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莉暗暗嚥了一口口水：
“媽，我就不吃了，你和爸吃。”
說着，就將碗遞給已經坐在桌子旁邊，準備從口袋裡拿出菸葉來的劉長保。
劉紅軍趕緊起身，從放在牆邊的行李裡面拿出兩條香菸來：
“老漢兒（作者家鄉，老漢兒就是爹、爸的意思），你那個葉子菸少抽，抽這個，這個是滿春屋頭，她爸媽給你買的。”
香菸拿出來，不僅是劉長保的眼睛瞪直了，就是劉紅軍的兩個弟弟，也滿臉豔羨的看着劉紅軍遞到劉長保手裡的煙上。
“這，這多貴蠻，你個瓜娃子，咋就拿回來了？你該留到，讓你老丈人（老丈人，岳父的意思）抽的。”
劉長保雙手捧着兩條香菸，差點沒有打哆嗦，他這輩子，也就是在縣城幹活的時候，見過商場裡面賣煙的地方擺出來的香菸，但那也是一包一包的。
平時也就是誰家要請人乾點活，纔會捨得去買一包來待客而已，哪會這樣大方的，還是兩條香菸的拿出來？
趙素華也驚訝地看向楊滿春，他們之前是知道家裡二兒媳婦孃家有本事又有錢，但他們也只是在信裡見劉紅軍說過，沒有直面的見過。
兩條香菸出手，一家人都很震撼，沒見劉紅軍的兩個弟弟，也都圍攏過來，就差沒有上手從自家父親手裡搶過香菸仔細查看了？
劉紅軍淡定地收回手，重新坐下拿起筷子：
“老漢兒，給你你就抽，莫捨不得放到起，這種紙菸，也是有保質期的哈，過期了就是毒藥，抽不得的。”
爲怕自己老父親捨不得抽，一直放下去，劉紅軍故意用他聽得懂的話，說得嚴重了些。
“……”
劉長保橫了劉紅軍一眼：
“你個瓜娃子，當老子是哈（四聲，四川話裡傻的意思，作者也找不到別的字代替，將就用“哈”吧）的？”
他是捨不得抽，但家裡還有三個兒子呢，一人分兩包，再有他的兩個兄弟，還有已經進氣少出氣多的老漢兒，怎麼也要讓他在閉眼之前，再嚐嚐這個紙菸的味道。
想到這裡，劉長保心裡就是一嘆，又擡眼看了看自家二兒子，
“快吃飯，吃了切睡，明天一早，你們切看看你爺爺，老頭子這段時間，一睜開眼睛就喊你的名字。”
趙素華跟着點頭，從桌子上拿起筷子遞給大兒媳婦：
“屋裡頭切吃，吃了你也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們切鎮上買菜。”
她又擡頭看其他兩個兒子：
“你們也切睡，明天一早還要切地頭換你們大哥回來。”
她也不管其他兩個兒媳婦，只低頭對一直看他們說話的楊滿春放慢了語速道：
“滿春啊，你跟軍娃子吃了就切洗漱，熱水都在鍋頭，我切給你們鋪牀。”
她還得弄把艾草，將屋子裡薰一薰，一來是驅蚊，二來是去除屋裡的異味。
她瞧着二兒媳婦這嬌嫩的樣子，可得將屋裡的蚊子跟味道都儘量弄乾淨，別讓人嫌棄。
楊滿春紅着臉蚊子似的“嗯”了一聲，她低下頭，靜靜地往嘴裡塞雞蛋，至於麪條，她剛剛吃了一口，實在是吃不下去。
…… 很快，堂屋裡便只剩下劉長保和劉紅軍、楊滿春，劉長保磕了磕煙鍋，手都已經伸向腰間，又抽了回來。
劉紅軍又放下筷子，在劉長保要阻止的時候，拆掉香菸的包裝，取了一盒出來打開，
“喊你抽這個你就抽這個，你那個葉子菸，味道太大了。”
說着，他還隱晦地給自家父親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你城裡來的兒媳婦在呢，就別抽味道大的了。
劉長保只得接過自家兒子遞來的煙，他先是珍惜地放在鼻子面前聞了聞，這才放在嘴邊。
說實話，他雖然稀罕這種花錢買的香菸，卻並不喜歡抽，因爲這煙根本沒有他的葉子菸抽得過癮。
不過看着低頭吃麪的二兒媳婦，他還是沒將煙點燃。
劉紅軍也不管他，只一邊吃麪，一邊問他：
“你和我哥晚上還在堰塘（這裡是池塘的意思）邊守夜？”
年前村裡起了魚，因爲已經分田到戶，屬於村裡集體財產的池塘，就沒人要，他從信裡得知這一情況後，就讓家裡湊錢將池塘給承包了下來。
他爸原本是不願意的，說家裡十來畝田地已經足夠了，那池塘承包下來，又有什麼用？
爲這事，他還專門去找過京郊有池塘的人家問過，花了五十塊錢，從人家那裡學了點不算經驗的經驗，然後告訴家裡，池塘承包下來，既可以養魚、也可以種藕。
其實，他們村的這個池塘，之前就是養魚的，只是他們這邊沒人種過蓮藕，而養的魚，往年也是被村裡人分了，根本就沒賣出去過。
至於蓮藕，在他們這邊，至少整個公社，都是傳說中的存在，根本沒人種過，年輕一點的社員，甚至也只聽過沒人見過蓮藕。
這不是誇張，就連他們家，也只是他在去縣城讀高中的時候，有幸吃過一次蓮藕。
他還記得，他回來提起他吃過蓮藕時，他父母雖然有些驚訝，卻不像他的幾個兄弟姐妹，那是好奇地不停追問。
不是問他蓮藕是不是真的有很多孔，就是問他蓮藕的絲能拉多長，當時，他三弟還吞嚥着口水問他，蓮藕是什麼味道。
“不守啷個得行蠻？”
池子裡的魚苗才放下去沒多久，他們就發現有人去撈魚，沒辦法，只能家裡四個男人夜裡的時候去輪流守着。
劉長保眉心微皺：
“軍娃子，這魚養大了，真的賣得出去？還有蓮藕，我找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點種子，花了二十多塊錢，買了這麼一小堆，種出來該有人買蠻？”
他用手比劃了一下，說話的時候，都還止不住的心疼。
二十多塊錢，連半揹簍種子都沒有，真要是種出來沒人要，可怎麼辦？
劉紅軍現在也不知道，但他從溫明花的滷味店，以及京市如春筍般在大街小巷出現的攤位來看，
“老漢兒，你放心，到時候蓮藕和魚收起來，你跟我哥拉去縣城，我保證，好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