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愛國,該你當班了。”歐愛國正在洗浴中心休息室用手機玩遊戲,聽得內堂的毛星大聲地喊他。
“好的,馬上來。”
歐愛國來城裡打工四年了,開始當搬運工,從運輸車上卸貨,貨物是袋裝的,不能用自卸車運輸,必須用平板車運,所以要人工卸車。車上兩個人,一人一邊,兩隻手的四指將袋子的角往裡摳進去一點,然後兩人同時將袋子擡起來,走到廂板尾部,放到下面的工人肩上, 一袋100公斤,兩人擡雖然輕鬆點,但是需要彎腰作業,腰很容易就痠痛。下面用肩扛的工人,倒是不存在腰痠痛的問題,100公斤壓在肩上,那是非常吃力的。歐愛國雖然長得比較結實,但個子不是很高大,力量畢竟有限,幹了三年,實在堅持不下去,就辭了工。他是農村來的,沒有什麼文化,只讀到小學畢業,也沒有技術,到處找不到工作,眼看着房租都要付不起了,經過毛星介紹,就來到洗浴中心來學搓背。這個活路用不到多少技術,力氣也不需要很大,只需要根據客人的要求做就可以,倒是十分適合歐愛國。
歐愛國收起手機,鎖到衣物箱中,就走進內堂,問毛星:“哪位客人需要搓背?”
毛星指了指6號臺,說:“是那位老闆。”
歐愛國就走到6號臺:“老闆,是你需要搓背嗎?”
“嗯,是的。”這個老闆看上去年經大約40多歲,白白胖胖的,皮膚很是細膩,聽到歐愛國問,就擡起頭來回答。
“老闆是要輕點還是重一點?”
“要輕一點,你先儘量輕點,我覺得可以加力的話再告訴你。”
“好咧。老闆,你先搓前面還是先搓後背?”
“先搓後背吧。”
“要得,那請老闆爬下,我先幫你搓後背。”
老闆翻過身,面朝下爬在搓背臺上,肥胖的身子隨着顫動了幾下。歐愛國將毛巾裹在右手上,左手抓住毛巾尾端,從老闆的左肩開始搓。先試着用力,眼睛盯着老闆的頭,看看有什麼反應沒有,見老闆沒有反應,就一邊加點力一邊問:“老闆,你看這力度如何?”
“嗯嗯,還可以再加點點。”
“好咧。”歐愛國回答道。
老闆身上很乾淨,搓不出什麼死皮、泥藻,很快就搓完了後背,歐愛國就用左手輕輕地拍了拍老闆,說道:“老闆,請轉過身來,搓前面啦。”
老闆慢慢地起身,向右邊轉了半圈,使背對着臺子,看了歐愛國一下,又慢慢地躺下,閉上眼睛,然後輕聲地說:“小兄弟,搓前面時,要比後背輕一點哈。”
“嗯,好的。”
“還有,那裡要幫我仔細地搓搓。”說道,用手指了指。
歐愛國說:“沒問題,老闆,包你滿意。”
“嗯?真能讓我滿意?”
“看老闆說的,讓客人滿意是我們應該做到的啦。”
“好,好,好。年輕人真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歐愛國,老闆叫我小歐就行了。”
“歐愛國,名字蠻愛國的嘛,叫小歐不是很好聽,叫你小愛好啦。”
“還是老闆有水平,這一叫聽起來就親近了。好,以後老闆就叫我小愛吧。方便打聽一下老闆大名不?”
“啊,我叫馮剛,不是什麼老闆。是朝陽機械公司的總經理。”
“還不是老闆呀?你這個比老闆更老闆呢。這可是我們省裡的大公司啊。”
“哦?你也知道這個公司?”
“知道,名氣很牛啊,是省裡的大公司嘛。”
“是嘛,我就不是老闆。老闆是對私營企業的稱呼,我們是不能稱老闆的。以後記住了,不要叫我老闆。”
“那我就叫你馮總啦。”
“這個可以。”
一邊聊着天,歐愛國的手一邊給馮剛搓着胸腹,大腿,小腿,最後才把那裡仔仔細細地輕輕柔柔地搓乾淨,馮剛又叮囑:“皮膚褶皺裡面也要清理乾淨噢。”
“好的,馮總放心。”
馮剛確實非常滿意,洗完澡,到前臺結算完畢後,對服務生說:“麻煩你到大堂去把歐愛國叫出來一下。”
服務生到大堂將歐愛國叫了出來,說是有人找他。歐愛國跟出來後,見是馮剛,就問道:“馮總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不是,很滿意。你跟我到外面來一下。”
歐愛國不知道馮剛要幹什麼,見他滿臉都是微笑,心想不會是找麻煩的,就跟他出了中心。轉過彎,看不到前臺服務生後,馮剛打開提包,從裡面拿出一個皮夾子,打開皮夾子,從裡面拿出200元錢遞給歐愛國:“小愛啊,我對你的服務非常滿意,這是給你的小費,不要拒絕。”
歐愛國沒想到馮剛會額外給他這麼多小費,如果是搓背,得搓20個啊,心裡十分感激。接過錢後,連連致謝:“謝謝馮總,歡迎下次再來。”
“嗯,好的。不用客氣,下次來還找你給我搓背。
馮剛從大學畢業後,就分配到機械廠當技術員。由於技術過硬,又肯鑽研,很快就得到廠長的賞識,提爲車間主任。車門主任除了負責主要技術之外,更重要的工作是行政管理,行政管理工作複雜,工作量又多,就沒有更多的精力來負責技術工作,於是,馮剛就在新來的技術員中挑選了一個基礎好、悟性好的來接任技術負責工作,葉宇就順理成章地當上了技術主管。
由於一心放在工作上,眼看到30多歲了,馮剛的父母爲他的婚事着急,在廠裡到處給他物色女孩。當看到羅燕時,他父母甚爲歡喜,就對馮剛說,馮剛卻始終不表態。父母認爲馮剛心裡只有工作,就以傳統的禮儀說道,天天地說,不停地說,說得馮剛心煩意亂,工作也無法進行。其實,馮剛不表態,不是對羅燕不滿意,而是沒興趣,但這又不能和父母說,也不能和別人說,所以只有把精力都放在工作上。
看看馮剛不爲所動,父母就在廠裡說馮剛不孝,見人就說。這讓馮剛無法接受,只好妥協,和羅燕辦了結婚手續,廠裡給分了新的套房。遠離了父母,馮剛以爲就清淨了,但是他想錯了,羅燕不分白天黑夜地吵吵他,直到她有了身孕纔得到一絲安寧。可是好景不長,兒子半歲後,羅燕又開始吵他。
國企改制後,機械廠改制成了公司,由於馮剛的能力突出,擔任了公司總經理。這個崗位工作量更大,責任也更大,更沒有時間來答理羅燕,羅燕就吵得更兇。爲這事,馮剛傷透了腦筋,這天,徒弟葉宇來彙報工作,馮剛突然靈機一動,說:“小葉啊,你今年多大了?”
“師父,看你,當了總經理了,就把徒弟忘記,連我的年齡都不記得了。我今年虛歲28了。”
“哦,有女朋友了沒有?”
“還沒有呢。”
“那你晚飯一直在食堂解決的嗎?”
“也不是,有時在食堂吃,有時加班晚了,就到外面隨便吃點。”
“這樣子對身體不好,對工作也不好。要不這樣,我呢也是工作多,難得回家,以後你就到我家去吃晚飯,我讓你師母把飯做好,如果你有時間呢,也可以去幫師母做點事。這樣,不管你加班晚了也好,還是正點下班也好,都有熱飯吃,還可以省去伙食費。你看怎麼樣?”
“這當然好啦,謝謝師父關心。不過,我不知道師母會怎麼想?”
“這個你放心,師母那裡有我呢,沒事的。今晚就去我家吃晚飯,我先打個電話告訴羅燕一下,讓她多做一點。”
下午下班時,馮剛怕羅燕做的菜不夠,就在飯店又加炒了兩個,另外還在辦公室裡帶回一瓶貴州茅臺酒。晚飯時,馮剛打開茅臺酒,給葉宇倒上一杯,羅燕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馮剛端起酒,說道:“我的工作確實有點多,一直就在忙工作上的事,家裡也照顧不到,都是羅燕一個人做,真是辛苦了。我跟小葉說了,以後小葉的晚飯就在我們家吃,他得空的時候就來幫羅燕做點事,一來嘛解決小葉的晚飯問題,二來也減輕了羅燕的勞動。這樣,我先敬你們兩個一杯。”
羅燕自從結婚後,就沒見過馮剛的笑臉,今天難得馮剛如此感激自己,就應了一聲:“看你說的,我是家裡的女當家嘛,應該做的。”然後就一飲而盡。
葉宇是徒弟,得師父敬酒,又可以不花錢解決晚餐,自是感激,也一口乾了。
馮剛頻頻敬酒,一瓶酒很快就被羅燕和葉宇喝完了,馮剛自己喝得很少。羅燕本來酒量就不大,一會兒就感覺頭暈,提出要去休息,馮剛就說:“小葉,我也感覺醉了,起身都站不穩,你扶師母進去休息。”
“哎,好的。”
葉宇站起身,走過桌子,繞到羅燕的身後,右手拉住她的右手腕,把她的右手提過自己的頭頂,放到肩膀上,左手扶着她的腰,羅燕順着葉宇的力,輕輕地一使勁就站了起來,然後兩人一起走向臥室。
馮剛看到他們兩人走進臥室,就跟着過去,把臥室門輕輕拉來關上。然後碗筷也不收拾,就走出了家門。這時,臥室裡傳出羅燕“嗯……嗯……嗯……”的聲音。
第二天上班後,馮剛特意打電話叫葉宇來辦公室。葉宇進來後,沒敢擡頭看馮剛,馮剛就說:“小葉,昨天晚飯吃得還滿意嗎?”
“當然滿意啦。謝謝師父。”聽見馮剛的語氣很和藹,葉宇就放心了。
“既然滿意,那以後可要天天去哈,就當成是自己家就行了嘛。”
“好的好的。一定聽師父的話。”這下,葉宇心裡徹底明白了。
歐愛國每天都在洗浴中心,生怕錯過馮剛這個大客戶。馮剛每週都要來兩到三次,每次都指名在歐愛國搓背。而且每次都是在結賬後,單獨給歐愛國200元小費。馮剛這一週都沒有來,歐愛國心裡滴沽:馮總怎麼不來了呢?
過了一週,馮剛來了。到前臺後,對服務生說,從今天開始,我到二樓的包間洗,請告訴歐愛國到二樓蘭花間來。辦好手續,馮剛來到二樓的蘭花間,從包裡拿出一瓶蘭花香水,打開後倒入慢釋瓶中,擺在櫃子上。然後脫衣進入泡澡的木桶,慢慢坐下去,水剛好滿到桶邊。歐愛國到二樓後,徑直走到蘭花間,輕輕地敲敲門:“馮總嗎?我是歐愛國。”
“進來吧,小愛。”
歐愛國進來後,轉身把門輕輕關上。馮剛說:“小愛,把關鎖上,我不想有人來打擾。”
“好的。”
“你把我的包打開,裡面有一包玫瑰花瓣,拿來撒在木桶裡。”
“要得。”歐愛國一邊回答,一邊想,這馮總是怎麼了,一個男人洗澡還要放花瓣,而且,這屋裡還弄得跟姑娘的閨房一樣香噴噴的。
見歐愛國撒好花瓣,馮剛說:“小愛,今天你幫我做個全套。”
“好的。馮總,我們這裡的全套你是知道的,就是搓背加按摩,這洗還得你自己洗哦。”
“不是,我說的全套是包括洗澡在內的。”
“這個……”
“怎麼了?”
“沒什麼,只要馮總需要,我照做就是。”想到馮總給的豐厚小費,歐愛國就不再堅持。
“這還差不多。嗯,小愛,不要用中心的東西,我包裡有沐浴露,去拿來。”
“是。”
洗完澡,馮剛躺在搓牀上,照例是先搓後背,後搓前胸。歐愛國一邊搓着,一邊和馮剛聊着天,馮剛的手隨着歐愛國的搓動,有意無意地觸碰着歐愛國。按摩完後,馮剛卻是當場就給了歐愛國500元小費:“小愛呀,以後我就不到大廳去了,都在這二樓的蘭花間,而且你也不要問,就按照今天這個程序做就行了。明白不?”
“好的。”歐愛國心裡美滋滋的,今天的小費又比往天多得多。如果馮總經常來,那以後自己就可以租一個好的套房了,不用再和別人擠在一起。
馮剛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說道:“小愛,你現在住的地方怎麼樣?”
“哎呀,馮總,不要提了。我收入低,個人租不起房子,是和別個合租的。”
“哦,這樣啊。我看到離這個洗浴中心不遠的芳徑小區有出租房子的,你有空去看一下環境,問問價格。然後告訴我,我的電話是……你打電話給我就行了。”
“那個小區我知道,好是好,可是房租很貴的,我租不起。”
“你先去問問再說嘛。”
“好的。”
“你好,馮總,我是小愛。”電話裡面傳來歐愛國的聲音。
“你說吧,小愛。”
“我去看了,有一套二樓的,有一套八樓的,都在進門的第一棟,還有後面靠山邊的那一棟也有兩套,一套四樓,一套六樓。前面二樓的要1000元一個月,八樓的要1200元一個月。後面的要便宜一點,都是800元一月。”
“嗯,知道了。有房主的聯繫電話嗎?”
“有的。我告訴你哈……”
結束通話後,馮剛叫來公司辦公室主任劉會:“劉主任,我們公司招待所剛纔來了個報告,說是太破舊了,需要重新裝修一下。這個問題請你去核實一下,看看是否真的需要重新裝修,然後再給我彙報。”
劉會說:“好,我現在就去核實。”
劉會說辦就辦,出了總經理室,立馬來到公司招待所。招待所是一棟單獨的二層小樓,辦公地點位於一樓正中的一間,劉會走到門口,喊道:“秦主任在嗎?”
“在,是哪個找?”
“我,劉會。”
“劉主任啊,快請進。”
劉會進到辦公室,問道:“是你給馮總報告說招待所要重新裝修啊?”
“是的,招待所太破爛了,來住的客人都提出了意見,要我們裝修一下。”
“那你帶我去看看房間,到底破爛到什麼程度了。”
“要得要得。”
秦主任帶着劉會到各個房間觀看,確實存在問題,一個是被子很多都爛了,二個是門窗也有很多杇了,三是盥洗設備破爛,四是電視機老化甚至有些就不能開機了等等,問題很多,劉會就說:“這樣,秦主任,我看了招待所確實有很多需要維修的地方,這一時我也記不住,你把需要維修和更換的東西,寫一個清單報給我。”
“好的。明天就報上來,我們都已經清點好了的。”
“行,那我回去給馮總彙報去了。”
很快,招待所的維修報告就報送到馮剛這裡,馮剛看看報告,與和秦主任交待的一致,便在報告上籤了字,打電話叫劉會過來:“劉主任,報告我已經簽字了,你交給財務部,請趙部長儘快把資金撥給秦主任,由她具體實施。”
“好的,我這就去交辦。”
秦主任找來維修公司,簽好維修合同後,特別給施工隊的王隊長說:“王隊長,我們算是老交道了,今天有個事要特別給你說一下。”
“什麼事?秦主任。”
“這次的維修工作,我多報了一套房間的設備,你把這套設備私下安裝到芳徑小區6棟8樓1號,這是鑰匙,給你。記得要安裝得精美些。”
“好的,你放心。”
今天歐愛國不當班,在家裡看他那臺小電視,手機響了。他拿起來:“喂。”
“小愛啊,我是馮剛。”
“馮總,你找我有事嗎?”
“今天我要到中心去,特意給你說一下,我下午4點到。”
“好的。我準時到。”
歐愛國下午4點來到中心,只見馮剛已經在裡面了,但今天沒有洗澡,衣服都還整齊地穿着,就有點發懵:“馮總,今天搓澡泥嗎?”
“嗯,不是。來,我這裡有把鑰匙,是芳徑小區6棟8樓1號的,你去看看,如果覺得可以的話,就搬到那裡去住,不要再和別人合租了。”
“可是,我的收入太低了,租不起啊。”
“沒事,房租我已經付了一年的,你只管去住就行了。”
“這怎麼好。”
“我還有事,先走了,記得儘快去看。”
“好好好,我明天就去看。”
第二天一早,歐愛國就到芳徑小區去看房子,一開門看到的是高檔的裝修,暫新的電器,全套的廚房用具,浴室還裝有泡澡池和按摩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連忙給馮剛打電話:“馮總,這個房子裝修得太高檔了,是不是搞錯了?”
“小愛,你看到了?沒錯,是我專門給你裝修的。你去買菜,我下午來和你一起吃晚飯。”
“好的。”
下午一下班,馮剛就來到芳徑小區,用鑰匙打開門,看見歐愛國在廚房做菜,就喊:“小愛,我來了。”
“是馮總來了,你先坐,菜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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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愛國把菜端出來放到桌上,看到桌上有一瓶茅臺酒,就問馮剛:“馮總,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有茅臺酒喝?我還是第一次見茅臺酒呢。”
“那你來嚐嚐這酒好不好?”馮剛一邊說一邊把酒打開,給歐愛國滿上一杯,遞過去。歐愛國雙手接過來,先放在桌上,等馮剛自己也倒上一杯後,再把酒杯捧起來:“馮總對我這麼好,真不知道怎麼感激你,來,我先敬馮總一杯。”
“不存在什麼敬不敬的,一起喝一起喝。”
酒喝到一半,歐愛國已經有些醉意了,馮剛見狀,就換位到他右邊,緊挨着他坐下,繼續爲他斟酒,右手把酒杯遞到他左手上,左手從後面繞過扶着他的腰,自己也端起一杯,碰了一下杯子,說:“來,小愛,再喝一杯。”
“嗯嗯嗯,好的,馮總,你也喝。”
“哎呀,小愛呀,我看你有點喝醉了,來,我扶你去牀上休息一下。”
“好,你扶我去。”
馮剛就扶着歐愛國到了牀上,牀是新買的席夢思雙人牀,被子也是新的,上得牀,馮剛就幫歐愛國脫了衣褲,自己也脫下衣褲。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歐愛國才醒來。看見自己躺在牀上,身邊還有馮剛也是一樣,知道發生了什麼。這時,馮剛也醒來了,看到歐愛國在發愣,就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小愛。今後只要你聽話,我保證你不用吃苦受累地幹活,每個月給你2000元,房租和生活費由我負責,你覺得如何?”
想到自己在認識馮剛以前,一個月累死累活,也只掙到千把塊錢,除去房租生活費,幾乎沒有餘錢。如今什麼都不用做,每月淨得2000元,那是極具誘惑力的。於是,也就答應下來。
馮剛也就在芳徑小區長期住了下來,馮剛一週只在週六回羅燕那裡一次;羅燕這邊除了週六以外,週日到週五都是葉宇在。歐愛國除了早晨去買點菜,然後就出門去玩,下午再回來做晚飯。
這樣的日子倒也相安無事了一陣子。馮剛一看這情況,嘿,還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既看起來家庭完整,又各自滿足,不由得意忘形起來,於是又到處尋獵目標。
俗話說,走夜路多了必然要撞鬼,這不,馮剛就撞鬼了。和歐愛國同居不到10個月,馮剛又和馬明、張偉有了不同尋常的關係,三頭應付,精力明顯不足,歐愛國發現了蹊蹺。但馮剛不承認,歐愛國也沒有證據,爲了證實馮剛的出軌,歐愛國就跟蹤他。不久,還真讓歐愛國發現了馬明和張偉。被抓着了現場,馮剛也不再抵賴,索性跟歐愛國說:“既然你也看到了,我就不瞞你,我已經有了新的人,從今以後,和你再沒關係了。”
“那也行,你先跟我把關係割清楚,然後我們各走各的。如果割不清楚,那你也不要想有清靜日子過。”
“行,你說怎麼算吧。”
“按我們的時間算,1年多,給我20000元,就兩清。”
“不可能,這1年多我每個月都給了你2000元,房租水電生活費全都是我出的,還有我給你買衣服也有10000多元。你還有哪樣不滿足的?”
“你這樣不珍惜,我不會讓你過好的。”
“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你還要怎麼樣?”
“多話不說了,要不你離開馬明和張偉,要不你給我20000元錢。你自己選!”
“你說了算?沒門。”
“好,這是你說的哈。”
離開馮剛後,歐愛國越想越覺得划不來,就拿出手機,找到羅燕的電話,撥了過去:“你好,你是羅燕嗎?”
“是啊,你是哪個?”羅燕看了看電話號碼,不熟悉,裡面傳來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你先不要管我是哪個,你家老公是不是叫馮剛?”
“是的啊,怎麼了?”
“那我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你講。”
“你知不知道你家老公在外面和別人同居?”
“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你直接說。”
“我已經掌握了他和三個人同居的事,叫他給我20000元,要不我就把這個事告訴他們公司的人。”
“這個事我真不知道,你這是要敲詐我們嗎?”
“不,我不認爲這是敲詐。我認爲這是他應該給我的補償。”
“爲什麼要給你補償?他欠你的麼?”
“我就是這三個人中的第一個,所以我認爲這是他欠我的。”
“哦,”羅燕終於明白了,“這個事情嘛,我覺得你應該找馮剛好好勾通,如果像你這樣要錢的話,很可能會觸犯法律的。”
歐愛國聽後,沒有回答,默默地把電話掛掉。等了一會,又把電話撥到馮剛父親那裡,結束通話後,又撥通了馮剛的電話:“馮總,我想和你再談談,可以嗎?”
“你要談什麼?”
“這樣,你今天下午再來芳徑小區,我們當面談。”
馮剛依約來到芳徑小區,問歐愛國:“還有什麼事要談,今天都談清楚。”
“我上午給你父親還有羅燕打過電話,把我們的事告訴了他們兩個。”
“你這是要威脅我嗎?”
“不是的。我只是想通過他們,讓你回到我這裡,要不就能給我一點補償。”
“我說過了,我給你的已經很多了,你不要不知足。”
“馮總,就算我求你還不行嗎?”
“那也不行。”
“這樣子,你給我這筆錢後,我們之間就斷絕一切關係。這樣可以了吧?”
“這樣嘛,還可以考慮。但是不能給這麼多,最多給你10000元。”
“好吧,就聽你的。”歐愛國心想,看來你還是怕這個關係讓別你知道啊,那好,以後我就隨時問你要錢。
這時,歐愛國花錢已經是大手大腳了,10000元不到3個月就花完。於是又給馮剛打電話:“馮總,我沒錢用了,你看是不是支援一下啊?”
“我們不是說好了的嘛,10000萬元也早就給你了。爲什麼還要來糾纏?”
“馮總,這是不錢用完了嘛。”
“你自己不去找工作,錢用完了與我有啥關係?”
“馮總,你要想想清楚哦,你是大公司的老總,這種事情也不會想讓別人知道吧?”
“那你說,還要多少?”
“不多,和上次一樣。”
“不行,沒那麼多。”
“那你看着辦唄。”
“給你5000,再沒有了。”
“5000就5000,打到我的卡上。”
馮剛正在辦公室審覈文件,電話又響了,低頭一看,是歐愛國的。就按下接聽鍵:“你到底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是沒錢用了而已。”
馮剛掛掉電話,徑直出門,叫司機的把車鑰匙給他,然後,直接把車開到了派出所。
事實很清楚,歐愛國被一審法院以敲詐勒索罪判處有限徒刑3年。判決書下來後,歐愛國覺得量刑有點重,就通過看守所打電話給他父親歐義祥,說他已經提出上訴,叫歐義祥幫他請律師進行二審辯護。歐義祥來到中都律師事務所,找到陳濤律師,辦理了委託手續。
陳律師看完案卷後,覺得案情不復雜,事實清楚,證據確鑿,似乎一審判決沒有可質疑之處。但是,又總是隱隱感到本案與一般的敲詐案有不同的地方,一時也拿不準。這樣的案件,二審很可能是進行書面審理,不太可能有機會在庭審中發表口頭意見,於是,陳律師來到看守所,會見了歐愛國。
從看守所回來後,歐愛國有句話一直在陳律師的腦海中漂浮着:“要是馮剛還願意我和在一起就不會發生這個事,哪怕不離開馬明和張偉都行。”突然,陳律師想到了辯護的切入點:究竟誰是被害人?於是,拿起案卷,翻到歐愛國供述,重點查看到了他對兩人關係的陳述。一篇辯護詞一氣呵成:
審判長、審判員:
中都律師事務所接受本案被告人歐愛國的父親歐義祥的委託,並徵得他本人同意,指派我擔任歐愛國敲詐勒索案的二審辯護人。
接受委託後,辯護人詳細閱讀了本案證據材料和庭審材料,並會見了上訴人歐愛國,詳細瞭解了案情。根據事實和法律,辯護人認爲:本案被告人歐愛國情節輕微,且控告人馮剛對本案的發生和發展應負主要責任,建議減輕處罰或適用緩刑。現就此發表以下辯護意見,供法庭參考。
一、 原判決部分事實認定錯誤,應予以糾正。
1、原判決認爲: “…年3月, 馮剛向歐愛國提出結束二人同性戀人關係,此後,歐愛國以要賠償損失爲由,多次用打電話…”,這一認定與事實不符。首先,根據控告人馮剛的“報案材料”第5頁和馮剛“詢問筆錄”第8頁可以明確:上訴人歐愛國提出需要20000元的時間是頭年的11月底,也就是說,從11月到3月底之間的騷擾與20000元沒有關係;這一情況與雙方在詢問筆錄上的說法是一致的,因爲這期間雙方的關係還算是比較穩定的。其次,根據公訴卷第19頁對控告人馮剛的“詢問筆錄”: “他又找我要剩下的5000元---我帶了錢去的,他沒有要---他說要把事情談清後纔要”的說明可以看出,上訴人歐愛國看重的是這筆“錢”以外的“事情”;那這個“事情”是什麼應該是本案的一個重要事實;
2、根據手機短信和上訴人歐愛國告訴辯護人的情況來看,這個事情是“情”,也就是說,因爲控告人馮剛“濫情”導致上訴人歐愛國對雙方的關係非常緊張和敏感,於是通過不斷的打電話給馮剛施加壓力;
3、原判決認爲上訴人歐愛國涉嫌敲詐存疑,原因是:一方面,控告人馮剛的同性取向在上訴人歐愛國打電話的圈子裡幾乎是公開的;另一方面,除有直接利害關係的馮剛、羅燕,以及馮剛父親的證詞外, 沒有證據證明上訴人歐愛國打電話的內容與“錢”有關。
二、本案中歐愛國具有從輕或減輕處罰的情節,具體表現爲:
第一個方面,本案案發之前,被告人歐愛國和馮剛有長達兩年的同性同居關係。在同居關係上,辯護人認爲,起主要作用者爲馮剛。其理由是:
1、兩人的基本情況上,馮剛佔有明顯的優勢。馮剛大學學歷,歐愛國初中學歷;馮剛47歲,歐愛國27歲;馮剛是振華公司的總經理,歐愛國無職業;馮剛有固定收入,而且收入不錯,歐愛國無收入。從這些基本情況,我們可以看出,無論從年齡上、閱歷上、收入上,馮剛無疑都佔有絕對優勢,歐愛國處於從屬地位。也就是說,二人在同居期間,歐愛國沒有主導權,一切都要服從馮剛的意志,從這一點上說,歐愛國其實是個受害者。說是同居,從本案的事實來看,不恰當。事實上,二人的關係應該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係,這一點勿庸置疑,從馮剛的證言中就完全能夠得到證實。馮剛證言中陳述:“歐愛國就以他愛我爲由,要我養他,並且要我給他生活費”,“我就每個月付他1000元至2000元的生活費”,馮剛的自述材料中也說“同居的一年期間,我每月給他生活費2000元計,共給他20000元以上。只多不少”。這就足以證明馮剛包養歐愛國的事實。
2、正因爲歐愛國相對於馮剛來講,是弱勢一方,在長期的被包養中,養成了依賴馮剛的思想,而且,歐愛國是一個只有初中文化的、農村來到城市的年青人,找工作也是極爲艱難的,有這麼一個較高收入的人包養,自然是天大的好事。馮剛在包養歐愛國期間,也確實給了歐愛國不少的錢,除了生活費和房租費之外,馮剛還另外給了歐愛國大筆的錢。這在馮剛自述材料中有詳細陳述:“我便匯21000元到他的帳戶上”,“…月還給了他6000元”,“又給了他5000元,在此之前已經給過3000元”。從馮剛的這些自述中,可以看出,他給歐愛國錢是經常的事,也就給了歐愛國一個信號:要錢用就找馮剛,他隨時都願意給我錢的。
3、馮剛處理與上訴人的關係不恰當,是造成這起案件的主要原因。正如上面所說,在馮剛的長期包養下,歐愛國一個沒有多少文化、沒有正當職業、沒有收入的人,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已經養成了依靠馮剛生活的思想。他對馮剛的依賴不僅是生活上的,也包括情感上的,這從馮剛的陳述和歐愛國的供述中,都能明顯看得出來。馮剛提出與歐愛國分手,對於馮剛而言沒有什麼不正常,但對於歐愛國而言,就如同晴天霹靂,一旦分手,就意味着歐愛國生活沒有着落,而且感情也沒有了依託,這極易讓人產生失落感,造成心理失衡,也正是在這種心理作用下,歐愛國才做出了不妥當的行爲。他當然不願意失去馮剛,當然想挽回,試想一下:有衣食無憂的生活,誰願意失去?因此,歐愛國用各種方式包括打電話、發短信想要挽回馮剛,也是可以理解的,雖然他要這26000元錢顯得不怎麼理直氣壯,但對於一個素質有限的人來講,我們也不必過於苛求,況且,馮剛做出分手決定時,沒有對歐愛國作任何解釋和考慮,沒有解決歐愛國的思想問題,其作法也是欠妥的。
第二個方面,歐愛國打電話給馮剛及其家人、同事,與他得到15000元錢沒有內在的聯繫。
1、打電話給他們之前,歐愛國和馮剛的關係,已經在一定範圍內傳開了,在馮的親屬,已經是公開了的事,不存在“要挾”的可能。
2、歐愛國打的所有與馮剛有關的電話和發的短信,都沒有單獨提到過“要錢”或是要挾、威脅等內容,而是談感情的方式出現。
3、歐愛國得到的這15000元錢,與以前馮剛所給他的錢,在本質上沒有多大的區別。
第三個方面,雖然馮剛與歐愛國之間的這種現象不屬於主流性取向,也不容於我們的社會道德,但這一現象自古就存在,古今中外均有,它也並不違反我國法律的規定,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道德問題。在歐愛國對馮剛已經投入了很深的感情、遭遇突然打擊的情況下,一時糊塗做出不恰當的事,我們的社會應該予以寬容和理解。
中都律師事務所律師
陳濤 年5月20日
二審果然只進行了書面審理,二個月後,中級法院到看守所給歐愛國送達了判決書,法院採納了辯護人的意見,對歐愛國給予了緩刑,宣讀後當場予以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