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散場時,天色都漸晚了。
洛薩跟一個相談甚歡的帝國貴族又寒暄了兩句,總算是離開了那金碧輝煌的金殿。
這樣的迎來送往,絕不是洛薩所擅長的。
迎着傍晚,宮廷花園裡清新的涼風,他稍稍舒了一口氣。
他還算好的,高坐在皇座之上的女皇,全程一副威嚴臉,簡直跟神龕中的聖像一般無二,那才叫真的累。
可見,這當皇帝其實也是個辛苦活兒。
尤其是想當一個明君的話。
“我們回去休息吧。”
洛薩順手摸了摸芙琳吉拉的小腦瓜,大概是好長時間沒摸了,這一摸頓時感覺手感極佳:“芙琳今天表現不錯,值得表揚。”
芙琳吉拉輕哼道:“那當然,我又不是什麼不知輕重的小破孩兒。”
讓娜翻了個白眼,沒把觀衆席上的所有人都殺了,就算是表現不錯是吧:“大人你要真想誇芙琳,不如就說‘好摸就是好頭’。”
芙琳敢怒不敢言,略一思索,便轉向身邊的切利尼娜:“妮娜,你幫我罵她!”
“啊?”
切利尼娜似乎有些失神,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
她雖然也算是個王牌殺手,兩西西里狼族黑手黨的雙花紅棍級人物,但哪裡會罵人這種高難度的活兒,逼急了,也頂多說出一堆燙嘴的西西里方言。
洛薩看了眼般若平靜如水的眸子,兩人相視一笑。
他很確定,這樣的生活,就是自己想要的。
回到安娜的莊園裡,洛薩正打算簡單洗漱一下,巡營回來的讓娜,便把他叫到一旁,認真地詢問道:“大人,我今晚打算嘗試一次作戰記錄,你覺得怎樣?”
作戰記錄是系統扈從精英化的道具,洛薩之前抽取到一件,直接給了讓娜。
讓娜現在已經被提升至了六十級,距離滿級還差二十級,起碼要幾萬枚蘇勒德斯金幣的樣子,所以洛薩一直覺得輪到她使用作戰記錄應該還早。
洛薩有些意外道:“你有把握擊敗擁有五千大軍的完顏宗弼了?”
現在,他手底下的軍隊,共計有:留任老兵(鷹旗大隊)一百人,瓦蘭吉衛隊(伯爵衛隊)一百人,重裝弓騎兵二十餘人,林地射手二十餘人。
條頓騎士團和聖拉撒路教團的修會騎士,約四百人。
翼騎兵一百二十五人,敕令騎士一百餘人。
黑鷹旗隊的農兵五百餘人。
還有九百新擴充的新軍,包括三百名輕步兵,一百名輕裝騎兵,以及五百名重步兵。
正規軍總計有兩千多人。
其中最有戰鬥力,稱得上精銳之士的也就三分之一,比如四百修會騎士們,就有多半都是侍從。
此外,若是算上那些城鎮民兵,各地治安連隊,恐怕還能再添上近千人,但這些士兵大概率不會算在洛薩的軍隊。
至於手底下封臣的士兵,洛薩就可以肯定不會算在自己士兵之列了。
由於有新兵訓練營這一系統出產的建築,使得新兵訓練的速度大幅度增加,但滿打滿算也就一個月的訓練時間,還沒經過實戰檢驗,他們顯然還稱不上真正的戰兵。
這樣的軍力,在耶路撒冷,的確已是雷蒙德之下最強的一方封君了,跟雷納德全盛時期也不遑多讓。
一聲令下,他甚至能徵召起上萬人的大軍。
而金兀朮還在時,金國初立不久,應該正是處於戰力巔峰期,無論是契丹遼朝還是宋朝,都遠非其對手。
完顏宗弼麾下的鐵浮屠,更是當時世上最頂尖具裝衝擊騎兵之一,傳說中,鐵浮屠之間要以鐵索相連,這才能“如牆而進”。
但在洛薩真正掌握軍隊之後,估摸着這應該是酸腐文人覺得騎兵難以做到如此整齊,而杜撰出來的說法。
畢竟,宋朝一羣酸腐文人,多是一羣照着高粱河車神的陣圖,紙上談兵之輩,他們懂個屁的具裝騎兵?
給鐵浮屠的坐騎上都綁上鎖鏈,也虧他們想得出來,那鐵浮屠還有機動性嗎?
倒下一人,其餘鐵浮屠是不是還得帶着死去戰馬在地上拖行?
除了鐵浮屠以外,完顏宗弼麾下的應該就盡是柺子馬這一類的輕裝騎兵了,着甲程度不一,往往分佈於主陣兩側,承擔掩護兩翼,包抄,襲擾的職責。
總之,這兩種騎兵,應該就是完顏宗弼的“五千大軍”的主要組成部分了。
洛薩不認爲,這次作戰記錄還能特意使完顏宗弼只率領一羣渤海人,奚人,契丹人和漢人組成的僕從軍來作戰。
也就是說,己方的士兵精銳程度不如對方,數目也不如對方。
若是這昨日鉅艦世界裡的金兀朮,也擁有超凡力量,但凡能夠扛住讓娜的聖槍,她能贏的可能性實在是微乎其微。
洛薩思索了下,又展開眉頭:“不過試試也無妨,反正有三次機會。”
“但我覺得這事恐怕未必是我一個人的事。”
讓娜遲疑了下:“你還記得之前的模擬戰嗎?彷彿一場真實無比的夢境,我醒來後依舊感覺記憶猶新,所以我猜測,這次,大概率我們也是要一起的。”
洛薩微怔。
“不,照你這麼說的話,恐怕都未必是我們一起,而是所有人一起。”
這樣想着,洛薩又皺起眉來,那若是讓娜選擇開啓作戰記錄時,他手底下的士兵有人沒睡覺怎麼辦?會突然昏迷過去?
“總之,你今晚先試一次吧。”
洛薩這樣說道。
“好。”
讓娜笑道:“若是真所有人都一起,那這對那些新兵蛋子們而言,也算是一次很稀罕的實戰經驗。”
“那倒是。”
新兵蛋子不上戰場很難練出模樣,可一上來就是利馬索爾城之戰那種高烈度的戰場,損失也實在太過嚴重。
…
跟讓娜道別,洛薩跟芙琳吉拉,切利尼娜都分別叮囑了今晚要按時睡覺後,便返回了和般若一起的房間。
他攥着般若的手,沒多會兒便覺睏意襲來。
洛薩沒有抗拒這份睏意,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旁的般若有些疑惑地睜着眼,她可絲毫沒有感覺到半點睏意。
再醒來時,眼前景物已是大變。
四周瀰漫着濃霧,一羣逃荒的農民,扛着全部家當,或是推着小推車,趕着牛車,驢子騾子,在泥濘的大道上奔行着。
雞鴨禽類的叫聲,和牲口的叫聲亂糟糟的,每個人都是行色匆匆。
再一看自己,竟是全副武裝,騎在一匹披着鱗甲馬鎧的戰馬上,一應馬具,所攜裝備,都與現實中一般無二。
“果然我也被帶進來了”
“就是不知道其他人現在在哪?難不成都分散開了?”
洛薩仔細打量着四周,以他現在精神力的強大,自然不需要用掐大腿這種方式來檢驗自己是不是身處夢境,真正可怕的夢境,是連痛覺都能模擬出來的。
這種類似於模擬戰的作戰記錄,想來也是感覺上跟現實一般無二,實則只是一場夢境的存在。
“老丈,這是何年何月?”
逃荒的人羣中,一個拄着柺杖的老翁被洛薩這頂盔摜甲,全副武裝的“胡人”將軍嚇了一跳,“回這位將軍。現在正是靖康年。”
“那女真韃子到何處了?”
你個胡人也好意思提“韃子”這個詞。
老翁心中腹誹,臉上卻絲毫不敢怠慢,亂世之中,招惹誰也不敢招惹這頂盔摜甲的廝殺漢,哪怕是賊配軍,也得賠上三分笑臉。
更別提眼前這胡人衣甲光鮮,服飾華美,少說也是校尉,軍侯一級的大人物。
“這老漢我哪知曉,只知道早在好幾天前,就已經攻破了蔡州,那個劉太尉和他手底下的兵馬,跑得比誰都快,估摸着已經渡過淮水了。”
“都打到這兒了,料來,已是徽欽二帝北狩,趙九妹登基之時了,這個時候,已是天崩地裂的局勢,宋人都被女真人把心態打崩了,幾十名女真騎兵,就能像趕鴨子一樣趕着成百上千的宋軍落荒而逃,所以想要藉助‘友軍’的力量,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我這副面孔,恐怕也無法取信於人。”
洛薩喃喃自語着。
眼下,最緊要的是跟讓娜還有麾下的大軍匯合。
他們剛剛出現在這兒,立足未穩,若是立刻就遭受到金國軍隊的圍攻,怕是連結陣自保的機會都沒有,雖說有三次機會,可每一次都是無比寶貴的,自然是能堅持越久越好。
“哦,對了,忘記問了,老丈這裡是何處?”
“壽州,再往南一點就到下蔡了,軍爺你可以在那兒乘渡船過河。”
洛薩笑着在身前畫了個十字架,隨即又意識到不對,拱手一揖:“多謝老丈。”
他摸了摸身上裝錢袋的地方,可惜,隨自己一同入夢的,只有這一應盔甲,估計大軍裡還有糧秣輜重,但這錢袋卻是沒留在身上。
老翁沒在意洛薩的尷尬,見這胡人不僅漢話流利,也算得上是有禮,也稍稍鬆了口氣:“軍爺不必客氣,快些渡河去吧。”
洛薩點了點頭,正欲離去,忽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此時,正是晨霧細微之時。
霧氣朦朧間,影影綽綽閃過十餘道騎兵的身影,離得近了,他們大多佩戴着蛾眉盔,身披札甲,坐騎的前半身,也覆有縫製的簡易札甲。
從濃霧之中衝出,他們立刻看到了這邊有一個騎着高頭大馬的“胡人騎兵”,幾個口哨聲響起,十餘名騎兵便分散開,向洛薩包抄而至。
洛薩輕哼了一聲:“老丈,你等快跑,讓灑家去與殺了這羣金狗。”
老翁哪裡還會客氣,隨口應了一聲,忙不迭向遠處奔逃去了,只是這年歲已高,被這一驚,腿腳酥軟,是怎麼也跑不快了。
一旁逃難的百姓們,也是紛紛加快了腳步,一時間,場面亂作一團。
洛薩端坐在馬背上,自顧自將黃金面具佩在了臉上。
這些大概率是金人柺子馬的騎兵,也很是聰明,看到洛薩這身人馬具裝的打扮,也知道此人甲冑犀利,紛紛取出鐵錘,狼牙棒等鈍器,向洛薩衝來。
他那甲冑再怎樣堅固,這傳導而來的巨力,也夠洛薩受的。
洛薩揮起具裝騎矛,輕夾馬腹,便迎着十餘名柺子馬騎兵衝去。
這具裝騎矛勢大力沉,換做以前,他根本揮舞不起來幾下,便要力竭。
但眼下他的力量和體力均已是今非昔比,即便不施展透支力氣的血瀑,短時間內也能應用自如,一個照面便將一個柺子馬騎兵砸得筋斷骨折。
旁邊一名柺子馬騎兵,只聽耳邊呼嘯風聲,眼前頓時一黑,赫然是被洛薩手中的鐵矛直接砸中了腦袋,七竅迸血,墜馬身亡。
那十餘名柺子馬原本還想分出部分人去截殺那些逃亡的平民,眼見這胡騎兇悍,立刻分散開來,摘下鞍上騎弓,遠遠逡巡。
另有人吹響號角,竟是懷着用騎弓騷擾,拖延住洛薩,另行求援的打算。
他們手中的騎弓自然無法奈何洛薩身上的龍鱗甲,哪怕是扎到面門上,有着“不可損毀”特性的金色面具上也只是稍稍傳來些許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