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偉祺對李嘉玉的眼神不滿意：“幹嘛， 不是已經對他公司很瞭解了嘛， 你做事比別人細緻多了， 你確認過ok的，當然沒問題。”
李嘉玉實事求是與他道：“可是他的產品被侵權了，友興推出一樣的東西， 飛揚的優勢沒了。我看了最近的app市場和數據， 友興砸錢搶了飛揚不少資源，在渠道上打壓飛揚。飛揚的下載排行， 被擠到很後邊了。還有些自媒體大v開始吐槽飛揚app的用戶體驗，吹捧友興的。這一看就是花錢打點過的。現在這項目的處境已經不一樣了。”
“所以要跟他談啊， 差不多就行了。做事行不行，最重要是人。整個行業前景是好的， 有資金有人才有資源， 企業前景也不會差。”
李嘉玉便高興起來：“對，孟文飛這人做事沒問題， 我看好他。他們公司整體氛圍都好，技術實力也是有的， 市場概念新， 產品理念超前， 對健身和手機應用理解都挺透的。他家app的用戶粘度真的高，我也愛用。我跟他聊過目前的困境， 他也是有想法的，他們公司新的技術人員到位，社區化新功能很快能上線。目前最短板的還是管理人才和錢。但錢有了， 人才也就好請了。”
段偉祺看着她眉飛色舞起來，有些久違的感覺，便摸摸她腦袋。
逗小朋友呢。李嘉玉撇嘴拍掉他手。
“我先跟他聊聊，順道解決一下友興跟他的事。友興不找他麻煩，劉茂自然也就不會在這事上惦記着找你麻煩。”
段偉祺着手處理這事，他先是擇機與友興的董事長陳文星透了風，說他對做健身app有興趣，他正在接洽的這家老闆聽說從前是在友興做事的，這麼巧友興也在做健身app了，他先來打個招呼，以後說不定有競爭有合作。
陳文星對下面新的小公司具體業務自然不清楚，但他也知道是與創達合資的。這點小業務哪用得着段偉祺來說話，何況也跟他這樣的位置說不着。陳文星是何等老江湖，聽出些意思了，便找下面人問了問孟文飛這人，又問了下新公司跟這人沒什麼事吧。負責那公司的蕭立當然說沒有，只是因爲總經理是從飛揚挖過來的，所以之前有些法務糾紛，但也都解決了。
陳文星便不再說話。
後來某日，段偉祺打聽到陳文星與蕭立約了客戶在某會所吃飯，段偉祺便把孟文飛約了過去。兩人與友興那幫人坐了個斜對角，互相看得見，但聽不到聲音。
段偉祺對着陳文星遙遙舉杯，蕭立也見着孟文飛，臉色不算好看，但也維持着體面互相笑了笑算是招呼。
段偉祺便對孟文飛道：“好了，這下他們知道你跟我有關係了，除非他們真是想不開，想把我捲進來找麻煩，不然不會再對你下手了。”
孟文飛倒似不在意這個，一本正經問他：“段總對飛揚有投資興趣嗎？”
“五千萬吧。”段偉祺很痛快，“我看過你給嘉玉的項目書，也調研過。五千萬給你把公司重新拉上軌道，足夠維持到你再進行下一輪融資。”
孟文飛道：“在接觸李總之前，我也曾經向富昌的投資經理遞過項目書，但他說富昌暫時不投這類項目。”
“對，投資策略方向確實不同，那位經理沒說謊。”段偉祺道：“但我要投什麼，我自己說了算。”
段偉祺頓了頓：“你不會懷疑我逗你玩吧？”
孟文飛拿出一本厚厚的項目書，推到段偉祺面前：“不是，不懷疑段總。段總的做事風格我打聽過，是個爽快人。我只是想說，能面對面向段總推薦自己項目的機會不多。所以我想抓住機會。這是我們飛揚新的項目書。李總手上那份，已經過時了。”
段偉祺愣了愣：“我已經說了我會投。”
孟文飛淡定道：“五千萬我想收下，但我還想爭取更多的資源。如果段總對我們飛揚的業務不瞭解不欣賞不認可，那今後當然不會花心力在我們身上，甚至等熱情消褪了，還有可能撤資。一個公司需要發展起來不止需要錢，還需要平臺、合作、通路、技術、產品、市場支持等等。就像相親一樣，兩個人第一印象看對眼了，就得考慮日後如何一起過好日子，有感情基礎的婚姻當然會經營得更好。段總既然願意花時間與我見面，我還想多爭取一些段總對我們公司業務運營和市場前景的賞識。”
段偉祺笑了：“孟總，你胃口挺大的。”
“我們飛揚是小公司，就不裝什麼矜持了。”
段偉祺又笑，這語氣，李嘉玉啊。
孟文飛認認真真地跟段偉祺談了一次。他沒有侷限在一家企業和一個行業的範圍，而是從整體經濟，消費理念，國家政策，國內外趨勢等各方面推展開來，最後歸結到他的企業經營上。
段偉祺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確實如李嘉玉誇獎的那樣，是個人才。但他也跟李嘉玉一樣有個毛病，太理想化了。
有理想、很固執、膽子還大。
段偉祺接受了他的項目書回去研究。
這晚，比段偉祺還認真看飛揚項目書的人是李嘉玉。她看得津津有味，還劃重點。還要跟段偉祺討論一番，這樣行不行，那樣好不好，這個執行上應該如何，那個應該找誰誰可以談。這部分可以這樣做，那部分其實改一改更好。她調研這行業挺久了，接觸了不少公司，對渠道、對產品、對運營都很有想法和體會。
段偉祺忽然對她道：“不如，你去試試吧。”
“什麼？”
“飛揚的管理結構不行，全靠孟文飛一人，他缺一個真正懂業務、有資源、像他一樣有熱情的合夥人。”
李嘉玉愣了愣：“你認真的？”
段偉祺坐到她身邊，將她長至肩膀的捲髮拂到耳後，親親她的臉頰：“還記得積木嗎？記得你爲積木努力時候的熱血嗎？記得那種爲自己的事業拼搏獲得成功的喜悅嗎？”
李嘉玉看着他，內心有些許澎湃。
當然記得，怎麼會忘。那種感覺還不時在她血管裡流動，蠢蠢欲動。
“你是爲了我放棄的。放棄已經開創好的事業，放棄了你熱愛的項目，還有那些難得的，志同道和的朋友。是有遺憾的，不是嗎？”段偉祺將她摟進懷裡。“重新再來一次怎麼樣？我們不用異地，就在一起。這公司底子不錯，你不需要從零開始。我投資，就當給你的創業金。你這把刀，已經磨了很久，該實戰一下看看好不好用了。”
李嘉玉看着他。
“用不着在你不喜歡的地方浪費時間，理念不合是最辛苦的。時間這麼寶貴，該去做自己想去做的事，這纔有意義。”段偉祺道。
李嘉玉心動了。
她對這行業很有興趣，她對孟文飛也很欣賞，她也覺得飛揚是間好公司。
李嘉玉去找了孟文飛。她向他毛遂自薦。
孟文飛看她遞過來的簡歷，非常驚訝，更多的是驚喜。“我怕是請不起你呀。”孟文飛很坦白。
李嘉玉便笑：“孟總拿多少薪水，我就拿多少。”
孟文飛也笑：“那你太吃虧了。”
“那我們一起努力，把大家的薪酬都提高些。”
孟文飛認真想了想，伸出手來，與李嘉玉一握。
李嘉玉的離職在創達掀起了不小的波瀾。她是創達第一位升到總監位置的女性，也是老闆餘進擺在明面上最欣賞的員工之一。但這個女人從進公司開始就風波不斷，最後一次鬧出動靜，是被劉副總搶了項目。
李總與劉總的不和不是什麼秘密，大家都很佩服李嘉玉，在這樣的壓力下她還能在公司混得開，一次一次拿出好成績。
劉茂與李嘉玉近期關係非常緊張，他不敢對她怎麼樣，還得處處小心，警惕着她對他怎麼樣。聽說李嘉玉辭職，劉茂的喜悅難以言表，得意直接掛在了臉上。
而餘進在劉茂與李嘉玉的不和關係裡算是左右逢源，維持着競爭又協調着平衡。整個投資部其實都看在眼裡的。只是這一次，大家都說，老闆終於翻船了。
餘進也是沒想到李嘉玉會辭職，他找了李嘉玉談話，挽留她。只是李嘉玉去意已決。
“如果你是在意項目被搶的事……”餘進斟酌着話怎麼說，“嘉玉，你還年輕，以後經歷得項目多了，你會明白其中取捨。創達有很好的資源，這不是一個項目的問題，是長遠發展的問題。你在創達，會有很好的前景。這個是我可以向你承諾的。”
“我明白，謝謝餘總的照顧。”李嘉玉很誠懇，“我在創達這些年，也多得餘總的栽培和指點，我跟着餘總，真的學到了不少東西。這是真心話。但也正是考慮到了長遠發展，我覺得，我需要一個更適合我的平臺。”
“是富昌嗎？”餘進想不到有比創達給她更好條件的地方了。李嘉玉非常優秀，損失這員大將，他非常遺憾。
“是飛揚。”
餘進一愣。
李嘉玉笑了笑：“就是那個被創達拋棄的飛揚。那是一家很好的公司，我很看好它的前景。那裡有跟我一樣懷揣理想的創業人，我想跟他們一起奮鬥看看。”
餘進：“……”
“日後要跟創達競爭，我一定全力以赴。”
李嘉玉留下這句話，走了。
這個結果，很快傳遍公司。人人都知道，劉茂把李嘉玉的項目截胡了，李嘉玉反手一刀，宣戰了。
“挺牛逼的啊。”江恩和投資部的同事給李嘉玉辦了送行宴，這麼說她。“跳槽到個小不拉嘰的公司，跟我們創達叫板呢。”
李嘉玉哈哈大笑：“怕不怕？”
一同事笑：“我看到劉總聽到你是去飛揚，那臉色可精彩。”
“這就是教訓了。別做虧心事，不然總有一天，會被教訓的。”李嘉玉道。
“你還挺有信心能教訓創達和友興？”
“那當然了。我是李嘉玉。”
江恩信她。
餘進也相信。
有能力、聰明、還很拼，加上她背後有段偉祺。李嘉玉敢用飛揚這小破公司來叫板，她真的不是吹牛。
餘進忽然覺得自己被打臉了。選友興，選錯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晚上9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