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過一段時間,老土還對你那樣呢?”高小山反問我。
我嘆了口氣,這確實是我擔心的一個問題。
“我希望你們能做朋友。”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我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高小山果然搖了搖頭:“你以爲是因爲我的原因,才讓十二生肖和老土他們鬧成這樣的嗎?周明,你錯了。”
我只得點點頭:“我知道。”
即便沒有高小山那個事件,十二生肖和老土一幫人遲早會掰,只要老土繼續發展自己的勢力,或者叫繼續“讓大家不交保護費”這一事業,十二生肖總會找上門來的。
高小山被打事件,只不過是個矛頭,是個引子而已,讓十二生肖公開和老土翻臉而已。
事情已經鬧成這種地步,老土那種性格,自然不會主動示好;而這正好隨了十二生肖的意,即便老土校外的哥哥埋怨起來,也好有個理由開脫。
所以高小山昨天晚上那麼信心滿滿地告訴我:老土他們要完了。
原來他用這麼多天的時間,分析好了市一中裡的勢力分佈之後,再和順子進行協商,於開學的第一天就給了劉星一個巨大的下馬威。
劉星是誰?是老土從小玩大的夥伴,打劉星,跟打老土沒有一點點的區別。
或許按老土的性格來說,打劉星,比他被打還要嚴重。
如果老土是蛇,那劉星就是他的七寸。
十二生肖捏住了老土的七寸,就等着老土反咬一口,然後順理成章把他給滅了。
想到這,我的冷汗流了下來。
用什麼方法,可以拯救七寸被捏住的老土?
韓冰告訴我,這事很簡單,她來解決。
可是她真的能解決嗎?我和她說這些事的時候,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些深層面的東西,而她自然也沒有多想,所以她敢那樣誇下海口。
那麼現在呢,以韓冰的能力,她到底能不能解決這一場即將到來的市一中大戰?
我跟高小山的談論最終不歡而散。
接下來的幾天,出乎我意料的是,市一中竟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然而,平靜的外表下,似乎隱藏着一絲火藥味,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猶如波瀾不驚的海面,下面遊移的卻是無數巨大的暗涌。
畢竟我和高小山,順子,劉星都在一個班裡,所以氣氛就變得格外詭異。同學們似乎都感覺到了這個氣氛迥異,課間的時候,甚至沒有人敢大聲說話。
因爲劉星就在我的鄰桌,所以我上課的始終是不自覺的瞟他一眼。他頭上依然包着一塊紗布,每天認真聽講,拿着筆記本看着老師寫寫畫畫,讓我產生幻覺,以爲前些天他被打的事情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不過劉星從來沒有和我的眼神接觸過,就是說,他從來沒有往我這邊扭過來一次,一次都沒有,冷漠的面頰多少讓我醒悟過來那件事確實發生過。
順子則每天趴在課桌上就是睡覺,怎麼睡也睡不醒的樣子。只有在課間的時候睜開惺忪的雙眼,接收下一些花癡女生遞過來的零食,根本沒有其他的事做。
除了班主任對他特別諂媚外,其他老師好像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尤其順子所處的位置,正好在全班的正中心——這本來是班主任安排的最好位置。
所以說,只要講課的老師看着臺下,就必然會看到順子正在非常沒有禮貌的睡覺,哪怕是想刻意將眼神避開都不行——你見過哪個老師斜着眼上課的。
在市一中,老師們本來並不會刻意強調紀律。因爲所有的同學都在拼命學習,即便有個別搗亂的,那種學生批評了也沒用。所以正好落個輕鬆自在,只要講好自己的課就好了。
但是,老師們一擡頭,就能看到順子睡覺,再一擡頭,還是看到他在睡覺。順子就像一根針,就這麼紮在所有老師的心臟裡。
即便所有的老師都是溫順的貓咪,也有不悅的時候對吧。所以,有一次某位老師便說:“最中間的那位同學,請來講臺上回答下這道問題。”
說實在的,黑板上的那道題,連我都不會做。因爲市一中的老師特別懶惰,好像知道所有的同學都預習過了,講課的時候便速度飛快,能略過就略過。
可苦了我這個從沒預習過的人,每天聽課就像聽天書一樣,再加上心裡老是琢磨着老土他們的事,反應過來自己正在聽課的時候,老師已經跳過去十幾頁了。
所以當老師提問順子回答的時候,所有同學都朝着他看過去,我心裡想,這小子完了,就他那樣,更不會好好學習了。
順子沒有動,仍舊趴着,無動於衷的樣子,很明顯根本沒有聽到老師說話。
老師皺了皺眉頭,加重了音量:“最中間那位穿灰色衣服的同學,不要睡覺了,請上來回答下這道問題!”
順子還是沒有動,看樣子正做着一個甜蜜的夢,不願醒來。
有的同學開始偷偷笑了,老師的面子明顯掛不住,便將眼神看向順子旁邊的一個女生,厲聲說:“身爲鄰桌,就不能關心一下麼?”
這意思是讓那個女生叫一下順子呢,結果這個女生立馬點點頭,羞澀的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順子的身上,還看看老師,想問問自己關心的如何。
這下子,全班同學轟然大笑起來,我甚至看到連劉星都忍不住嘴角撇了一下。
這下子,順子終於醒過來了,坐起身來,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正在看着他笑的同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感覺身體有些異樣,回頭一看,自己的身上正披着一件女生的外套,而且還是粉色的帶着碎花邊。
“這是誰的?”順子微微皺了皺眉頭。平時看慣了他笑的樣子,突然皺起眉頭來,卻依然擋不住帥氣的本質,反而更增幾分魅力,估計又要迷倒幾個女生了。
“我的。”旁邊的女生已經滿臉通紅,偷偷暗戀順子的女生裡,她也是其中一個,據說這個星期的生活費,已經有一半花在了順子的身上,專門給他買零食。
見順子已經醒過來,班上的同學畢竟對這個出手打了劉星還可以安然無恙的同學有些忌憚,便逐漸安靜下來。講臺上老師的臉,已經鐵青一片。
順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在跟旁邊的女生說話:“你是怕我睡着的時候會冷麼?”
女生羞澀的點點頭,一張臉已經跟紅富士蘋果似的了。
“謝謝你。”順子的眉頭舒展開來,露出他招牌式的迷人微笑,猶如冰封已久的河面突然迎來了春風。
“啊,不用。”女生慌亂的低下頭,估計一顆心已經快要跳出銀河系外了。
“啪、啪。”講臺上的老師終於忍無可忍,用黑板擦拍了拍講臺:“那位穿灰色衣服的同學,請上來回答一下問題!”
順子見老師正望着自己,趕緊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披着的是旁邊女生的粉色還帶小碎花的衣服,並不是在叫自己,鬆了口氣,又欲低下頭睡覺。
“那個……老師叫你呢。”旁邊的女生提醒道。
“不是我。”順子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粉紅淑女小外套。
“就是你!”老師已經快要氣到吐血了,指着順子:“上來回答下這道問題。”
順子這才站起來,摸了摸腦袋,一臉茫然地看了看老師,又看了看黑板,問旁邊的女生:“這是什麼課?”
“數學課……”女生已經幸福的快要飛上天去了,這些天來,雖然她無時不刻都在把零食遞給順子,可是加在一起說的話,還沒有今天的多。
“哦……”順子將披在身上的粉紅外頭脫下來,遞給旁邊的女生,又說了一句:“謝謝你。”
“沒關係的……”女生恨不得順子能多披一會兒,還是接了過來。
順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穿的灰色t恤,確定是在叫自己,對老師投過去一個抱歉的微笑,便朝講臺走去。
我有些愕然,看着順子微笑的自信表情,心想,難道這是個超級變態聰明的天才少年?沒道理啊,當初考上市一中的二十個人的名字裡,根本沒有他啊。
我回頭看了看高小山,他也正看着順子,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可是那笑並不是對哥哥充滿信心的笑,而是帶着一絲苦笑……
順子捏了粉筆,站在講臺上,看起了題目。
全班的同學都屏住呼吸,等着看這位面容迷倒一片女生,整天睡覺,家裡超級有錢,在學校地位又很高的同學,能不能再次帶給他們一些驚喜。
老師也奇怪地看着順子,因爲一般同學如果不會做的話,勢必在座位上的時候,便會告訴老師自己答不出,也省的站在講臺上丟人。
順子側身站在講臺上,捏着粉筆的手舉起,欲寫又停,眉頭稍微皺了皺,又笑起來,猶如吹皺一池春水,指着黑板上的“sina”問:“這是新浪的意思麼……”
全班目瞪口呆,繼而鬨堂大笑。我也不可思議地望着順子,他給我的形象一直都是高傲而冷酷,雖然常常一臉微笑,但總覺那微笑似乎有拒人千里的意思,卻從來沒想過,順子竟然也會說冷笑話!
老師也愣住了,半晌沒吭聲。
順子又皺眉,低聲猶疑說:“這不是數學課麼……”輕輕抱怨着,將粉筆輕輕扔在桌上,緩步走下講臺,坐回自己的座位,又趴在課桌上睡了起來。
旁邊的女孩又適時地爲他披上自己的外套,引起其他一些花癡女生的羨慕嫉妒恨來。
不知是班主任的授意,還是這位老師回去後宣揚了一番,總之從此以後,無論順子再睡成什麼樣子,再也沒有老師有任何異議了。
而我無論在何時何地,總要先四周觀察下有沒有老土一行人的蹤跡,如果有,便會提前遠遠避開,待他們的人走完之後,我再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像食堂,教學樓的走廊,樓梯拐角,宿舍的走廊,廁所裡,都是我必須要特別小心的地方,竟鍛鍊的耳聽八方,稍有風吹草動,馬上起身離開。
用一句俚語來形容我的行爲,那就是:耗子見了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