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兩年多後, 再次來到江家,沈欣心中是真的無比忐忑。
她不知道江父江母會以何種態度對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心態來面對會比較好。
只能是一直緊拽着江時雋的手, 根本不敢放開。
“不用擔心, 沒事兒的。”而江時雋則是一遍一遍地耐心地安慰着她。
好在江父江母也真的依江時雋所言,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客氣而又周到地招待好了沈欣。
敏感如沈欣, 自然是察覺出了這客氣周到背後的疏離。江父江母不如兩年前那般待她親近了, 不再像以前對兒媳婦甚至對自己閨女那般自在而親暱。現在的沈欣,在江父江母面前只怕是最普通的那種,兒子帶回來的女朋友, 而且還是根本都還不熟的初見登門的女朋友。
聊天很尷尬,吃飯很安靜。江父江母在自家兒子的再三懇求下, 不敢有任何過重過激的質問, 索性連話都懶得多說一句。沈欣是自知理虧, 心懷愧疚,也不知自己能對二位長輩說些什麼。以前那個總能在他們面前嘰嘰喳喳暢所欲言的沈欣也早已經不在了。
“多吃點, 都是你最喜歡的菜。”江時雋給沈欣夾着菜。因爲她今天過來,江時雋特意和劉姨說了,多做幾個沈欣愛吃的菜。
“可以了,你自己吃。”沈欣小聲地告訴江時雋。現在,面對江父江母, 她是連大聲說話都不敢了。
“中秋節怎麼過?我們家還是二叔家?”誰都不說話真的很尷尬, 於是, 江時雋主動問起他以前從來不關心的過節的問題。
“你二叔家, 時薇回來。”江父出聲了。
“江時薇?”江時雋大驚, 這二叔家主意多得不行的堂妹妹已經好幾年都沒回國了。過年都不回來的人,這回回來過中秋節?
“自己妹妹, 你不認識了?這麼大驚小怪的做什麼?”江母瞪了兒子一眼,順帶連兒子邊上的沈欣也瞪了一眼。好歹是發泄了一些怒氣了。
“主要是這妹妹有跟沒有差不多,一年到頭都沒個信。”江時雋吐槽,然後又告訴沈欣,“我堂妹,一直在加拿大上學。”
沈欣聽完,點了點頭。想來應該是真的聯繫極少,不然這些年怎麼都沒聽江時雋提起過。
“她是早畢業了吧?從上高中開始,就去了那邊,這都多少年了?她工作了沒有?”江時雋忽然想起自己真的是很少關心,不,根本是很少想起自己這妹妹。
“什麼她她她,叫時薇。你有沒有個當哥哥的樣子?”江母只差拿起筷子敲他的頭了。
“你二叔二嬸拿這孩子沒辦法,你們當哥哥姐姐的,試着多關心照顧點兒。”提起自己弟弟家這侄女,江父也很是無奈。只希望這次回來了之後,能別再往外跑,真正安定下來。
“盡力而爲吧。真的都好久沒見過這丫頭了。”江時雋感慨地看着沈欣。
沈欣再次點點頭,表示願意和江時雋一起照顧妹妹。
提起家事,氣氛終於是好了很多。甚至,江父剛剛這一句“你們當哥哥姐姐的”,沈欣聽完後,心中終於暖和了很多。她不喜歡被二位長輩當成要客客氣氣照顧的客人,他們是江時雋最親的人,她也希望自己能和他們親近起來,最好是能像以前那樣。可她又深知現在的情況下,再回到以前根本不可能。原本的感情有了裂痕,就算再合上,總還是看得出痕跡。
或許真正敞開心扉好好地說一說,甚至就算是真的狠狠地罵她一頓,都會好過現下這種彼此之間的彆扭和強顏歡笑。
有這種感覺的人又豈止沈欣一人。江父還好一些,核心準則就是尊重兒子的選擇,其他的他也沒那麼計較和在乎。可江母不同,當母親的心裡活動和思維想法總要更敏感而細膩。
於是,不管江時雋臉色如何不悅,江母還是在晚餐結束後,把沈欣叫到了書房。
這一進去,就是一個多小時。
江時雋在客廳等得都快失去耐心了。好在正當他想要去敲門時,看到沈欣自己出來了。
“哭了?”江時雋看到沈欣眼睛紅紅的,下意識就覺得是自己母親讓沈欣難受了。
“沒事兒。”沈欣趕緊拉住江時雋,不讓他亂想亂動。“你送我回去吧。”
江時雋點點頭。
“叔叔,您進去看看阿姨。我就先走了。我,下次再來。”
江父點了點頭,又朝着沈欣揮了揮手。
江父想到了,沈欣是哭過了,可還在裡面的那一個未必就沒掉眼淚。所以說養兒子有什麼用啊,只知道關心自己的女朋友,都快忘了自己的娘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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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欣在車上,一直哭。
一開始只是無聲地落淚,後來變成了嚎啕大哭。
江時雋急得想要停車安慰,可是沈欣卻伸手示意他不用。
於是,車繼續開着,沈欣繼續哭着。
等到車子終於到達沈欣家樓下,停了下來,沈欣才一頭扎進江時雋懷中,抱着他眼淚鼻涕地蹭了他一身。
“所以,我媽到底是跟你說了什麼?讓你哭成這個樣子!”江時雋從她開始哭,就心裡各種緊張焦慮。
“江時雋,我一定是,是上輩子積了什麼,了不起的德吧。不然,不然,我怎麼能遇得到你。”沈欣擡起眼淚巴巴的臉,仰頭看着江時雋,上氣不接下氣地哽咽着。
江時雋被她的話逗笑了,“什麼了不起的德?”
“我們,我們結婚吧。”沈欣認真地說到。
“你真的想好了?”結婚的事,江時雋不是沒有提過。甚至跟沈父沈母都已經正式提過了。可作爲當事人之一的沈欣,之前好像是並沒有什麼反應的。
“想好了。趕緊結婚生孩子吧。”沈欣哭也哭夠了,自己拿起車裡的抽紙擦了擦眼淚。
“什麼?”江時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話。
“結婚生小孩!”沈欣又說了一遍,順便還伸手捶了江時雋一下。明明就聽到了,還以爲她不知道。
“你這麼快就被我媽給洗腦了?我不同意。”江時雋搖了搖頭。想想當初,可不就是因爲沒有平衡好感情和工作,她才終於受不了離開的?江時雋可不想再重蹈覆轍,用家庭用孩子捆住她束縛她,然後再次走向不可挽回的局面。
“你不同意?你開玩笑吧?爲什麼呀?”沈欣眉頭緊皺。
“《深海行》已經在籌備了,你先拍完這部電影,我們再來談結婚的事。”
“你什麼意思啊?合着我要是不拍這電影,你還不跟我結婚了是嗎?”盡情地大哭了一場,沈欣這情緒其實也已經發泄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有些哽咽,還需要擦着鼻涕,但是沈欣的思緒其實已經相當清晰。所以,和江時雋這一問一答的,她也絲毫沒有卡殼。
“那不。工作是工作,一碼歸一碼。”江時雋認真地說到。
“你就真的這麼希望我去拍這部電影?這可是老陳投資的。”
“我也投資了。”江時雋態度極爲認真且平靜。
“好好好,你也投資了,投資了。你們都是老闆。行了吧?”沈欣再次擦了下鼻子,至此,情緒算是真的恢復正常了。
“再早幾年的話,你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現在,既然機會擺在面前,而你本身又具備了這樣的實力,何樂而不爲?”
說完,江時雋接過沈欣剛剛製造的所有垃圾,到處找塑料袋。找了半天也沒找到,直接推開車門,去找垃圾桶去了。沈欣一直癡癡地看着他的背影,愣了神。這真的是她的男人?一直都是她的?從來沒有放棄過她?從來沒想過要丟下她?一直都在等着她?
“你真的不介意?”江時雋回到車裡後,沈欣問到。
“介意什麼?老陳嗎?”江時雋笑了。看來他是真的不介意了。“強強聯手並沒有什麼不好。而且,和他一起聯手將你推向國際,也算是……”
“算是什麼?”
“你不用知道。你到時候好好拍戲就行了。”
“行。”沈欣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問到,“那拍完之後我們就結婚嗎?”
“結啊。”江時雋摟住她,點頭應允。
“好,那我們說好了,拍完《深海行》就結婚。”
“傻子。”
“幹嘛說我傻?”
“本來就傻,結婚這種事,哪用得着你一個女孩子不停地在這說說說。”江時雋擁住沈欣,鼻尖蹭着她的臉頰,無比親暱。
確實,不管求婚,還是婚禮,江時雋心裡早已都有安排的。平心而論,他比沈欣更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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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江時雋也沒有再問過沈欣,到底江母這天跟沈欣都說了些什麼。沈欣既然當下沒有提,以後自然也是不打算再說的。
到底說了什麼呢?其實也沒有什麼。
不過是兩個同樣深愛着他的女人,敞開心扉圍繞着他聊了一個多小時而已。
江母只是希望沈欣能更瞭解更理解更心疼自己的兒子。兒子的選擇即是她當母親的選擇,她尊重兒子的選擇,更要積極支持兒子的選擇。只要兒子過得好過得幸福,便是最好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