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君那個小瘋子來了,大家快來打啊!”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大聲的叫。
“快來打啊,沒爹的小瘋子!”又一個男孩邊罵邊往一個小女孩身上丟石子。
“我不是瘋子!”顧思君很不高興,一邊把石子丟回去一邊大聲的喊:“我有爹,我爹是出遠門,會回來的!”
“你娘是大瘋子,你就是小瘋子!”一個小女孩雙手叉腰,大聲叫。
“我娘沒瘋!”顧思君很生氣。
“打瘋子咯,打瘋子咯……”一羣孩子往顧思君身上丟小石子。
“我不是瘋子,我有爹,我娘沒瘋……”顧思君一邊抱着頭跑,一邊喊。
顧思君急拐了幾個彎,翻過牆,才甩開那羣孩子。也許是被追多了,顧家村沒幾個小孩能追上顧思君,儘管她才五歲。還沒等她歇過氣來,就聽到了開門聲,她急拍了幾下衣服,希望不會被發現。
“思君,你又出去了!”這是奶奶肯定又帶着心痛的聲音。
“奶奶,對不起!”顧思君低聲道歉。
“爲什麼要出去?”奶奶問她。
“我想看着娘!”顧思君低聲說。
唉,奶奶無聲的嘆氣!
“思君,以後跟着奶奶做繡活吧!我們賺錢給你娘買藥看病,好嗎?”奶奶溫和的說。
“恩,好!”顧思君眼睛一亮,對啊,娘病好了,別人就不會再說娘是大瘋子她是小瘋子了。
“恩,那我們先去洗手,換衣服,奶奶這就教你。”奶奶輕輕的牽起顧思君的手,溫柔的說。
“奶奶,孃的病吃了藥就會好嗎?”
“會的,要是你爹爹回來了,你娘不用吃藥都會好!”
“奶奶,爹爹什麼時候回來?”
“就快了,就快了!”
“可是我都五歲了。”
“等再過兩個五歲就回來了。”
“真的嗎?”
“真的!”
……
再過兩個五歲後,顧思君十五歲了!十五歲的顧思君已經明白,爹爹不會回來了,孃的病也不會好的。沒有了爹,娘好了也只怕也活不下去吧!而奶奶已經因爲勞累過度走了。十五歲的顧思君已長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曾經那些會追着她打的小男孩現在見到她有的甚至會羞澀臉紅,有時候還會偷偷的跑來幫她做些粗活。十五歲的顧思君已經能夠依靠自己精湛的繡活養活自己和她娘。
那天,她把繡好的繡活送到鎮上的繡莊,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很冷漠,眼神冰冷而銳利,正在被追殺。男人的武功很高,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圍攻的十來個蒙面人就全部倒下了。這場廝殺阻了顧思君的路。天橋、細雨、竹傘、一身白衣的顧思君從頭到尾都是一臉的冷漠和平靜。男人離開前,看了顧思君一眼。那眼神有些奇怪。
第二天,族裡的長輩就找到了顧思君家裡。
“思君,長成大姑娘了!”大叔公看着顧思君,有些感慨。十五年了,顧湛離開已經十五年了。剋死異鄉的人是不詳的,不能入祖墳,所以祠堂裡並沒有顧湛的牌位。這是顧湛她娘臨終時最遺憾的事。
“你奶奶臨終時,把你的婚事交託給了族裡,希望能給你找個好人家!”大叔公接着說。
“思君明白!”顧思君點頭,奶奶走前,和思君提過她的婚事。儘管思君美貌能幹,可她自小無父,母親又瘋了,並不容易找夫家。何況,思君嫁了,她娘怎麼辦?所以,奶奶最終把思君的婚事交給了族裡,無論如何,總比她們兩個女人有辦法。
“昨天,天山城城主來我們平陽鎮巡視,點名要帶你走!”大叔公頓了頓,接着說:“你該明白,以你的身世,爲人正妻,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若爲妾,跟着天山城城主,要比平頭百姓好的多。族裡商量了一下,覺得此事可行,也對得起你奶奶!思君以爲如何?”
“母親能跟思君同去嗎?”
“這自然是不能!”
“不是思君不願,實在是天山城離顧家村太遠,思君若離開,如何能照應到母親?”若是爲妾,奶奶又何必在臨死時把她的婚事託給族裡?顧家村願納顧思君爲妾的男子多的是。
“真是個孝順的孩子。這個族裡已經商量過了。你放心,到時,把你母親接到平陽鎮。你二叔公家旁邊有一個單獨的小院子,到時讓你母親住在那個小院子,族裡會安排人專門照顧你母親的!”大叔公摸着他花白的山羊鬍,溫和的說。
“若思君去了,能在祖墳給思君的爹爹立個衣冠冢嗎?”看來族裡已經下定決心了,無論如何,顧思君必嫁無疑。
“可以!若思君嫁了,明日就開祠堂,送你爹爹的牌位進祠堂。”大叔公沉默了一會後,堅定的說。
“思君明白了!”顧思君點頭。不願又如何?孤女本就沒有不願的權利。願意告知她,已是族裡的仁慈。
……
第二日,顧思君看着爹爹的牌位進了祠堂後,就告別母親,坐上了天山城城主派來的馬車。
在見到天山城城主的那一刻,顧思君就明白了,族裡那麼多待嫁姐妹,爲什麼選的是她。只因爲,城主見過她。
長途跋涉了一個月後,纔到達了天山城。這一路,天山城城主並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一行人進了城主府後,城主示意顧思君跟他進入大堂。大堂裡已經等候了十幾位女子。
“夫君,您終於回來了!”
“夫君,您可想死我了。”
“夫君,心兒昨兒可夢見你了呢!”
……
一聲聲夫君不絕於耳。城主只是平淡的點了點頭,坐到主位上。
“她是新來的,以後你們就是姐妹,好好相處。”城主朝顧思君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對在場的女子說道。
“好標誌的妹妹,不知妹妹叫什麼名字?”一個紫衣女子問。
“姐姐們好,這位姐姐好,我叫顧思君。”顧思君輕輕的說。進門後,細心的顧思君發現這位紫衣女子是這羣女子的領頭人物。
……
當晚,顧思君就成了城主的女人。
一連三天,城主都留宿在顧思君的房裡。
……
接下來,就是衆位女子對顧思君的刁難、陷害……女人間的刀光劍影往往傷人與無形。
顧思君心力交瘁。她不再忍讓,開始反擊,最終,她勝利了。城主遣散了所有女子,只留下了她。而時間已經過去六個月了。
六個月,改變了很多!
城主的話依然不多,但他告訴她,以後叫他翼!
顧思君面對翼,所有的冷漠都已消失。她不知道,她看他的眼神總是溫柔如水。每個等待的夜晚,見到他時,總是眼角帶笑,嘴角微翹!
接下來的日子,是顧思君最幸福的日子。
那是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這美好的日子過了三個月,又到了翼要出去巡查的時間了。
離開前那晚,顧思君遞給了翼一個香囊。繡的是一對比翼鳥。
翼接過香囊,遞給了顧思君一個玉印。這是代表着城主權利的印章。
接下來的兩個月,顧思君在思念翼與處理天山城雜務中渡過。
這天,顧思君接到翼要歸來的消息,打理好了自己,又吩咐下人準備好洗澡水,希望翼能第一時間得到最舒適的照顧。
“這是新來的,叫程雪兒。雪兒單純,照顧好她”激動而又忐忑不安的等待,等來的是翼帶着另外一個女子,叫她照顧好她!那是個美麗的女子,一臉的純真與嬌憨。
顧思君茫然的點了點頭,她的世界坍塌了!
那晚,翼留在了程雪兒的房裡。顧思君枯坐了一夜。
第二晚,翼來到顧思君的房裡,顧思君靜靜的把玉印遞給翼。翼深深的看了顧思君,思慮片刻,接過了玉印。之後都留宿在程雪兒的房裡,再沒有踏入顧思君的屋子。顧思君夜夜失眠!
兩個月後,翼讓人傳話給顧思君,要去一趟平陽鎮,讓她準備好,到時一起去。
長途跋涉一個月後,翼帶着程雪兒去辦事了。而顧思君來到了母親住的小院。
望着一年多沒見的母親,時光彷彿從來沒有流逝過。她的母親沒有一絲的變化,總是在一顆樹下站着,望着遠方,眼神迷茫。沒有多一根白髮,也沒有多一絲皺紋!她走到母親面前。
“娘,思君回來了!”顧思君走到母親身邊,靠在母親身邊,輕輕的說。
母親一動不動,表情沒有一絲變化。
“娘,思君心裡很苦!曾經思君抱怨過,孃的心裡爲什麼只有爹?現在思君明白了!可思君情願不懂!永遠也不懂!”顧思君的淚終於落下,兩個月的等待,兩個月的煎熬,已經到了極限,夜夜失眠,讓她的臉憔悴的沒有一絲血色。
顧思君陪母親住了兩天,凡是親力親爲。母親還是沒有一絲反應。
顧思君感覺很痛苦,母親並不需要她!她就要離開了,而那個人也並不需要她。
“娘,我的您的女兒,我就要走了,您看看我好嗎?”顧思君輕泣。
依然是沒有一絲變化的臉。
……
“救命,顧郎救我!”顧思君終於忍不住用力搖晃母親,而母親受驚之下終於有了反應,而母親的反應,讓顧思君的心都碎了!
……
母親的驚懼與悲傷,令顧思君最終放棄了。給母親梳洗後,母親就睡了,母親今天累了。顧思君與母親告別後,打開門,就看到了翼和程雪兒及族裡的長輩。
“上車吧!該回去了。”這是翼的聲音。
顧思君上了馬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只覺得絕望又悲傷,她不明白她活着是爲了什麼?爲什麼要活着?
直到馬車的顛簸,她的眼裡看到了熟悉的香囊,那是她送給翼的!可現在卻戴在另一個女子身上。
“這是哪裡來的?你說啊?快說!”她死命的抓住香囊,欲奪回來,可那香囊卻怎麼也拿不下來。
顛簸的馬車,交錯的光線,映着香囊上的比翼鳥栩栩如生,展翅欲飛……這是對顧思君輕易的交出了自己的心的諷刺嗎?
“救命啊,救命啊,夫君,救我……”程雪兒太害怕了,根本不知道思君在說什麼,只是不住的顫抖着呼救。
直到顧思君撞上了車壁,才終於清醒,望着對面淚人兒的女子,被她撕破的的衣服,那恐懼的表情,她的瘋狂嚇到了她,她閉了閉眼,罷了……
“思君,快帶着雪兒跳車,前面是懸崖!”遠處傳來了翼的聲音。
顧思君深深的望着他,等着他越來越近,看着那伸出的手,她微微一笑,猛的一用力,翼接住了程雪兒。
“思君,快點,跳車!”
懸崖已經越來越近了……
“思君,伸手!”翼的臉上有哀求。
顧思君望着他微笑。
“不……”
在男子那絕望的聲音裡,顧思君隨着馬車一起掉落懸崖……
……
“小九,你醒啦!”這是嚴澤涵的聲音!
嚴澤涵的臉,嚴澤涵的聲音,讓嚴箬伊終於醒悟,她在天靈境試煉呢!
她並不是柔弱無依的顧思君,她有哥哥,有師父,有師兄,有好友!何況現在的她即使一個人在那個世界也能活下去,並不需要依靠男人。
“你醒了,我的主人,我等了你一萬年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她的腦海裡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