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下班了嗎?”
“麻衣醬,怎麼啦?”
“我們......可以見一面嗎?”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明天應該很忙吧。”
白石麗奈和客人說了聲抱歉,然後拿着手機回到辦公室,乃木阪46即將第一次參加紅白歌會的新聞已經見諸報端。
“我有些事情想請教你。”
“還沒恭喜你進入紅白呢。”
“謝謝,我現在就想見你一面。”
“半個小時後吧,我去接你,你現在還是住在以前的地方嗎?”
“沒有,我搬到老師家裡了。老師新家的地址,你還不知道吧?”
“誰說我不知道?你等着,我這邊店裡交代一聲就過去。”
白石麗奈說着掛了手機,和club的店長交代了一下,就換上便服提前離開了。
賓利慕尚加長版,配有司機,曾經前夫松山貴志的座駕就是這樣一輛豪車。
從銀座到港區,半個小時之後,賓利到達赤阪的一棟高大別墅門前。
白石麗奈搖下車窗,眯着眼睛看了看別墅內暈黃的光景,面無表情的拿起手機撥通了妹妹的號碼。
很快傳來鐵門的響聲,一道苗條的身影戴着口罩跑了出來。
白石麗奈將手臂探出窗外朝她招了招手。
這是葬禮之後兩姐妹的第一次相見。
白石麻衣上車之後,車子平穩的行駛着,五分鐘後到達港區麻布十番附近的一個三層獨棟公寓前。
司機將車停好之後,白石麗奈帶着妹妹進了公寓。
一路無話,從旋轉樓梯上了二樓之後,白石麗奈用意式咖啡機給妹妹衝了杯咖啡。
“我先去衝個涼,出來再說。”
”你去吧。“白石麻衣拘謹的接過咖啡杯,等姐姐進了浴室,便放眼四處打量着整個房子。
裝修典雅精緻,北歐極簡風。客廳中央是超大的索尼液晶電視,真皮沙發,天鵝絨地毯,晶瑩剔透的水晶吊燈,實木地板和傢俱......
電器櫃旁的綠植盆栽邊上立着一句高大的魚缸,裡面一隻紅色鱗片閃閃發光的大魚在裡面游來游去。
除了那條特別大的,還有四五條比較小的其他觀賞魚類,五彩斑斕的煞是可愛。
白石麻衣放下杯子,走到魚缸前仔細打量。
那條紅色的大魚長度大概在四十釐米左右,豔紅色的鱗片中彷彿閃閃發着金光,遊弋之際威風凜凜靈活自如。
似乎是察覺了人類的到來,停止了遊動,用那顆大大圓圓的眼珠子瞪着白石麻衣。
“這條印尼紅龍是一位客人送給我的,喜歡嗎?”
白石麗奈很快就沖涼完畢出來。
“看起來挺嚇人的這魚,姐姐平時有時間餵養嗎?”
“早上出門喂一下,晚上回來喂一下,死不了就行。”白石麗奈一副無所謂的口氣。
“對了,你想喂一下嗎?”
“可以嗎?”
“當然。”
白石麗奈嘴角微翹,臉上浮現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給你!”她拉開櫃門遞了一個瓶子過去。
“這是什麼?龍魚吃的食物嗎?”
白石麻衣從姐姐手中接過塑料瓶子,愣愣的看了一眼,透明的塑料瓶裡面好像裝着一隻褐色蟲子。
細細長長的身軀,無數條細微的觸角......迅速的蠕動着。
一聲尖利的叫聲之後,瓶子被摔出老遠,砸在地板上一陣嘈雜的聲響。
而白石麻衣本人更是跌坐於地,瞪大着眼睛,神色驚惶不安。
“蜈蚣?瓶子裡裝的是蜈蚣!”她大聲喊道,善意的提醒着姐姐要注意安全。
那麼大的一條蜈蚣,光長度就在18釐米左右,要是咬在人的身上,後果怎麼得了!
“是蜈蚣啊,你沒見過嗎?我記得咱們鄉下的老房子裡,不是偶爾會看到嗎?”白石麗奈哂笑着彎腰從地板上撿起瓶子,拿到眼前晃了晃。
“怎麼?到東京都就裝作城裡人,連蜈蚣都不認識了!”
“姐,你拿蜈蚣做什麼?”白石麻衣狼狽不堪的從地板上爬起來,朝姐姐質問道。
“不是你要餵魚嗎?”
“龍魚吃蜈蚣?”
“難不成我吃?害怕就算了,我自己來吧。”
白石麗奈對於妹妹的怯弱感到不屑,她走到魚缸前,隨手擰開瓶蓋,瓶口朝下用力一抖,粗長的蜈蚣就掉到了水裡。
扭動着狹長的身軀,不停的掙扎着。
然後......被碩大的紅龍一口咬住,沒兩口就吞進了肚子裡,波動震盪的水體瞬間恢復平靜,紅龍身體表面的魚鱗看起來似乎更加鮮豔了些。
看起來就像......血的顏色。
白石麻衣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出,她眼睜睜的看着那麼一條恐怖的蜈蚣,竟然就被這條美麗驚豔的龍魚給一口吞了。
簡直驚呆了!
“怎麼?嚇住了?”白石麗奈給她倒了杯紅酒,“喝點壓壓驚。”
白石麻衣卻搖了搖頭,“我來找你,是有事問你,問完我馬上就走。”
“怎麼?怕我在酒裡下藥?”
“對。”
“倒是聰明瞭一點,不過還不夠,你想問什麼?”
“妹妹的事我就不說了,姐姐你從老師那裡拿了十億元,你的內心就不痛嗎?”
白石麻衣憤憤的說。
“確實是我慫恿沙希生下孩子的,她自己也同意了,一切都在計劃之中,不過......後來的事純屬意外,是誰都無法預料的。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葉蕭曾經說過這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
白石麗奈優雅的晃動着紅酒杯,略帶諷刺的看着妹妹。
“怎麼?就爲了這個來的?”
白石麻衣看着姐姐毫無半點愧疚極其自我的眼神,不知怎麼的,心裡的憤怒和悲傷突然就那麼不見了。
有的,只是無盡的痛苦和空虛。
是老師害死了妹妹嗎?
其中或者有老師的責任,但慫恿沙希生下孩子的姐姐絕對難辭其咎。
把所有的責任一股腦的全部推卸到老師身上,是多麼的不公平啊。
“不說話?又要哭了?還真是軟弱啊,就你這樣?還搬到葉蕭家裡去住?”白石麗奈搖了搖頭。
白石麻衣吸了一下鼻子,忍住心中的悲痛和即將溢出的淚水。
“我想問問西田裡香的事,老師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賤人,一對狗男女,狼狽爲奸,還有松山貴志那個變態,全都是一夥的,我都被他們玩了一遭,你還往跟前湊,是想找死嗎?”
白石麗奈咬牙切齒的說。
“你以前說,是老師腳踏兩條船,辜負了你的心意,你纔會移情別戀的對嗎?”
白石麻衣想起以前姐姐一直給自己灌輸的謊言,讓她一直對老師充滿了誤解。
“啊,別發現了?西田裡香那個賤女人從小就暗戀葉蕭,葉蕭那傢伙估計是少了一根筋,對女生不怎麼開竅,一天天就抱着小說看,滿腦子都是想着如何成爲三島由紀夫、太宰治這樣的小說家,恰好那個時候我遇到他,就稍微主動了那麼一點,怎麼說也是東大的高材生,結果你也知道了。那個廢物,父母過世之後就徹底成了廢人,一灘爛泥,身材發胖不說,哪裡還有個社會精英的樣子?就那樣還想和我結婚?你知道我每天打工下班趕着超市買打折便當回家給他吃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
“所以姐姐後來遇到松山貴志,就把老師給甩了嗎?”
“不,哪能那麼便宜他呢?浪費了我好幾年大好光陰,你知道一個女人一輩子最寶貴的時間就那麼幾年,過去了就過去了。我知道西田裡香一直喜歡葉蕭,我也不知道那傢伙有什麼好的,一點打擊就成了廢物,成了一個醜陋的大胖子!就這樣還不離不棄的陪在身邊,你說好不好笑?東大出身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在感情上還不是被我玩弄於股掌之間!”白石麗奈想起過去的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一邊和松山貴志交往,一邊又吊着老師不放手,就是爲了不停的刺激和傷害西田裡香?原來腳踏兩條船的不是老師,而是姐姐你!”
白石麻衣紅了眼眶。
父母雙亡,事業迷惘,談婚論嫁的女友腳踏兩條船劈腿富家公子,沉迷酒精和煙癮無法自拔的老師。
是如何度過了那段灰暗頹廢的日子呢?
西田裡香......只有那個女人,無論貧窮富貴英俊還是醜陋落魄潦倒,堅貞的守候在老師身旁。
所以老師說她是......親人。
同生死,共患難的才叫親人。
姐姐只是一個讓人唾棄的賤貨。
“那又如何?就算是個垃圾,我也不想扔給西田那個女人,我第一次見她就不順眼,東大出身有什麼了不起的!整天裝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樣子,她後來不是嫁人了嗎?你知道她怎麼結婚的,是葉蕭讓她結婚的,哈哈,是不是很好玩!”
“姐姐......你瘋了嗎?你都已經劈腿了,爲什麼還要做那麼噁心的事?就不能好聚好散嗎?”
“好聚好散,誰來償還我那幾年的青春時光,全部浪費在了一個廢物身上。所以啊,我直到結婚前一天,才告訴葉蕭我要結婚了。你知道他當時的表情嗎?哈哈,眼珠子瞪得跟個青蛙似的,你也知道他以前有多胖吧!那副樣子有多滑稽,就像一隻癩蛤蟆,一隻吃不到天鵝肉的癩蛤蟆,他還哭了,拳頭握得緊緊的,還想打我!我說你來啊,是我對不起你,有本事你來打我啊,你這個廢物,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爲小說家,別做你的春秋大夢了!”
白石麗奈說着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就那樣了那個廢物都不敢打我,哈哈!”
白石麻衣眼裡的淚水簌簌而落。
“你也別哭了,西田裡香那女人比我還狠毒,也不知道她和松山貴志達成了什麼協議,把我差點給坑死了!真不知道葉蕭那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已經是個廢人了,喝酒喝的精神都好像不正常了,西田裡香爲了照顧他甚至離了婚。那兩人的結局明明就是一個悲劇,怎麼就成了喜劇呢?”
白石麗奈嘆息道。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了,放聰明點,最好離那兩人遠一點。”
“可是小昭怎麼辦?”
“本來沒事的,我們家永遠不出面,孩子長大了就只認西田裡香,雖然認賊作母,至少一輩子衣食無憂,這也是我和葉蕭達成的協議。”
“那現在呢?”白石麻衣心裡亂糟糟的。
“你非要去給孩子當媽媽,你認爲西田會放過你嗎?”白石麗奈無比譏誚的說。
“再怎麼樣?她不能拿小昭動手吧?老師可還在啊!”
“你覺得......葉蕭喜歡小昭嗎?沙希是如何懷的孩子,你不知道嗎?他恨我,所以想要報復我,你和沙希,不過都是犧牲品罷了。”
......
白石麻衣回想起老師面對西田美雨和葉昭時截然不同的態度,心中頓時不寒而慄。
就像姐姐說的,她確實不應該搬進老師家裡的。
她以爲自己守護了葉昭,其實不然,她在害葉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