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跌撞撞的出了醫院,今天聖誕節,哪裡都是一派熱鬧。
只有我,獨自飄零。
覺得自己無助極了,我想爸爸,想媽媽,也想他。
我很想回到我們的家再看一看,哪怕是遠遠的看一眼,也算是對過去的告別。
我只看一眼,以後,我再不去看他,不去想他!
我下了車,每走一步,那些記憶就像是倒帶一樣的在我腦海裡上演着,那些感動,那些甜蜜。
不知道我們的房間現在怎麼樣了,那盆月季花這麼久沒要有人澆水,一定枯萎了吧。
還有我們一起買的那隻烏龜,俊熙說烏龜最好養,又長壽,就像是我們的愛情一樣,就算是風吹雨打一樣會好好的活着。
那天天很冷,陰沉沉的,我帶着羽絨服上的帽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一輛出租車從我身邊疾馳而過,險些撞到我。
司機的罵聲傳了過來:“找死啊,沒長眼睛!”
我低頭不理,我是很想找死,死了就不用再這麼痛苦,就可以解脫了。
可是,我不能,我死了,我媽怎麼辦?
我剛到,就看到樓下有輛熟悉的車子,那是宋家的車子,我認得那個車牌號。
難道俊熙。。。。。。
我來不及發愣,趕緊躲到了樹後面,生怕被人看到。
本來就只想着遠遠看一眼,卻沒想到,還碰到了宋家人。
不知道俊熙有沒有來,我很想看他一眼,最後一眼。
我躲在那一動也不敢動的,時間像過了半個世紀。
我終於看到樓梯口出來人了,是俊熙,身後跟着兩個人,應該是專門看着他的吧。
他瘦了很多,低着頭,頭髮也長了很多,遮住他的眼睛,我看不清他的面容。
他手裡抱着的那個仙人掌是我放在他電腦桌旁的,專門防輻射的。
他上車前又回了下頭,在四周看了看,眼神在我躲的那棵樹後停頓了下,我怕他看到我,趕緊躲好,不敢再看。
“夏夏。。。。。”淒厲的叫聲,撕心裂肺的,那一刻我很想衝上去告訴她,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可是我不能,只有這樣,他才能忘記過去,好好的生活。
宋俊熙被塞進了車裡,我看着車子走遠纔敢出現,我站在那裡傻愣愣的看着早就沒影的方向。
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哭不出來了。
難受的覺得自己的身體隨時要爆炸,我蹲下,頭埋在腿上,只有低低的嗚咽聲。
俊熙,這次,我們真的要分手了,原諒我!
我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最後在房東奶奶的幫助下,在小鎮上的一家飯店找了個洗碗打雜的工作,一個月八百塊,雖然不多,但行情就是這樣,這已經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了。
我找不到更好的工作,只能先做着。
那家老闆娘也是好人,憐惜我的遭遇,又念我年紀小,對我還算不錯,又另外准許我在飯店裡吃兩餐,午餐和晚餐,這對那時的我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兩餐飯也能給我省下不少錢。
他們知道我媽住院之後,每個星期還給我半天假期讓我去看我媽。
我到醫院把我媽要換洗的衣服拿回來,洗乾淨了之後再送到醫院。
奶奶看我這樣辛苦,很是同情我:“丫頭啊,你還這麼小,一輩子刷盤子不是可惜了嗎?”
“奶奶,沒有什麼可不可惜的,我只想賺錢給我媽治病,別的什麼也不想想!”
我一邊搓着衣服一邊和奶奶說話:“奶奶你有什麼要洗的嗎?一起拿過來,我給你一塊洗了!”
我現在已經完全接受了現在的生活,每天洗盤子,端菜,日復一日,這兩個月,我過得很累,但當我拿着第一個月的工資給我媽買了件羽絨服的時候,我覺得這樣的日子踏實極了。
我每次在端盤子的時候就會想到我媽,以前她是不是也這樣一天天重複着這樣枯燥的工作。
每天累得直不起腰來,可是想到我賺的每一分錢都有可能治好我媽的病,我的精神就來了。
“奶奶沒有要洗的衣服,自從你來的之後,奶奶很久都沒有洗過衣服了,夏夏,你要是再這樣,奶奶會不好意思的,你總不能洗一輩子盤子,等你媽病好了,她知道你在洗盤子的話,她會心疼的!”
奶奶知道我才十七歲之後有些後悔幫我介紹這工作了,這個年齡該在學校裡讀書纔是。
我只給奶奶說,我高中沒上完,沒有告訴她我大學退學的事,我不想讓人知道,我有那樣的過去,不是怕丟臉,而是心痛,一想起來就會心痛。
“奶奶,我知道,我想等我媽病好些了就自學,現在國家也是承認自考文憑的!”我笑着告訴奶奶,不想讓她太操心我的事了。
“唉,真是個命苦的孩子,等你叔叔過年回來,奶奶問問看,讓他在a市幫你找份工作,這樣呀,你照顧你媽方便些,也能多賺點錢!”
“不用了奶奶,我這樣很好!”我低着頭,不讓她看到我微紅的眼圈。
我更加用力的搓着衣服來掩飾自己慌亂。
奶奶和我說了會話就回房間了,我一個人坐在水房洗着衣服,屋外零星想着孩子們放鞭炮的聲音,提醒着我馬上要過年了。
那幾年,人們還是很重視過年的,才臘月二十,那對夫妻已經關了店,回家鄉了。
他們說一年也就這一次回家團圓的機會,想回去陪陪孩子,過了元宵節纔開張。
走的時候除了工資,他們多給了我兩百塊錢,讓我給我媽買點好吃的,大姐說,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家裡兩個孩子還有老人,不然該多給我些!
我推脫了下,到最後還是收下,人窮志短,兩百塊對我也是很重要的。
我這兩個月以來都是偷偷的去看她,醫生說我媽這段時間恢復的不錯,雖然還是記不得以前的事,但是很少發瘋了。
情緒控制的很好,只要不再刺激她,以後慢慢的能認出我了也說不定,不過,爲了治療,還是要我剋制自己的情緒,儘量不要她看到我。
我聽醫生說她有希望恢復,激動地差點落淚,我隔着病房門看到我們在自己吃飯,吃完飯還拿了抹布把病牀,窗臺都抹了一遍。
醫生也站在我背後:“你看到了,其實她不發瘋的時候很正常,還特別喜歡做事,我們醫院的走廊現在保潔都不用打掃,她每天起牀都會先打掃衛生,只是不論我們怎麼暗示她都不記得以前的事了!”
我抹了抹眼淚:“謝謝醫生,我媽肯定有一天能記起我來的的,有勞您多費心了!”
“你放心,這都是我們該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