’，是支撐不起這麼龐大的研究院的，該心狠手辣的時候，他不會有半點留情。
當然，何奧也並沒有反駁慄成，很顯然，慄成是想在郝毅面前‘削弱’從維洛拉號上奪取安達維爾之矛矛尖的攻擊性。
本質上，他是在展示自己的善意。
至於‘郝毅’信不信，沒關係，善意傳達到了就行了。
何奧看着慄成，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深入，而是看着安達維爾之矛，快速問道，“那中間那節矛身，是另一批人從研究設施裡帶出來的？”
“不是，”
聽到他的問題，慄成微微搖頭，他看着何奧，“這一塊‘碎片’，並不是在這個研究設施裡發現的。”
“嗯？”
何奧微微一愣，再次看了一眼地圖。
三個光點對應三個圓形大廳，一個大廳裡一個碎片，一共三個碎片。
結果只有慄成拿到的半截矛身是老老實實的放在大廳裡的？矛尖被丟到了角落裡，另一節矛身甚至不在這個研究設施裡？
“我其實也感覺很奇怪，”
慄成微微嘆道，他手按着安達維爾之矛中間部分，“這半截矛身發現的位置在距離這個研究設施差不多八百公里外的一個城市廢墟里。
“這矛身被插在水泥地面裡，形成了一道雷霆風暴區，所有進入其中的生命都會被電成灰燼，
“當時研究院一位很有天賦的研究員正好落在了這個風暴區附近，他藉助這個風暴區解決了一些強大的怪物，
“他原本是準備離開的，後來走了一半，找到了一件遺蹟文明製造的屏蔽衣，他藉助這屏蔽衣回到了風暴區，最終看到了插進地裡的半截矛身。”
說到這，慄成微微一頓，語氣有些嘆息，“他本來有機會離開，但最終他選擇了想辦法硬拔出來了那半截長矛，屏蔽衣根本沒辦法抵抗長矛的力量，直接被擊穿。
“他很幸運，最終時刻遺蹟通道降臨，保住了他的性命，依舊留下了暗傷，只能停留在D級，哪怕獲得了C級秘藥，也不敢嘗試晉升，只能在內地當個普通的研究院分部負責人，當初他也是有希望晉升B級的。”
“人世間的命運，本就無常，三個安達維爾之矛的碎片，有兩個都在這個研究設施，甚至可能三個都曾在這裡，”
何奧搖搖頭，他看着慄成，掃過整個地圖，“所以，你判斷安達維爾之矛或許是在個研究設施被擊碎的？這裡的最深處，擁有能擊碎天使級超凡物品的設備或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