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兒出院後就一直在農場裡休養, 他答應牧辰以後不會再自尋短見,但是對於牧辰的親近,她總是刻意保持一段距離, 也許對於牧辰她是新的凝兒, 可是凝兒還是會想念那個屬於她和俊彥的車站, 還是會想念那個用自行車載她到處旅行的人, 有時候想着想着她會分不清是現實還是想象, 彷彿俊彥又站在她面前,像從前一樣笑着向她伸出手,告訴她, 一切都是夢,她只是因爲貪睡, 而錯過了一份她最愛的水果蛋糕而已……
“在想什麼?”牧辰從身後出現, 將凝兒拉回現實。她微笑着轉過臉看着牧辰。
牧辰輕握住凝兒柔軟的手腕, “可惜還是留下了一些痕跡。”
“沒關係,你不是讓我記住嗎。”凝兒抽回自己的手笑着開口。
牧辰看着突然落空的手, 眼神中有一絲失望,但很快他又恢復了笑容,“凝兒,我已經聯繫好了最好的大夫,我們隨時可以去拜訪他。”
凝兒輕輕擡起眼望着遠方, 好像在望着另外一個她怎麼也望不到的風景輕輕開口, “這些日子, 我一直在想, 如果真的能再看見, 我最想見到什麼呢?”她輕輕扯開嘴角,轉過臉看着牧辰, 眼中有一中莫名的酸澀,“牧辰,你知道嗎?我居然想不起來。”
牧辰疼惜地扶住她的肩,看着她悲傷的眼睛。“如果你答應配合治療,我會帶你去見你最想見的。”
凝兒先是一愣,而後輕笑着轉過身,“牧辰,你真是個大傻瓜。”
牧辰看着凝兒緩緩遠離他的背影,大聲朝她喊,“你不也是天底下第一號大傻瓜嗎,那麼我牧辰陪你!”
第二天牧辰就帶着凝兒去了媽媽介紹的那位知名醫生那裡。
“醫生,她的情況怎麼樣,有復明的希望嗎?”趁着凝兒出去的時候,牧辰將醫生請到一邊瞭解情況。
醫生攤攤手,“對不起,我想我幫不了她。”
“幫不了是什麼意思?”牧辰不解地看着醫生,“難道就沒有希望了嗎,至少應該知道失明的原因吧?”
“這個我也覺得很奇怪,我檢查了她的健康狀況,完全沒有問題,我甚至連失明的原因都無法找到。”
“醫生,你在開什麼玩笑,什麼都沒有問題又怎麼會失明?”牧辰看着眼前這位不像說假話的醫生有些着急了,“請您再檢查一下吧,也許有什麼漏洞也不一定?”
“不用了,我就是覺得懷疑,剛剛纔反覆檢查了幾遍纔敢告訴你結論。”醫生表示不想再做任何考究。
“既然都檢查了那麼多遍,再多檢查一次又何妨?”牧辰擋着想要離開的醫生,他不想就這麼放棄,如果連醫生都放棄了,那凝兒不是更加?
“牧先生,我是看在你媽媽的面子上才答應回來幫忙的,請不要讓我爲難。”醫生說得很坦白,他確實無能爲力。
“我知道您很忙,可是……”
正當牧辰還在掙扎的時候凝兒突然在門邊出現了,“牧辰,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凝兒。”牧辰看了看凝兒,又看了看準備離開的醫生,不知該如何開口。
“醫生,請問檢查的結果出來了嗎?”凝兒卻先開口了。
“是的,已經告訴牧先生了。”醫生誠實回答。
“那麼謝謝您了,我們先走了。”凝兒禮貌的道謝後,望向牧辰的方向,“牧辰,這裡我還不太熟悉,你可以幫我帶路嗎?”
“當,當然可以。”牧辰只得告別醫生扶着凝兒離開。
趕回農場的路上,牧辰和凝兒都沒有說話,牧辰一邊開車一邊觀察着凝兒的表情變化,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變化,也沒有向他詢問醫生檢查後得出的結論,牧辰終於忍不住開口,“凝兒,難道你一點不關心這次檢查的結果嗎?”
“有一點,你告訴我吧。”凝兒輕聲開口,聽不出她的心情。
牧辰反倒不知如何開口了,他笑了笑,“也就那樣,醫生說還要再研究一下才知道,他說你的情緒很特殊。”這是牧辰唯一慶幸的,因爲凝兒看不出他說謊的樣子。
“恩,我知道了。”凝兒輕輕點頭,“牧辰,你有家人嗎?”
“怎麼突然這樣問。”凝兒很少問自己這些問題。“當然,我當然有家人。”
“只是想知道罷了,牧辰的父母知道我的存在嗎?”
牧辰將車停到一邊,“我會找機會跟他們說的。”
“牧辰你是認真的嗎?”凝兒轉過臉,“你真的確認你喜歡我,想把我留在你身邊?不是因爲同情?”
牧辰看着凝兒平靜的臉,他知道她又在想辦法說服自己,說出了他一直以來的肯定答案,“我是認真的。”
凝兒卻笑了,“那麼告訴我,你喜歡我什麼?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的?”
牧辰低下臉,這個問題他還真沒認真想過,也許是第一次見面,也許是看到她臉上第一次爲牧辰着急落下的眼淚,也許是看她在薰衣草花間流浪的時候。
許久沒有等到答覆,凝兒再次開口,“所以是不知道嗎?”
牧辰是真的回答不出來,“我不知道。”
“太可惜了,如果你能回答出我這個問題也許我就能答應你交往也不一定。”凝兒揚起嘴角,一臉可惜地望着牧辰。
牧辰苦笑了一下,“那麼俊彥他能回答出來嗎?”
凝兒怔在那裡,臉漸漸變得蒼白——
………………
“俊彥”
“恩?”
“說實話,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凝兒的呢?”
“這個嘛,你呢?”
“你先說!”
“我想想,也許是第一次見面,也許是看到你親手爲我做的蛋糕,也許是凝兒笑着和我揮手的時
候……”
“什麼嘛,你還不如說是上輩子呢,這樣還比較有詩意一點。”
“那你呢?”
“我不知道。”
“哇,你敢耍我?”
“哈哈,怎麼,想怎樣。”
“看我怎麼收拾你。”俊彥停下車的同時,凝兒已迅速跳下向旁邊跑去,俊彥笑着追了去去,凝兒的笑聲迴盪在傍晚的霞光中,直到聽到汽車的喇叭聲和急速的剎車聲,俊彥纔想起現在是上下班高峰期,這段路也會有車輛經過,他親眼看着凝兒的身影在他面前倒下,有一瞬間,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的凝兒,剛剛還和他笑鬧的凝兒現在正靜靜躺在路的中央,周身流出的鮮紅刺痛着他的眼,“凝兒!凝兒!”他驚恐地跑過去扶起她,不斷拍打着她的臉,“凝兒,聽到得嗎,凝兒?我是俊彥…”
凝兒吃力的睜開眼睛,“俊彥,我沒事,凝兒,沒事…”她揚起嘴角,倒在俊彥懷中。
………………
凝兒輕輕擡起臉,將快要溢出的淚水逼回眼睛裡,笑着開口,“當然,他當然知道。”
“那麼總有一天我也會告訴你答案的。”牧辰定定的看着凝兒逞強的臉。
“好啊,我等着。”凝兒垂下眼輕聲應着。
牧辰啓動車子迅速向農場駛去,凝兒轉過臉面向車外,淚水從眼角默默滑過臉頰,俊彥,要離開你多久,離開你多遠,纔會不再記起,不再奢望?
在上海的俊彥正在陪着尹恩娜挑選各種嬰兒用品,就像牧辰說的,他們過得很平靜,恩娜一直在試着走進俊彥的心裡,而俊彥則在盡着自己該盡的責任。
“俊彥,你看這個好看嗎?”尹恩娜笑着拿起粉紅色的小鞋拉住正打算向前走的俊彥。
“恩,不錯。”俊彥看都沒看便將鞋放到了購物車中,繼續往前走去。
恩娜癟癟嘴,看着快要填滿的購物車,全都是自己選的,只要她問俊彥就一定會說好看,然後就準備買下,她望着前面不遠處新擺出的嬰兒上衣,笑着拉着俊彥上前,“俊彥,你也幫我們的寶寶挑一件上衣吧。”
俊彥本來就沒有想要過來買這些東西,畢竟現在才兩個月,都不知道是男是女,又拿什麼標準來挑選呢?他轉過身看着恩娜,“就這些吧,現在買了到時候不合適怎麼辦?”
“俊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們的寶寶?”恩娜看着俊彥臉上沒有一絲的興奮,儘管自己知道那個孩子根本就不存在,但是俊彥是相信的呀,難道就算相處了這麼久,俊彥對她和寶寶都還只是責任嗎?
“沒有,我只是覺得現在買還太早了。”俊彥如實回答。
“可是爲什麼你一點都不興奮呢?”恩娜看着周圍的一對對正在認真挑選的夫妻,“和他們比,你真的太不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