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7章 神身即我身（大章求月票）
綿延的烏雲連着漆黑靜寂的海面，一直通往天空的盡頭，閃爍的雷霆在那狂暴的大海上起伏，帶着朦朧的光輝從烏雲之間的斑點與裂縫透露出來。
起伏的海水拍打着岸邊的礁石，冷寂的海風吹拂着男人的面頰。
他擡起手環，看了一眼手環上署名爲伊洛的消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一輛小船緩緩從漆黑的海面上駛來，模樣堅毅的金髮男人正站在船頭，眺望着岸邊。
小船在即將靠岸的時候，停了下來，金髮男人看着岸邊的身影，緩聲問道，“加斯特先生？”
“是的。”
加斯特點點頭，注視着金髮男人，“凱文船長？”
“是的，”
凱文點點頭，他回頭看了一眼漆黑大海盡頭閃爍的雷霆與風暴，回過頭來，看着加斯特，“這條路會很危險。”
加斯特深吸一口氣，笑道，“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縱身一躍，跳上了小船。
凱文拉動操縱桿，帶着小船拐了一個彎，衝向了風暴下的大海深處。
——
背對着風暴海的方向一路前行，沿着被皚皚白雪覆蓋的連綿的羣山一路向東，途經上千公里的距離，在陸地的深處，名爲羅克市的城市附近，龐大的履帶機械正在轟隆隆的作響。
“哈，看起來還是沒有。”
穿着厚厚工作服的勘探員從履帶車上跳了下來，在巨大的探照燈照耀下，看了一眼機器從地底採出來的樣本。
而在履帶車的內部，伴隨着一聲聲滴滴的聲響，礦產檢測儀的屏幕暗淡了下去。
“嘿，你小子眼睛尖啊。”
坐在駕駛室的司機也從履帶車上跳了下來，站在勘探員旁邊。
他哈了口氣，濃濃的白霧蔓延在空氣裡。
“有鋰礦的樣本是不長這樣的，”
勘探員從口袋裡摸出來一包煙，給司機遞了一根，用電子點菸器點燃，然後自己摸了一根叼在嘴裡點燃。
他擡頭看了一眼天空璀璨的羣星，“這星星真漂亮啊，看起來明天還是個好天氣。”
“每天都這個樣，看多了，”
司機抽了口煙，“再漂亮也就那樣了。”
“你小子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就這樣了，”
勘探員看了一眼司機，嗤笑道，“兩年前你小子還在地下礦坑挖礦呢，別說星星了，連太陽都看不到。”
“你不也在地下挖礦？”
司機反口笑道，“老子當時在地下十米，你可是在地下五十米，你怕是連太陽的影子都看不到。”
“特麼的，老子人重要些，當然要挖的深些。”
勘探員笑了一聲，再次抽了一口煙，擡頭掃了一眼夜幕下朦朧的皚皚雪原。
羣山的輪廓與羣星的光影交織在一起。
“日子漸漸好起來了啊。”
司機用手擋在菸頭前，跟着勘探員的的目光，注視着周圍的雪原與羣星，帶着些許笑容感嘆道。
“是啊，”
勘探員撣了撣菸灰，伴隨着涼風將灰燼吹進白雪中，他扭頭看向旁邊的司機，“上了這個夜班，明天你輪休？你小子準備去哪兒？在礦上值班領補貼工資？”
“老子當然是要回羅克市的，”
司機白了一眼勘探員，厚厚的菸灰從他的煙上飄落，“老子又不像你，沒個老婆孩子，在哪兒待着都一樣。”
“嘿，忘了你都是個老傢伙了，”
勘探員掐滅了菸頭，“結了婚的人是不一樣咯。”
他雙手十指交叉，背在頭後，托住後腦勺，向着履帶車駕駛室走去，“你不給嫂子他們帶點東西回去？諾蘭卡集團前兩天發售的那個草莓味的牛排，嘎嘎香，建議你買點回去嚐嚐。”
“草莓味的牛排？”
司機一愣，“什麼鬼東西？那味道能正經嗎？”
“正不正經我不知道，我吃起來感覺還不錯，”
勘探員跳上了車，坐在了駕駛座上，佈滿老繭的手扶着車窗，
“說起來，你要不帶盒草莓回去？聽說鮮草莓味道是由好幾百種揮發性物質組成的，是各種味道的混合，反正就是和草莓味的餅乾、冰淇淋啊不是一個東西，吃起來味道完全不一樣。”
“草莓？”
正在上車的司機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咱們分礦有這東西？這是咱們能買得起的？”
“有啊，據說是諾蘭卡那邊的什麼溫室技術，反正之前來收礦石的商隊帶了些來，價格要貴一點，但是也不貴，”
勘探員想了想，“一小盒十幾聯邦幣吧，味道是真的不錯，你女兒肯定會喜歡的。”
“這麼便宜了？”
司機微微一愣，“我記得幾年前我在礦業集團大廈附近看到過，一個帶着半個鮮草莓裝飾的小蛋糕，就要賣四十八聯邦幣，
“那時候我挖一個月的礦也只有一千多點聯邦幣，我老婆的錢更少，平掉房租、飲食和信用卡利息之後，身上分文不剩，甚至還能倒欠銀行一點，只能看着我女兒趴在櫥窗上發呆。”
他笑了笑，“我一直以爲，只有礦業集團的老爺們，才享受得起這種水果來着。”
新鮮的水果和合成糧食根本不是一個東西，聯邦的原生食材本就不多，通常情況下價格都很高昂，更何況還是本身就很嬌貴的草莓，這導致聯邦的草莓價格一直很高。
“礦業集團早沒咯，現在你一天就能剩下至少十幾聯邦幣了，要是節省點，能存下三四十，這還是隻是你的，還沒算在諾蘭卡工廠上班的你老婆的，”
勘探員嬉笑道，“他要是現在還賣四十八，你也能吃得起了。”
“日子真的在變啊，”
司機嘿嘿一笑，粗糙的手把住方向盤，“你的說的對，買點回去給女兒嚐嚐。”
他啓動了車輛，一邊掉頭，一邊看了一眼旁邊的勘探員，“你不買點嚐嚐？”
“我嘗過了啊，”
勘探員聳聳肩，“不然我怎麼知道價格的。”
他擡頭再次看了一眼窗外的寂靜的夜色，“這荒野上的風景，真好看啊。”
“這荒野上的危險，也厲害得很，”
司機手把在方向盤上，“安保的人早把這附近的異獸清理了一遍，咱們才能安全在這裡勘探，你要是再往前面走幾步，就離開勘探隊的大炮範圍了，那可就和美景無關咯。”
“在破壞氣氛這方面，你這個老小子是在行的，”
勘探員收回目光，“待會兒出去吃點夜宵不，最近合成麪粉，合成肉好像又降價了，連帶着其他吃的也都降價了。”
“怎麼又降了？”
司機有些疑惑，“這半年陸陸續續降了好幾次了吧？”
“聽說是諾蘭卡集團的糧食產量提高了很多，反正總有原因的，”
勘探員聳聳肩，“降價就行。”
“挺好。”
司機摸着方向盤，嘴裡輕輕哼起了小曲。
“誒，你說，”
勘探員再次回過頭，看了一眼羣星下的山巒，“這荒野深處，到底有什麼？” “我怎麼知道？”
司機搖搖頭，“異獸？怪物？總不可能有庇佑我們的神明吧？”
“這誰說得準呢？”
勘探員收回目光，坐在椅子上，“說不定在那羣山之中，就沉睡着一個一直庇佑着我們的神明。”
履帶車的車窗被緩緩升起，兩人談話的聲音也在寂靜的夜幕中緩緩消散。
一雙冰冷的眼睛從幽深的黑夜中浮現。
肌膚晶瑩的純白猛虎順着星月的光輝，緩緩從雪原裡走出。
它注視着遠去的履帶車，緩緩俯下身子，做出起跑的動作。
“哇——哇——”
就在這時，幾聲尖銳的鳴叫從黑夜中浮現。
緊接着一道道漆黑的烏鴉從星光下飛速穿過，奔向遠處。
猛虎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天空中飛過的烏鴉，又看了一眼烏鴉飛出的方向。
緊接着，它心頭一顫，身子不由自主的繃緊，彷彿某種極其恐怖的東西正在羣山之中甦醒。
它毫不猶豫縱身躍出，沿着烏鴉飛走的方向，化作一道幻影逃走。
尖銳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夜幕，羣山之中的飛鳥走獸彷彿都被無形的威壓驅趕，瘋狂的向着四周逃離。
一些無法逃走的，速度不夠快的野獸和異獸，則下意識匍匐在地上，將頭顱埋入積雪。
無形而扭曲的威壓覆蓋着一座座巍峨的山峰。
而在這些山峰的中心，一片凹陷下去的幽谷之中，一棟佈滿積雪的，似乎被硬生生切下來的，只有上半部分的高聳大樓佇立在峭壁與岩石之間。
厚厚的積雪覆蓋在大樓的表面，從上往下看去，一個巨大的縱向貫穿整個大樓的‘傷口’依稀可見。
大樓的窗戶有許多都已經破碎，但是未曾有半點的綠意，連帶着大樓附近的突然都沒有任何的植物，只有絲絲暗紅色的，被薄薄的積雪掩蓋的土壤。
在羣星的光輝下，這個即便只剩下半截，但是依舊高達百米的龐大大樓微微‘顫抖’了一下。
一道道積雪如同雪崩一般從樓身上散落，天空中的星光似乎被某種詭異的力量扭曲，沿着大樓的邊緣盪開。
在那貫穿整個大樓的‘傷口’豎井中，一雙猩紅的眼睛驟然睜開。
“哇——哇——”
尖銳的的鳴叫聲響徹了整個天空和大地，重重疊疊的烏鴉如同黑雲一般遮天蔽日向着遠處飛逃。
而在周圍的羣山之間，一頭頭兇猛的野獸顫抖着匍匐在地上，將整個身體埋入雪中。
······
不過，處在大廈之中的身影並不能看到這些。
在何奧睜開眼睛的第一剎那，他所感受到的就是無盡的瘋狂和扭曲。
那彷彿沉浸在地獄最深處的憤怒不斷的充斥着他的內心。
渴望生靈，渴望鮮血，渴望獻祭，渴望殺戮······
無窮無盡的思潮幾乎覆蓋了他的整個思緒，讓他無法發出半分的思考。
他的兩隻眼睛彷彿分處於兩個空間，看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
一邊是陰暗破舊的高樓，一邊是遍佈扭曲叢林的山丘。
兩邊的景象重疊在一起，與那些瘋狂的思緒一同，扭曲着他的思維。
他嘗試閉上一隻眼睛，但是看到的仍舊是‘雙眼的景象’，彷彿這景象並不通過眼睛倒映，而是直接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他咬緊牙關，忍受着那一波波瘋狂思緒的衝擊，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漸漸適應了些許的衝擊，能在這衝擊的夾縫中，使用部分‘理智’思考。
同時，他頂着這些瘋狂意志，開始緩緩嘗試掌控自己的‘身體’。
他首先確認了現在的狀態。
現在的他似乎在一個破舊的大樓的‘豎井’當中，無數的觸手從他的下半身蔓延出去，延伸進大樓深處，將他整個人‘託’在空中。
而在他上半身處，則有一個巨大的‘空洞’，這個空洞幾乎覆蓋了他的整個胸口和大部分上半身，在這空洞中有無數細小的肉芽試圖生長出新的身軀，但是無論它們如何努力，都無法修補這個空洞。
某種詭異扭曲的力量在‘維持’着這個空洞，並通過這個空洞，在一定程度上拖住了那些扭曲瘋狂意志的力量，讓這具身體沒有完全被那扭曲意志所支配。
這些詭異力量形成了某種‘封印’的效果，在何奧的身軀裡形成了某種平衡。
這種平衡使得這具身體並沒有被那扭曲瘋狂的力量‘奪走’，使得作爲身體‘主人’的何奧，在重新迴歸這具身體的時候，依舊能一定程度上控制這具身體。
很快，何奧想起了這個‘空洞’的來源。
這是當初他召喚出的知識之神投影，在最後離開前對他發起的攻擊。
······
好朋友是真的可靠啊！
沒有這一道攻擊，何奧真不一定能從那疑似來自戰神的瘋狂意志手中爭奪到這具身體的控制權。
在確定了身體的大概情況之後，何奧低下頭來，注視着身下的觸手。
很快，他意識到，這些‘觸手’並非是‘固定’的，他仍舊能像操控肢體一樣操控這些觸手。
內爾並沒有操控觸手的經驗，但是何奧有。
之前操控耶佐拉的身體給他留下了豐富的經驗。
很快，他就適應了這些觸手，然後他沉下心神，緩緩的控制所有的觸手。
轟——
巨大的震動聲從整個大廈上傳來。
與此同時，伴隨着身體的‘活化’，龐大而恐怖的力量跨越無盡的時空，瘋狂的涌入這具身體。
那胸口空洞的肉芽開始迅速的生長。
何奧沉下心來，停下了控制。
整個世界再次安靜了下來，他胸口的空洞也歸於了平靜。
他的身軀其實已經和整棟大樓融爲了一體，密密麻麻的觸手填充進了大樓之間，只要他一動，整棟大樓都會倒塌。
而隨着他身體‘活化度’增高，來自戰神的力量也會增加，打碎他體內存在着的微弱平衡，來自戰神的瘋狂意志也會變強。
不過在剛剛的過程中，他發現了另外一個東西。
他緩緩的沉下心神，將注意力集中那佈滿扭曲叢林的山丘上。
很快，他感覺自己與一個龐大浩瀚的瘋狂意志建立了連接，在那恐怖的扭曲意志的污染衝擊下，一道道‘細微’的力量，跨越時空，傳導進了他的身體。
他能在一定程度上，‘借用’戰神的力量。
或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經過之前羅克市副本最後的‘神降’，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與戰神同化。
而因爲戰神已經死去，只要能扛過那些瘋狂意志的污染，他反而能反向借用戰神本體的力量。
雖然目前的情況下，他能借用的力量恐怕不多，而且對象是一位死去的，力量品質不怎麼好的神明，但這依舊是一位‘神明’的力量。
他現在就是那位死去的戰神在副本世界的‘化身’，一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向操縱神明力量，並保留了自我意志的‘化身’。
在這種情況下，神與人關係在某種意義上不再涇渭分明。
神身即我身，神意即我意，僭越之人。
中秋快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