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血與火的洗禮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是來年的三月。春節過後就經常聽說歌舞團要抽掉一些人,隨軍區首長到老山前線慰問戰爭結束後,留守的排雷指戰員和官兵們,因爲當時越南兵已將部分地雷埋在老山民宅區域。爲了捍衛祖國的和平幸福!爲了保衛一方百姓的安寧!我駐守邊關的戰士仍在繼續流血犧牲着!3月5日早上去排練廳的時候,見告示板上寫着下午兩點全團大會,排練的時候我們就在互相猜測、猜測下午的會議是不是和去老山前線慰問有關。

下午兩點全團大會準時召開,團長直接切入主題:宣佈隨軍區首長去前線慰問演出人員名單。我心裡在想姐姐剛剛離開,除非全團上陣,否則怎麼着也決不會輪上我的,想到這裡我低着頭開始走神了……,民樂隊……、管絃樂隊……、聲樂隊……舞蹈隊鄒珊珊……我猛一擡頭,用詫異的目光望着團長時,只見團長衝着我說了一句:“看什麼看?軍委有令!凡是點到名字的、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孩子也得去,有本事讓你們的老子到前線去獵吧!”此時我的大腦思維一片空白。大會結束後,我毫無意識地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衣物就回家了。回到家裡時,我看到媽媽正在在客廳裡站着,很認真地看着我,看到媽媽我剛要說話,只見媽媽手一揮說:“不用說了,我和你爸爸早就知道了,去吧!”這一刻:我才真正感覺到、爸爸的權限失去了威力!這一刻:我才真正領悟到:“軍人以服從爲天職”之神聖的使命感!

按着預定的時間、既定的人員、指定的線路、帶着祖國人民的牽掛與囑託、在遞交上每個人親筆寫下的遺書之後、準時踏上了赴老山前線慰問之旅。車廂裡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爲已流血犧牲的戰友祈禱!爲還在戰鬥的戰友祈福!所有人都在痛恨那些忘恩負義的敵人!在規定的時間裡我們趕到了目的地。第一件事就是接受前指首長訓話:“軍人以服從爲天職!祖國的利益高於一切!”只要聽到這兩句話,全體指戰員官兵都很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此時,你的命已不屬於你自己,屬於祖國和生你養你的這片沃土!慰問團去的時候正直南方的梅雨天氣,潮溼的山洞裡悶熱的讓人根本透不過氣來,許多戰士由於夜以繼日地工作、導致身體嚴重虛脫!但是儘管如此,也從沒有一個人掉隊,每批排雷的戰士都很堅強、勇猛!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巡迴演出慰問!演出的內容有事先編排的、也有就地取材臨場發揮,英雄事蹟寫也寫不完、說也說不盡、演也演不盡停!

連續下了幾天的雨終於見晴了,我想趁着有點太陽曬曬被褥,可當我剛把被子搭好,就聽見有人在喊:“快讓開、快讓開,連長…連長受傷了!”我停下循聲望去,只見幾個戰士擡着擔架急速跑向緊急救治室,我急忙也放下未晾曬的褥子,急速奔向救治室,在護士做完緊急救治等待做手術的時候,我便拿起消毒棉紗爲受傷的連長搽拭着身上的血跡!我邊搽拭邊流淚,邊流淚邊搽拭,從頭搽到…腰部時我才猛然發現,原來連長的下半身、已經被雷炸飛!面對這樣的身體結構,我整個人都驚呆了!這時的連長忍着劇痛,還在不斷的鼓勵我說:“不要爲我傷心難過、不要流淚,比起那些犧牲在戰場上的戰友,我是個幸運兒,我驕傲、我自豪!”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等到連長被擡進手術室的時候,我的雙膝跪在地上已哭成了淚人!此時,我被前來看望的首長從後面攙扶了起來,拍拍我的肩膀說:“小鬼堅強起來!這就是中國的軍人堅強的毅志!這就是中國的軍人、勇往直前的豪邁氣概!”我望着首長堅定地搽乾眼淚,神情凝重地望一眼正在救治傷員的急救室後,隨着前去慰問的小分隊,向着另一個慰問地出發了……

45天后,緊張而又具有歷史意義的慰問演出結束了。由於在慰問期間幾乎是在坑道和山洞裡度過的,回來後我就得上了嚴重的戰爭恐懼症!前三個月根本不敢出門,只要有一點點的動靜,我整個人都會蜷縮在牀頭牆角處渾身發抖!晚上根本不敢關燈睡覺。這樣的狀態又斷斷續續地持續了三個月過後,爸爸的保健醫對爸爸媽媽說:“這樣下去不行呀,再這樣極容易變爲自閉症,再怕動靜也要往外拽,必須走出去!”無奈媽媽也只好按照保健醫的交代,帶着家裡的阿姨和兩名戰士,每天帶我出去戶外適應環境兩個小時。

開始的時候,我本能地牴觸外界,尤其是到了馬路上,只要一聽到汽車喇叭聲,我就會本能地雙手抱頭立刻蹲下,驚恐萬分地一動也不敢動!後來這樣的日子又持續了三個月之後,在家人和醫生的精心呵護下,我的精神狀態基本恢復。不是太大聲音的氣喇叭尖叫聲,我基本都會能控制住情緒!但是,從那一刻起,也正是從那一刻起,我整個人的性格完全變了。最明顯的特質就是:不喜歡講話,喜歡靜默;不喜歡人多,喜歡一人獨處,不喜歡出入到公衆場合、頻繁地伴有偏頭痛,媽媽在這段時間裡幾乎是伴着淚水度過的。在此狀態下,在主治醫生的建議下,由於我唯一的姐姐已經不在了,爸爸媽媽只有我一根獨苗了,媽媽和爸爸經過認真商議後,決定帶着阿姨和我到北戴河靜養一年。

在北戴河的一年裡,是我最安靜的日子。每天上午做一些基本的保健治療,吃過中飯午休後、就去海邊散步,我挽着媽媽的胳膊,踩着細細柔柔的海灘,吹着微微的海風,時常還會有一些軍區的首長和戰友們來看我,在這樣的日子裡,使我的精神狀態和自身情緒都在越發穩定和好轉!媽媽常常在散步的時候和我暢談一些人生的哲理、做人的原則、爲人處事的道理。媽媽出生在書香門第家庭,從小就接受着良好的家庭薰陶和社會教育,爲人正直善良,坦誠熱忱!爸爸出生在軍人世家,曾是駐外武官,嚴肅認真,處事嚴謹,骨子裡透着軍人的威嚴與氣息!爸爸媽媽也在家庭教育方面分工相對明確,【媽媽教我們做人、爸爸叫我們做事】

我從小就是在這樣的父母身邊長大,加之經過這次戰爭硝煙的洗禮!雖然我間接地承受了一些傷痛!但是對於我未來人生世界觀、價值觀、道德觀的樹立和做人的原則,都具有着恆久的規範和建設性意義,難能可貴、無法替代!將使我在今後的人生中,不論面臨什麼樣的坎坷與磨難,永遠都會帶着一顆感恩的心、理性地去面對、去承受!因爲我是這個時代的寵兒!因爲我活着、活着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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