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蘭德覺得他或許做了一個噩夢。

這是一間陰冷而昏暗的房間,地面和牆壁都是由灰色的水泥砌成的,地面上鋪着一層又一層的防水布。在房間的上方,有隱約的音樂和人聲傳來。

地下室……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念頭就這樣忽然飄入了蘭德的腦海,而且他莫名地確定,這裡就是地下室。

一個男人蜷縮在地下室的角落,他的骨架很大,手和腳都被銀色的膠帶纏繞,關節扭曲的角度不太正常,證明他的四肢都被人爲的打斷過。他被塞在了用於關押犬隻的犬籠裡,過於狹小的空間和他高大的身材形成了滑稽的對比,他的臉從柵欄裡擠了出來,鼻子和眼睛都腫脹成了醬紫色。

他顯然飽受折磨……蘭德下意識地想要跑向他,想要救助他。

然而在這個夢裡,他卻像是一具已經僵死多日的屍體一樣,一動不動,甚至連視線都沒有移動。

雖然他面前的這個男人已經悽慘到了極限,但是蘭德卻知道他實際上有另外一個樣子。

他應該是一個幸福而健康的男人,在很好的公司上班,有一對可愛的兒女和美麗的妻子。他的外貌英俊,鬍鬚總是颳得乾乾淨淨,每年從意大利定製西裝……

而此時他正用那腫脹的眼睛歪斜着凝視着蘭德,他的眼珠神經質地轉動宛若即將被處死的實驗室小鼠,從已經沒有牙齒的口腔裡擠出含糊的話語。

“蘭德……西弗斯……你是……那個孩子……”

帶着血水的唾液從他嘴角溢出來。

“我見過你,我和你父親是朋友……你的家庭一直在找你,天啊……你應該知道你自己是誰!你不是……你絕對不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你是蘭德·西弗斯……救救我……救救我……”

在他悽慘得幾乎連石像都能觸動的呼救中,終於,蘭德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往前走動了一步。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地下室的門被人打開了一條縫。

一個男孩從門的背後探出了頭,他非常可笑的在自己的嘴脣上塗了口紅,顯然他又一次揹着自己的母親偷用她的化妝品了。那拙劣的化妝技術與他那張明顯屬於男性(哪怕他還只是一個孩子)的臉放在一起,顯得格外可笑。

就像是小丑一樣,他的嘴脣鮮紅。

“嘿,夥計,媽媽不是讓你處理掉他嗎?天啊,你該不是又不敢動手了吧?怎麼樣,需要我來幫忙嗎?媽媽正在宴會中,她不會察覺到不對勁的。”

“……”

那個男孩無視了蘭德的沉默,他喜滋滋地走了下來,手中把玩着一盒剃鬚刀片。

在經過蘭德的時候他刻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說謝謝了,我們可是兄弟。”

……

……

……

……

“嘿,蘭德?蘭德……”

有人在呼喚他。

蘭德的意識就像是從深海中浮起來的泡沫一樣逐漸從模糊變得清晰起來。

一隻手在輕輕地拍着他的臉。

蘭德發出了長長的吸氣聲,他睜開了眼睛,然後便看到了羅傑斯的臉。

他的這名好友正俯□,將臉貼在他的面前觀察着他,看上去似乎有一些擔憂,一些金粉在他的睫毛上閃閃發亮,掩蓋住了他的瞳孔。而在蘭德的身側,一個護士正將空了的輸液袋從架子上取下來,隨後她彎下腰準備將針頭從蘭德的手臂上取下來。

那並不會讓蘭德感覺到疼痛,事實上他只感到了一陣常規的酸脹和微癢。然而在視線觸及到那拔出的針頭的瞬間,蘭德卻完全自拔地企圖從椅子上跳起來,同時發出了失態的喊叫。

“不——讓那東西離我遠點……”

他的腦袋還有一些混亂,然而在昏迷前殘留在他身體上的恐懼卻還在起着作用。

他差點掀翻輸液架,那名護士有些慌張地往後退了一步。

“卡洛斯先生?!請你冷靜一點……”

她喊道,而蘭德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那實際上指的就是他(爲了避免麻煩,在蘭德入院的時候羅傑斯使用了一個據說是他男朋友的身份)。

最後是羅傑斯攔在了蘭德的面前:“哦,嘿嘿嘿,夥計,你還好嗎?我怎麼不知道原來你是那種會因爲輸液而驚慌失措地類型?冷靜點!那是你的消炎藥,而且你已經搞定它了……”

在他說話的同時,蘭德已經因爲脫力而不由自主地坐回到了椅子上,他茫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羅傑斯,忽然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

“那個醫生……那個醫生……他在我的傷口上放了一些東西,天啊……”

他喃喃地說,高燒,或者麻藥的後遺症依然讓他的思維混亂。

他企圖扯開自己右手上的繃帶。

“等等,哥們,真的,等等……老天,你到底在幹什麼?!”

“那個醫生在我的傷口裡放了一些非常噁心的東西,然後他把它縫上了,我要把那玩意給弄出來!”

“縫上?你到底在說什麼?”

“卡洛斯先生!請不要這樣……”

……

在護士和羅傑斯的阻止中蘭德還是堅持扯下了那些繃帶,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他的手臂上只有一道狹長的傷口。傷口由一層半透明的肉色薄膜所覆蓋——沒有任何的縫針的痕跡。

蘭德眨了眨眼睛企圖讓自己能夠更清醒一點,他又再一次確認了一遍,發現自己沒有看錯。

“……他們沒有給你縫針,蘭德,給你急診的那位醫生因爲疲勞過度在縫針前暈厥了,而且你對麻藥產生了不良反應,你的傷口很平滑,最後他們決定給你使用了生物膠水進行粘合。”

羅傑斯看了一眼護士,然後皺着眉頭對蘭德解釋起來。

“不良反應?”

蘭德扶着自己的額頭,努力想要搞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冷靜下來之後,從那名按捺不滿的護士那裡他得到了更爲詳細的解釋。就跟羅傑斯所說的一樣,有人在急診室外聽到了撞擊聲,當他們衝入急診室的時候看到的是暈倒在地面上沒有任何反應的醫生,以及因爲麻藥而陷入昏迷的蘭德——而理論上來說,在縫合前注射的麻藥只是會讓蘭德局部失去對手臂的感知能力而已。這也就是醫院方面指出來的“不良反應”,蘭德對麻藥非常的敏感,更加讓人覺得棘手的是,麻藥還讓他有不同程度的眩暈,噁心和致幻作用。

“你之前一直在尖叫,喊着‘不要’‘住手’什麼的,我想你一定有一個很差勁的幻覺,所以纔會把生物膠水看成是什麼活着的玩意兒。”

羅傑斯聳了聳肩肩膀對蘭德說道。

護士走了過來企圖幫蘭德重新包裹好傷口,但是蘭德還是情不自禁地躲開了她。

“不,我想我不需要。”

蘭德嘴脣顫動着說道。

那確實可能是一個幻覺,儘管蘭德心中依然充滿了驚恐和疑惑,他還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不過,他依然抗拒將傷口遮起來,之前的“幻覺”中放入他手臂的肉片讓他對傷口充滿了不安,他忍不住再三觀察着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以確定它一切正常。

隨後他和羅傑斯以最快速度離開了醫院,這裡依然殘留着讓他非常不舒服的氣息。

那真切的,異常疼痛的縫針,醫生劉海之下的紅色雙眼,在鑷子下捲曲的肉片……

真的是幻覺嗎?

蘭德又一次看向了自己的手臂。

汽車發動了,在發動機的聲響中蘭德隱約聽到了一些喧鬧聲。

在汽車駛出醫院的時候他無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裡似乎有什麼騷動。

是什麼意外事故發生了嗎?

這個念頭飛快的劃過他的思緒,然後又以更快的速度劃出去了。不管怎麼樣,醫院裡發生的事情已經與他無關了,蘭德想道。

巴特·巴克利是一名抱怨連連的電修工。

尤其是當他從休假中被那名傲慢的醫院行政工作人員叫去修理他們那該死的破電梯的時候,他的抱怨就變得更加肆無忌憚了。“該死的,那玩意我們上個星期才檢查過!”

他朝着電話那頭不滿地嘟囔。

“我知道,但是它還是有問題,人們抱怨說電梯裡有一股噁心的味兒,照明也變得時斷時續的,我想可能是有老鼠爬到夾層裡了……”

“好吧好吧,我快到了,我會搞定它的。”

巴特掛上了電話,然後吐出一口唾沫,搖搖晃晃地越過了一個異裝癖和一個臉色慘白的書呆子,往醫院內部走去。

在最開始他只是覺得那會是一個小問題。

就跟他做了無數次的維修一樣,他例行的在故障電梯外面放置了“維修中”的牌子,例行地搭上電梯,準備打開維修口。但是那該死的維修口只開了一小條縫便卡住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上面一樣。

“哦,狗屎。”

巴特詛咒道,他甚至可以聞到那種濃烈的臭味。

“碰——”

他給了那塊鐵板一拳,企圖將它弄開。

它確實開了。

伴隨着一股腥臭粘稠的液體噴淋而下。

巴特從梯子上摔了下來,那些液體糊了他一臉,緊接着一大股長條狀的肉塊從維修口中滑落下來,跌在他的身上。

當巴特驚慌失措的抹開臉上的血液,睜開了眼睛,至今爲止他所見到的最可怕的場景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那是一個女人破碎的屍體。

她四肢和軀幹的皮膚,皮膚之下豐富的脂肪還有柔軟的肌肉都被什麼東西啃噬得乾乾淨淨,粉色的骨頭上甚至還有清晰可見的牙印,然而腹腔中那些帶有異物,比如說消化物和排泄物的消化系統以及肺部像是垃圾一樣被遺棄在了電梯廂的上方。

女人的面部已經被吃乾淨了,兩顆眼珠從黑洞洞的眼眶中滾落出來,在已經被血液染成暗紅色的布料上停下來——那布料或許是她生前所穿的制服。

一個胸牌還像是之前一樣老老實實的別在口袋的上方。

一塊血污粘住了它的後半部分,唯一能看清楚的字樣是——蘿拉。

在人們尖叫着聚攏在電梯口的同時,位於醫院另一端的一處休息室裡,一個男人猛地睜開眼睛。

他是被認爲“疲憊過度”的那名醫生。

同事們當時在粗略檢查過他後並沒有發現太多問題,他看上去就像是在沉睡……於是同事們將他移到了休息室內希望能讓他好受一些。

但是假如他那羣同事們能夠看到現在的他的話,恐怕會震驚於自己之前對這個男人的錯誤診斷。

他的眼球變得渾濁,並且佈滿大量的紅血絲,毛細血管的破裂讓他周身的皮膚佈滿鮮紅色的斑塊。整個休息室裡瀰漫着人體排泄物的惡臭,這名倒黴的醫生在之前就已經失禁了,然而在他醒來的這一刻,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他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宛若喪屍一樣晃動着身體朝着門口走去。

他的朋友,另外一名年輕的醫生恰好在此時推門進來。

“梅森?你現在感覺怎麼——哦,老天!梅森?!”

朋友在看到他的瞬間驚叫了起來,他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企圖躲開醫生,可是對方已經像是跌倒的石像一樣朝着他撞過來。

醫生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心驚膽戰的朋友的衣服,他那幾乎要完全凸出眼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對方。

“(*……%¥¥……”

他企圖說話,可是腫脹的舌頭卻讓他所有的話語都變成了不詳的嘶叫。

“梅森?!上帝啊……”

梅森因爲高燒而痛苦的喘息着,他感到了疼痛,劇烈的疼痛。

下一秒,混雜着壞死的內臟碎片的鮮血以及嘔吐物如同噴泉一般噴涌了出來。

在瘋狂尖叫的同事面前,他砰然倒地。

……

四個小時後,驚恐萬分的醫生們確定了梅森的死因。

一種變異的噬肉菌重度感染。

病菌幾乎腐蝕了他的所有臟器,它們變成了幾乎是粘液一樣的玩意兒。難以想象,在梅森病發前不到三個小時的時候,他的同事們診療的時候他幾乎還算得上是一切正常。

這種程度的烈性感染幾乎可以說是人類歷史上從未遇到過的,

醫院立刻被封鎖了,美國疾病控制中心緊急派遣了一個醫療小組從亞特蘭大飛往堪薩斯。

在對梅森的屍體殘骸進行二次檢查之後,醫療小組申請了cia進行協助調查。

同時整個案件被標記爲紅色緊急案件發送給國防部。

“我們有理由懷疑這個病例有可能會是有預謀的生化襲擊的前奏。”

在文件上,那名cdc的官員寫道。

他的判斷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爲在對梅森進行屍檢的時候,他們在他的腹部發現了一個人爲的創口。而那種前所未有的食肉菌很有可能是從這個創口被灌入到梅森的體內。

同時,在電梯廂發現的女屍,護士蘿拉的體內,也檢測到了食肉菌的存在——唯一與梅森產生區別的一點是,注射進蘿拉體內的食肉菌變異程度並不發達,它對蘿拉的器官腐蝕程度很低,或許正是因爲這樣,最後那名加害者採用了另外的方式來處理她的屍體。

有關人員拒絕透露那名倒黴女人骨骸上的齒痕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市民們並未察覺到的時候,整個堪薩斯被列爲了緊急狀態,特工們開始在城市裡遊走,尋找着可能的生化襲擊者。

而在另外一方面,cia開始秘密搜尋一個名爲“卡洛斯”的男子,這是蘿拉和梅森在出事前最後接觸的關鍵人物。

當然,他們已經知道那是一個假名,一個假身份。這讓他們更加肯定這很有可能是恐怖襲擊的前奏。

然而讓人困惑的是,這個假身份是如此無懈可擊(包括“卡洛斯”的那名同伴,一個有着異常明顯特徵的裝扮者),他們甚至完全無從追蹤,他們非常老道,避開了所有的監控攝像,另外還有一部分監控線路事後被確定破壞。

於是最後cia能夠得到的只有目擊者的信息。

其中,一名護士的證詞被認爲是最重要的。

“……是的,他手上受傷了,明顯是由非常尖銳的東西弄傷的,我們給了他一些生物膠水……他的精神不太正常,我覺得,他一直堅持梅森醫生在他的手裡放了活物……名字?哦,沒錯,我想他有別的名字,他的同伴叫過他那個名字但是……天啊,我得想想,我當時正在取輸液袋並沒有太在意他們的對話……我得想想,我可以確定我確實聽到了,那個名字對我來說很熟悉……”

那名護士臉色蒼白地坐在桌後看着緊繃的特工們說道。

她發誓她幾乎馬上就要記住那個名字了,但是,就是差那麼一點。

沒錯,只差一點……

“蘭德?”

蘭德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他坐在浴缸的邊緣,膝蓋旁邊是馬桶蓋,那上面放置着繃帶和膠帶以及藥水。

在芒斯特探頭探腦地叫他之前,他應該正在準備給自己手臂上的傷口換藥。

“芒斯特……有什麼事情麼。”

他對它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

芒斯特有些猶豫地爬了進來,自從那一次弄傷蘭德之後,它在對上蘭德的時候總是帶着一點兒不知覺的畏畏縮縮……就像是一個乞丐捧着自己永遠也買不起的高級珠寶一樣,它似乎總是在擔心自己哪裡又會傷害到蘭德。

就像是現在一樣,雖然它竭力保持着表面上的鎮定,但是幾乎直立起來的頭髮還有它身上逐漸變成豔麗的銀藍色的鱗片卻暴露了它緊張的心情。

“你……需要幫忙麼?”

它小心翼翼地問着蘭德,後者在浴室裡呆了不短的一段時間了,但是那些散落的繃帶卻顯示出他並沒有完成上藥的工序,芒斯特總覺得那是因爲他只有一隻手能動的緣故。

蘭德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他對芒斯特搖了搖頭。

“不,我想我不需要。”

“我,我會很小心的,我會控制好力量,我不會傷害到你。”

芒斯特急迫地開口說道。

蘭德皺着眉頭將視線放回到自己的手臂上,他將手臂上殘留的繃帶扯了下來。

“我不是在擔心你的力氣,芒斯特,我只是……恐怕我已經不太需要上藥了。”

他乾澀地說。

從繃帶下露出來的手臂上只有一道很淺很淺的淡粉色的痕跡,在兩天前還異常猙獰的巨大傷口就像是幻覺一樣不復存在。

用於黏合傷口的膠水理論上來說應該會在五或者六天之後脫落,此時那層薄膜正完好無缺地留在蘭德的手臂上。蘭德皺着眉頭將膠水摳了下來,觸摸着那道已經癒合的傷口。

一種強烈的不安在他的心底發芽。

這道傷口好得似乎有一些太快了,他想,但是卻又不太確定那是否是因爲採用了新型的皮膚粘合手段的緣故。

在觀察到傷口已經癒合之後,芒斯特卻顯得輕鬆了許多。它湊得更近了一些,然後將蘭德的手臂輕輕地拉到了自己眼前的位置,像是一個孩子般驚歎起來。

“蘭德,你好了!”

它尾部的鱗片變回了孔雀藍。

或許是因爲過於開心的緣故,它按照習性,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舔蘭德的手臂。

“芒斯特!?”

蘭德因爲那種被人舔舐的感覺而驚嚇地跳了起來,“……我說過很多次了,你不應該這樣做!”

他有些頭痛地看着縮回舌頭的芒斯特,依然不死心地想要讓對方更正常一點。

但是預想中會老實道歉的芒斯特這一次卻顯得有一些異樣。

它的耳棘張開了,頭髮在身後膨起宛,臉頰上佈滿了宛若醉酒般的紅暈,肌肉的緊繃導致形狀恐怖的口器從它口腔內部的褶皺中彈出,海葵般顫動的尖端互相摩挲着,分泌出一股一股帶着濃烈氣味的粘液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蘭……德……”它的目光變得迷茫和灼熱,死死地看着蘭德,說話時有一些口齒不清,“你舔起來……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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