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墓地,是在村莊外面的一片山坡上。
這裡流行的是土葬,講究葉落歸根,且整個村莊的墳墓基本捱得很近。
羅摩來到這裡時,地上滿是黃紙和爆竹的殘骸,在一個個小墳包前堆滿。
村民的墳墓就是最簡單的小土包,他們在前面加了塊石碑,能看出這裡面躺着的是誰。
羅摩很快找到劉大嬸的墳墓,上面寫着她的生卒年,精確到日。
站在小墳包前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羅摩最終還是沒有挖開,因爲這實在太缺德了。
因此,他只能看死者的死亡日期,別說,還真讓他看出點東西來!
羅摩在這一片地區發現,昨天死了人,是那劉大嬸,前天死了人,就是羅摩剛進入村莊遇到的那一位,大前天還死了人,是村頭養蠶的麻子張!
算上今天王鐵錘的死,一連七天,每天都有人意外身亡。
在這樣的小村莊裡,除非是爆發瘟疫,否則連續死亡絕對是一件異常之事,硬要當成巧合太過勉強。
帶着這個訊息,羅摩回到王鐵錘家中。
中午,姬冰焰回來,同樣帶回了一個秘密。
“這個村子七年前發生過一件大事,當時不知道什麼原因,肥沃的田地總種不出東西,所以鬧了一場饑荒,死了不少人。也不知當時現在的村長用了什麼方法,幾乎在三天之內就解決了饑荒問題,因爲這件事,村長也有足夠的威望成爲村長。”
末了,姬冰焰補充自己的猜測。
“我聽說這件事後,到村裡的田間看了一下,雖然我對農事不是那麼擅長,但也能看出這裡後山的土地非常肥沃,幾乎是種子撒下去就能長出東西來,在沒有天災人禍的情況下,是不可能出現饑荒。”
“你認爲那次饑荒有問題?”
“沒錯!至於更深入的細節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敢去問村長,因爲我覺得他可能藏有不爲人知的秘密,給我一種非常危險的感覺。”
姬冰焰說道。
羅摩點點頭,同樣把自己的發現告訴對方。
“啊!關於這一點,差點忘了說了,我從村民口中也聽說了一些。”
姬冰焰像是想起了什麼,說道:“大約是在七天前,村子裡出現第一個死人,是村裡的補鞋匠,他是突然咳血而死的,至少把半個身體的血給吐出來,非常悽慘。第二個死者是村中的一個老人,他的肚子讓人用剪刀剪開,內臟流了一地!”
“奇怪的是這樣非正常的死亡一看就知有問題,理應調查纔對,但村長卻極力反對調查,也不知他說了什麼,其餘人竟然同意了,他們把死者草草的埋葬。接下去的幾天也都如此,死者的死狀非常悽慘!”
“我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看看死者們是否有不爲人知的聯繫,這種聯繫或許就是破局的關鍵!”
羅摩若有所思。
兩人匆匆吃完午飯後,再次外出調查。
“你看到過我的女兒嗎?矮矮的,大概這麼點高!”
羅摩的衣角被人抓住,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他嘆了口氣轉回去一看,果然是那又聾又瞎,但卻識字的老婆婆。
羅摩抓起她的手,在其掌心寫道:“對不起,我是外來者,沒看到過你的女兒。”
“不可能,你身上明明有我女兒的味道。”
老婆婆沒有放手,語氣激烈的回道。
羅摩心中一動,她的女兒,會不會是?
於是,把昨夜遇到的小女孩的模樣詳細的描述了一遍。
“對對對!就是她們,就是她們!我可憐的女兒喲……你快告訴我,她們到底在哪?”
羅摩猶豫一陣,他總不能說,你女兒已經死了,我看見的很可能是她們的靈魂吧!
他不得不撒一個善意的謊言:“我是在出村的路上遇見她們,她們已在外面安家好幾年了,最近工作太忙沒功夫回來,等過段時間穩定了一些後,就會把你接出去。”
老婆婆哪知道外界是什麼光景,她就是個山村農婦,除了種田以外,什麼都不會幹,什麼都不關心。
“忙點好啊,忙點纔好!你下次見到她們,讓她們不要着急,先把手頭上的事情安頓好再把老婆子接出去。”
聽到女兒們的消息後,她那張老樹根一樣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鬆開手拄着柺杖走了。
羅摩再次嘆氣,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
一天徒勞無果後,夜晚再一次光臨山間小村。
等月亮高高的掛在枝頭時,他離開王鐵錘家中,來到熟悉的路口。
一步,兩步,三步……回頭!
後面果然站着一位戴着木質面具的女孩。
女孩脫下面具,露出一張如精靈般的俏臉,正是第一個晚上遇到的那位。
“大哥哥,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她笑眯眯的和羅摩打了聲招呼。
羅摩不動聲色的盯着她,突然問道:“你到底是活人還是死人?”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女孩臉上的笑容隱去,她輕聲說道:“爲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今天早上,我遇見了你的母親!”
“原來是這樣……”
女孩臉上流露出一抹苦澀,“果然會被你輕易發現,沒錯,正如你所猜測的那樣,我是徘徊於這個村中的地縛靈。”
地縛靈,乃是被束縛於一地的幽魂,不能輪迴轉世,永遠的留在一個地方,除非有着深深的眷戀或是仇恨,否則普通的靈魂難以成爲地縛靈。
“那麼你的怨恨到底是什麼?”
“我已經沒有怨恨,只是因爲我妹妹的緣故,才留在這片土地上。我的妹妹,對這片土地以及活在土地上的生命充滿了憎恨,她詛咒着這個村莊,永遠不得安寧。我和她乃是雙胞胎,靈魂中有相同的部分,因此同她一起飄蕩在土地上。”
“你妹妹的怨恨又是什麼?村裡慘死的人是不是她下的手?”
“我妹妹的怨恨,就是我原先的怨恨,只是我放下了而已。一切都隱藏在童謠當中,但是我不能說,唯恐連我自己也墮入怨憤的地獄中,製造無盡業果!”
女孩搖搖頭,遺憾的說道。
“外鄉人,我的妹妹已經完全變成了復仇鬼,沉浸於復仇的快感中。起先她還是對加害者下手,很快她就墮落,把怒火燒向無辜者,總有一天她會完全的毀滅村莊,誰都無法阻止她,連我都不能。所以,身爲無關者,你還是快快離開這裡吧!村外有迷人眼睛的鬼霧,但只要按照左轉三圈,右轉三圈的順序,你就能離開村子。”
說完,女孩就轉身離開,絲毫不理會羅摩的挽留。
邊走,她還邊哼着最初見面時的童謠:
“翻翻翻花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