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政部長?”
聽到這個名字,何奧整個人懵了一下。
這傢伙居然還敢回來?
然後他很快反應過來,內政部長應該是昨晚上得到了他‘安全返回’的消息之後,立刻就坐飛機回來了。
那時候何奧應該還在休息恢復傷勢,還沒有審問李維斯。
而在何奧做出解僱內閣成員的決定的時候,這傢伙估計已經在回來的飛機上了,即便他落地知道了這些,但是這時候再跑也來不及了。
而且他既然願意回來,恐怕還是有財團的壓力在上面,他回來的飛機,也很可能就是財團想辦法提供的,不然也不會回來的這麼快。
畢竟‘林恩’沒死的情況下,內政部長這個林恩的‘鐵桿支持者’以及‘忠誠密友’,還是有很大價值的。
而且內政部長的確在林恩的記憶裡印象特別好,他也能利用這個好印象謀求一些東西。
想到這裡,何奧輕嘆一口氣,問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嗯,”
電話裡的幕僚長停頓了一下,“他直接以內政部長和市長府的名義找到了機場附近巡邏的市巡警,讓他們用警車開路送他,現在他正在被護送回市長府的路上,應該快到了。”
何奧:······
“需要派人去攔截他嗎?”
幕僚長低聲詢問道。
“不用,發個消息過去,讓他滾下警車,自己打輛車,”
何奧搖搖頭,輕輕揉了揉眉心,“他要來市長府,就讓他自己來。”
“好的。”
幕僚長輕輕點頭,掛斷了電話。
而何奧則回過頭去,看向桌面上的資料。
內政部長受賄犯罪是確鑿的,但是這個信息是他從李維斯那裡知道的,並沒有實打實的證據。
事實上,這也是他爲什麼沒有立刻對內閣一些明確有違法犯罪事件的部長採取強制措施的原因。
他知道他們有罪,但是他沒有能夠在法律上被認證的證據,不過他已經讓塔克藉着這些線索去尋找那些事件的證據了。
在有明確的參與信息和事件內容的情況下,找證據就是按圖索驥,還是很容易的。
當然,再容易也需要一些時間。
所以他只是暫時解僱了這些部長,將他們直接踢出了權力核心圈,然後以交接工作的名義穩住了他們。
不過內政部長這傢伙的情況恐怕還是稍微有點特殊,作爲曾經公認的林恩的‘心腹’,明面上的絕對‘忠臣’,然後又在刺殺當夜跑路,身上帶着的標籤有點多。
這傢伙一回來,現在應該有很多目光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應該有許多人都在等待着看何奧怎麼處理他。
而且這傢伙本身也不老實,又演講能力很強,經常打着白茉莉宮和‘林恩’的名義出去鬧事,所以也不能拖得太久,很容易平生事端。
財團想辦法把這傢伙送回來,估計也想着給何奧添添堵。
不過,比起目前的各種大問題,內政部長的這點特殊,也可以約等於沒有特殊。
在這思索間,何奧動作突然一頓。
他感覺到一個放出的標記自動回收了。
李維斯這傢伙,看來還是沒有聽自己的建議。
李維斯關在聯邦調查局,何奧剛剛一直在忙,也沒有時間去關心他有沒有保釋。
現在看來,他的確保釋出去了。
然後被財團滅口了。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以他的性格···
嗡——
在何奧思索間,一聲輕微的振動在他手環上響起。
何奧低下頭去,打開手環,那是一封來自匿名郵箱的郵件,郵件裡是一個不記名加密雲盤的賬號和秘鑰。
郵件發送的時間是準點,應該是定時發送的。
何奧快速登錄這個雲盤,然後看着雲盤裡密密麻麻的文件、照片,甚至還有簽名文件,輕嘆一聲。
李維斯的契約只對活人有效,如果他活着,他的確不能把這些東西說出去,但是他可以在活着的時候,將所有東西整理好,死了之後發出去。
看來財團派來的人並沒有給他辯解的時間,直接跳過了審問環節把他滅口了。
不過何奧以爲他會把這些資料交給某個人,或者想辦法死後匿名公開的,沒太想到他會把這些資料發給自己。
畢竟李維斯雖然恐懼他,但是也真的想殺了他。
即便何奧不開啓超憶,不傾聽他的思維,也能從標記的聯繫上,模糊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憎恨。
如果他不死,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殺死何奧,破壞何奧的一切政策。
但何奧也能理解他的思維。
雖然他憎恨何奧,但他死了,唯一有能力,有概率傷害到財團,幫他報仇的,反而只剩下與財團已然勢不兩立的何奧了。
哪怕他把這些文件資料公開,也會因爲得罪了太多人,而被直接壓下來。
所以發給何奧,反而是最好的選擇,唯一有點問題的只是他對何奧的信任,有些稍稍超出何奧之前的預料。
不過從這個郵件來看,李維斯或許聽進部分了他的話,對自己的命運其實是有預估的。
李維斯所處的地方現在大概率已經被信號干擾裝置屏蔽了,對方也很清楚他的契約能力,所以不會給他死後發送信息的機會。
也因此這個郵件發送並不是和他的心跳綁定的,而是定時詢問機制。
應該有某個聯網軟件在不停的向他詢問是否活着,一旦詢問沒有得到迴應,就會自動發送郵件。
這對李維斯來說,這其實是很冒險的行爲,畢竟他簽訂的契約不允許他把這些信息在活着的時候說出去,這幾乎就是踩在違反契約的邊緣橫跳了,稍微不注意,他可能就把自己玩死了。
除非有強烈的預警,否則他應該不會準備這個東西。
叮——
伴隨着思索,何奧的手環再次亮起,來自塔克的電話打了過來。
何奧伸手接通了電話,“林恩先生,李維斯出事了,死在了寧維斯區,”
剛接通電話,對面的塔克就立刻說道,
“根據聯邦調查局那邊的定位和信息來看,他似乎是是被自己的律師接走,然後帶到了寧維斯區,中間在某一節區域內直接喪失了定位,
“聯邦調查局試圖聯繫他,發現他似乎正處於無信號的區域,電話無法接通,他們現在正在讓我們幫忙讓附近最近的巡警去查看情況,”
稍微停頓片刻,塔克輕嘆一口氣,
“但是在寧維斯那麼混亂的地方,這傢伙這次恐怕凶多吉少了,大概率是被自己人騙去滅口了。
“可惜了他那麼嘴硬,什麼都不肯說,到頭來換了一個這樣的結局,他知道的太多,又暴露在了我們面前,有泄密的風險,那些財團做這種事也很合理,
“他們纔不會顧忌舊情,顧忌他曾經做了多少事情,他們只會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將可能萌生的危險掐滅。
“只是可惜了他的那些情報,他知道那麼多東西。
“按照那些幫派的慣常做法,多半是是先降低他的警惕,把他騙過去,然後快速滅口,不給他任何逃脫或者泄露情報的機會,”
說到這,塔克微微思索着說道,“不過如果他這個人夠狠的話,他或許準備了一些魚死網破的情報在自己死後通過自動程序或者某個信得過的朋友公開,
“一些公司的高級僱員喜歡這麼做,死了都要咬人一口,
“當然,這些僱員所信任的接受了他們遺留情報的朋友,往往會把那些情報賣個好價錢。
“不過哪怕李維斯的情報被公開出來,估計也會很快被大財團的數據監測檢測到,然後封殺,還未顯露,就已經銷聲匿跡,
“或許我們可以找一找,也許有機會在財團封殺這些證據之前,就把這些東西收集起來。
這時候,塔克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等等,所以這纔是他們屏蔽李維斯這傢伙通訊信號的原因?避免他臨死把一些不能發的東西發出去?
“這樣說來,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掃描監測李維斯的手環和網絡信息了,在文件發送之前,就把這些文件銷燬。
“看來我們沒法找到這些文件了。”
“不用找。”
一直沒說話的何奧突然緩聲說道,“他剛發給我了。”
“他發給您了?啊,那確實不用找了。”
塔克應了一聲,然後兀的一愣,緊接着,帶着些許茫然和震驚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發給您了?!”
“轉給你了。”
何奧輕輕點頭,將那個雲盤裡的文件拷貝了一份,分享給了塔克。
嚴格來說,這些證據在何奧知道線索的情況下,順藤摸瓜也能收集到大部分,但是得多花不少時間。
收到信息的塔克似乎有些愣神,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不過何奧的話語並沒有停,而是繼續道,“那些前內閣成員的案件立刻去辦吧,要派人去裡面標註過的李維斯住所看一下,現在這些住所應該要失火了。”
“是!”
電話那邊的塔克打了個激靈,立刻說道,“我馬上去安排。”
······
“隊長,怎麼了?”
剛從市長府內跑出來的塞納茫然的看着身前塔克。
“咱們的人力省下來了。”
塔克上下打量了一眼已經換上警服的塞納,伸手拍了拍塞納的肩膀,笑道。
關於塔克的警察局長任命在內閣會議後就已經下來了,而塔克當上警察局長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塞納和幾個之前在刺殺市長時表現的比較好的衛隊成員轉到了市警察局。
“是這樣的···”
看着塞納疑惑的眼神,塔克一邊向前,一邊把剛剛自己和何奧的對話轉述給了塞納。
“李維斯···”
塞納整個人聽着有些暈乎乎的,疑惑的看着塔克,“這傢伙這麼信任林恩先生嗎?看他的樣子,我總感覺他很仇視林恩先生啊,而且剛剛我和聯邦調查局那邊聯繫的時候,
“那邊的探員告訴我,李維斯這傢伙···好像在被關押的時候,堅定的認爲林恩先生會失敗,是個瘋子,我感覺他應該非常仇恨林恩先生纔對啊,他也就今天早上才接觸了一下林恩先生,以前接觸似乎也不深,
“他真的確信林恩先生會幫他報仇?能和財團硬剛?我自然是相信的···但是這傢伙不是一直嚷嚷着不相信林恩先生嗎?”
“人的名,樹的影。”
塔克笑着拍了拍身旁年輕人的肩膀,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而問道,“你覺得李維斯在沒有通訊信號的情況下,是怎麼把郵件發出來的?”
塞納茫然的搖搖頭。
“他大概率是通過頻繁詢問的方法,”
塔克緩聲解釋道,“設置一個軟件,定時高頻的詢問他是否還活着,一旦他沒有迴應,就把郵件發出來,這種方法哪怕對方屏蔽了他的信號,也能管用,他也不會主動離開有信號的地方。
“而從他失蹤到郵件發出的時間間隔來看,他設置的定時時間應該很短,頻率很高,
“這樣好處是可以避免死了之後長時間還沒有詢問,被兇手把軟件解析出來,壞處是需要不停的確認,是一個非常麻煩的方法。”
他看着塞納,問道,“你在沒有生命危險的情況下,會選擇這樣的確認方式嗎?”
“不會,”
塞納搖搖頭,然後他意識到了什麼,“你是說他早就預料到了自己可能會被殺?”
“確切來說,是被提醒了,”
塔克搖搖頭,笑問道,“你還記得今天早上林恩先生離開的時候和李維斯說的麼?關於保釋那個?”
“林恩先生讓李維斯不要保釋?”
塞納似乎回憶了一下,“然後他還是保釋了,現在死了,他不相信林恩先生。”
“他並非不相信,只是不願意承認,”
塔克輕嘆一聲,“他其實是相信林恩先生的警告的,但是他的身份和經驗,又讓他不要去相信,
“殺他的人很瞭解他,準備其實非常的齊全,先讓親近的人騙他,然後快速出手,屏蔽信號,如果不是林恩先生的提醒,他根本連這個郵件都發不出來。”
“他不是林恩先生的敵人嗎?他還想弄死林恩先生。”
塞納有些疑惑。
“這就是林恩先生的魅力,不是麼?”
塔克輕輕拍了拍塞納的肩膀,“即使是一個混蛋,在他渴望正義的時候,也堅定的相信林恩先生會給他正義。
“而這樣的一個個信任累積起來,或許會匯聚成一道無與倫比的力量。”
他眺望了一眼身後白茉莉花,以及那零落花海後,日光下巍峨的白色宮殿。
然後他回過頭來,看向塞納,“對了,待會兒有人要來,有個任務要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