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州鄴城城郊一處依山傍水的地方有着一處小巧的莊園,這座名爲小葉園的小小莊戶正是蕪州最大豪門世家葉家的產業之一。
小葉園在葉家衆多的產業之中並不起眼,一來是所處之地雖風景怡人卻有些人跡罕至,二來則是小葉園就如其名一樣只是個小小的莊戶園子。往日裡這個總共不過三進的小莊院就只有一對五十來歲的老僕夫婦倆負責打理,葉家各房的主子們一年到頭也難得會有人想起還有這麼個休憩的小莊院。
可今年眼瞅着就要到大年節了,這素日裡清靜慣了的小葉園卻在小年夜的這天迎來了一位葉家的小主子。這可讓看管這裡的葉壯夫妻倆大有措手不及之感。
雖然這還在病中的如花小姐此行只有一輛車,車上也只跟着兩個婢女隨侍伺。可葉壯老倆口卻不敢絲毫輕看,因爲護送這輛車前來的正是老爺葉清和的心腹,老總管葉青。
小葉園雖然極少有主家的人過來住,所幸負責看院子的老僕婦葉壯家的一直堅持保持着每間主屋的乾淨。所以綠柚和紅芳只是簡單的換了牀上的被子褥子就將如花從馬車上移到了房間的牀上。
給如花掖好被子放下圍帳,綠柚和紅芳開始分工合作,將從府中帶過來的東西全都按照歸屬安置好。待一切都初步安頓好,葉青單獨的與葉壯交待了幾句後便走到如花的牀前,隔着厚重的圍帳對裡邊的如花道:“如花小姐,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您就安心在這裡養病,家裡的事不用太牽掛了。老爺讓老奴告訴小姐,您只自個兒多多保重,就是對家人最大的安慰
躺在帳中的如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一言不發。葉青在心中輕嘆一聲,朝着圍帳行了一個禮。便頭也不回的帶着那輛馬車離開了小葉園。
聽着葉青離去地腳步聲,如花從被子裡伸出手,就着衣袖擦了眼角未乾的淚跡。
這一夜安排在如花屋裡守夜的人是綠柚,當紅芳回自己的房間去一整理時綠柚正從廚房端出了剛煎好的藥回到如花的房間。
當她撩開帳簾時正看到如花睜着淚眼怔怔的看着牀頂上的紗帳出神。
“小姐,藥熬好了。”綠柚將手中小藥碗放在牀頭的小几上,然後扶着如花靠坐在牀頭。
只是當她用絲帕擦乾瞭如花眼角上星星點點地淚痕。端起小藥碗打算餵給如花服下時手中地銀湯匙卻頓在了半路。然後又放回了藥碗裡。
她地這番動作總算是引起了正沉浸在對未來一片彷徨中地如花。如花用略帶疑惑地眼神看了她一眼。再一次將手中地藥碗放回了小几上。然後對如花道:“小姐。這藥真地有必要喝
如花更不解了。虛弱地道:“既然病了。自然也應該服藥啊。”
“只是小姐你也說過。藥不對症時很有可能救命地良藥會變成催命毒藥地。”綠柚說話地證據很是認真。
綠柚地這一句話。讓如花本就毫無血色地臉頰更是煞白了幾分。原本看着綠柚地眼睛也垂下了眼簾。本就因爲失去家人而心緒低落地如花現在更加是心亂如麻了。她也知道自己可以一口否認綠柚言下地懷疑。可是她卻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了喉嚨裡讓她一句遮掩地話也說不出來。
“你既懷疑了。又爲什麼要說出來。”如花半晌才擠出這麼一句。
她難道不知道。這個世上有許多的事不知道要比知道好。有時候一些秘密是會要人命的,她既然猜到了就不應該說出來。因爲她以後走的路是不容出半點差錯地,這不單單隻關係到她的命運,也關係到整個葉家。
這可是欺君之罪,一個不好葉家百年地家業都將一朝散去。這事容不得半點意外,爲了整個葉家,所有的“意外”都被半毫不留情的剷除。出身在定國公府本身又極爲聰明的綠柚怎麼可能不清楚其中之處呢,可她既然明白又爲什麼要冒這麼大地危險告訴自己
低着頭感到極爲懊惱的如花,聽到綠柚幽幽地道:“奴婢自然清楚說出來會有什麼後果,奴婢雖是不明白小姐這麼做的理由。卻也相信小姐有自己地苦衷。可奴婢還是不想看着小姐爲了一切莫名的原因胡亂吃藥而弄壞了身
綠柚地話讓如花的心更加亂了,連綠柚一個丫頭都能看出不對勁來。那自己這一招怎麼能指望能瞞得過那些應該被瞞着的人?
“綠柚既然說了出來,就知道應該承擔的後果。不過綠柚還是希望小姐能讓綠柚陪在小姐的身邊,度過這一段艱難的日子。綠柚不指望小姐能相信綠柚,綠柚所求也不過就是能陪着小姐到小姐不再需要綠柚的那一天。無論小姐的計劃是怎樣,身邊都會需要一個做掩護的人不是嗎?”綠柚又道。
如花擡起了頭。原來有些無精打睬的眼睛裡突然迸出了銳利的光芒。就像是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一樣仔細的打量着一臉坦然的綠柚,想從她的神色裡瞧出一些什麼來似的。
良久。如花才收回了她的目光,卻沒有直接答應她而是問道:“你是怎麼發覺的?”
“首先。小姐病得有些太突然了,一般人大都以爲小真的如同傳言中的那般虛弱。可我卻知道小姐的身體其實並不差,甚至還比一般常人還要好一些。特別是小姐您的醫術之高明更是綠柚平生之僅見,沒有理由去了一趟平城回來除了小姐你一人染上了傷寒之症而其他人並無事。”綠柚將自己的懷疑娓娓道來:“還有,最讓綠柚起疑的卻是今天明明是匆忙中讓老爺送到這偏僻的小葉園來隔離養病,爲何小姐卻讓紅芳除了那些草藥還將心愛的幾隻寶箱也帶了過來?”
綠柚的後一個理由讓如花有些呆呆的無語了。她這是打算“跑路”了,既然是要“跑路”那自然是盤纏帶着越豐厚越好了。她多年的珍藏如果都不帶出來,那她豈不是白忙和了這麼多年?她可是過過窮日子地,沒有錢的難處她可比真正養在深閨的女兒家要明白得多。
其實她也算小心了,並沒有將所有的珍藏都帶上路,而只是帶了多年珍藏的其中的一部分而已。那些特別珍貴而又有些來歷的全部都讓她忍痛留在了府裡沒有帶出來。爲的就是怕讓人事後聯想起什麼來,可沒想到這還是沒有能瞞得過身邊的人。
“小姐這般做,爲的可是遠離皇宮?”綠柚又大膽地猜測道。
如花看向綠柚的眼神已經有些麻木了,只聽綠柚道:着祺玉公子的林安了,從他裡打聽到了一些京中的傳言。小姐您有多怕進宮奴婢可是很清楚的,只是沒想到老爺居然會爲了您甘冒這樣的大不違。”
確實,爲了不進宮,她在京城裡還通過綠柚找林祺玉操持過半路擱淺了的“選婿計劃”。自己的“後宮恐懼症”眼前的綠柚正是少數知情地人之一。
“也許你會認爲我冒了這麼大的風險,爲的就是逃離皇宮的行爲是極爲自私的。”如花終於開口了,只聽她自嘲的道:“只是你有沒有想過。後宮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以你小姐我的政治智慧如果真的進了宮,絕對不會是葉家的福氣。到時別說是光耀門楣了,怕是一個不小心整個葉家上下全都給我牽累了。”
眼見綠柚有些不贊同她地說法,如花只是牽強的笑了笑道:“我說地全是實話,我當然明白皇宮中只有心夠狠的人才能活下來,才能活得好。可明白其中的道理是一回事,真正要做到卻是另外一回事。我這個人,並沒有做大事的人所應該具有的那一種特質,我不夠心狠手辣。”
“我也知道沒有人天生就能具有那種特質。可我卻明白自己真地不行。我只是個大夫,今世只想也只能做一個大夫。不夠果斷不夠心狠的不可能會有什麼作爲地。說我找藉口也好,說我膽心怯弱也罷。我只知道也許我不在這個世上,纔是對所有人都好的。”
綠柚默然了,她從牀沿站起了身,端起那碗已涼得差不多地的藥隨手倒在了屋裡放置地一個大花瓶中,然後又回到牀邊扶着如花躺下。
“綠柚雖不明白什麼大道理,卻只知道綠柚是國公府送與小姐的奴婢,綠柚的命就自當是小姐的。綠柚打從出生起就做了一輩子的奴婢。也曾想過如果沒有來過這世上就好了。可自當被送給了小姐,綠柚才明白了一個道理。綠柚雖只是一介小小的奴婢。卻也能做個有用的人。跟着小姐在回春堂的日子,讓奴婢得到了作爲一個人所能得到的尊重與自信。所以別人不明白小姐,綠柚卻是明白的。只要小姐一日不嫌氣,綠柚自當是一日跟隨着小姐的決定。等小姐不再綠柚的那一天,綠柚自然會明白應當怎麼去做的。”綠柚邊爲如花掖被子邊道。
“小姐先安心的歇着吧。今天也折騰得夠嗆了。至於綠柚先前所說的那的可疑之處,小姐也不必太過擔心。想來現在這個時候。老爺一定會在府裡安排佈置好一切的。”黑衣人:少主,蕪州傳來急信。說是葉家的如花小姐突然染上了傷寒之症,現下正被送到了一處別莊上養病。少主可要安排前去探望一番?
秦沐陽:好好的怎麼就病了?我這趟回齊州原打算在裡收集一些她的心愛之物再找個時機去蕪州見見她的。沒想到纔多久工夫,她怎麼就病的心愛之物是何物,要不少主先去探望如花小姐,收集小姐心愛之物的事就交由屬下來辦物什,叫什麼粉紅票。她說的原是沒錯,我每一次送與她的東西雖是金貴,卻並不是她所喜之物。
黑衣人:那少主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