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江曼琳的話, 許稚意爲周硯默哀十秒鐘。
她緊張地又喝了口水,小聲辯解:“也還好吧。”
只比她大五歲。
其實算下來,並不夠整的五歲。
江曼琳瞥她一眼, 沒搭腔。
許稚意擡眸, 小心翼翼看她一眼, “媽。”
江曼琳:“嗯。”
“你不喜歡周硯嗎?”許稚意看向她, 認真問。
江曼琳看她此刻的神色, 有些許意外。
在她印象裡,她的這個女兒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小時候她想讓她在國外上學,她不答應, 強行回國,高考時她讓她報其他專業, 她偷偷揹着自己去藝考, 填報了電影學院。
做這些的時候, 許稚意從沒問過她說,媽媽你喜歡還是不喜歡。
江曼琳好一會不說話, 許稚意莫名還有點忐忑。
她抿了下脣,又輕輕問了聲:“很難回答嗎?”
江曼琳微頓,端起她倒的溫水抿了口,淡聲問:“你喜歡他嗎?”
“……”
這什麼問題。
許稚意在心裡無語了幾秒,“我不喜歡他幹嘛和他在一起。”
江曼琳點頭, “也是。”
許稚意:“……?”
她看向江曼琳, 眨眼,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
江曼琳被她執着的舉措驚訝到。
她臉上掛着淺笑, 淡淡說:“我不喜歡的話, 你會和他分手嗎?”
許稚意:“不會。”
“那媽媽喜歡不喜歡重要嗎?”江曼琳問。
許稚意怔了下,斂睫不說話。
對她來說, 其實是有點兒重要的。
江曼琳沒在這個問題上多花時間,她只重點強調了兩句:“戀愛可以,保護好自己。”
她頓了頓,“我還不想當外婆。”
許稚意被她的話嗆住,咳的臉都紅了,無語道:“你想的有點遠。”
江曼琳揚揚眉,不再發表意見。
服務員將兩人點好的餐送上來。
考慮到半個月後要進組,許稚意吃的都是低熱量的食物,而且吃的不多。
江曼琳看了兩眼,隨口問:“在減肥?”
“半個月後要進組。”許稚意如實告知。
江曼琳皺了下眉,“能吃飽?”
許稚意沒吭聲。
吃肯定是吃不飽的,但她習慣了。
說到這個話題,江曼琳老話重提,問她,“你打算什麼時候退圈?”
“?”
許稚意無言,“我沒打算退圈。”
聽到她這話,江曼琳眉頭微蹙,不贊同地問:“你準備一直過這樣的生活?”
“哪樣的生活。”許稚意不喜歡她這樣點評自己的工作,悶悶說:“我現在的生活挺好的。”
聞言,江曼琳還是沒忍住,訓斥說:“每天被粉絲罵,吃不能吃飽,冬天不能穿暖,這樣的生活叫好?”
她冷聲,言語中充滿了對她這個職業的鄙視:“我真是不懂你。”
許稚意沒吭聲。
江曼琳看她緊抿着脣角的模樣,深深嘆了口氣,“你爸爸跟你聯繫了嗎?”
許稚意硬邦邦回:“沒有。”
江曼琳“嗯”了聲,看她,“聯繫了記得跟我說一聲。”
許稚意看她,“你找他有事?”
江曼琳應聲。
許稚意答應下來,母女倆再次無話可說。
到江曼琳吃完,許稚意看到她把剛剛被包包擋住的一個袋子遞給自己。
“這是什麼?”
江曼琳:“禮物。”
許稚意一怔。
江曼琳神色淡淡說:“前段時間在拍賣會看到,應該挺適合你的,拿出來看看?”
許稚意低頭,扒開袋子看了看,裡面有兩個禮盒。
其中一個禮盒她很熟悉,是江曼琳回國就會給自己帶的定製香水,她一直都很喜歡。
另一個,許稚意打開盒子一看,是一隻滿綠的翡翠手鐲。
這隻手鐲,即便是許稚意這種不懂行的人一看,都知道是珍品。
鐲子透明性極強,它是滿綠色,在燈光下看着時,你彷彿有種鐲子裡有綠油油的東西在流動,要滴出來似的。
“戴着看看?”
江曼琳提議。
許稚意盯着鐲子看了須臾,看她,“我戴上出去,會被搶劫嗎?”
江曼琳被她的腦洞打敗。
她思忖了會,“我讓保鏢送你回去。”
許稚意默了默,搖頭:“算了,我待會藏起來。”
她正要去拿鐲子,江曼琳傾身過來,拿起鐲子抓住她手腕。
江曼琳的手有繭,常年簽署文件的緣故,她指腹並不柔軟。許稚意感受着她殘留的觸感,眼睫輕顫。
下一秒,江曼琳將她把鐲子塞進了細白手腕處。
許稚意皮膚白,特別適合戴這種綠油油的飾品。光是看着,就賞心悅目。
江曼琳點點頭,滿意說:“不錯。”
許稚意看着,也超喜歡。
她盯着看了片刻,輕聲道:“謝謝媽媽。”
江曼琳頷首應下。
兩人沒在包廂多待,江曼琳還要趕飛機。
一走出包廂,許稚意先看到了立在兩側的保鏢。她腳步一滯,默默把口罩和帽子戴上。
江曼琳瞥着她動作,也不多言。
幾個人走出吃飯會所。
江曼琳看她,“要不要安排保鏢送你?”
許稚意搖頭:“我開車來的。”
江曼琳“嗯”了聲,示意其中一個保鏢:“送她去她停車的地方。”
保鏢應聲。
許稚意沉默了會,看向江曼琳:“你注意安全,落地跟我說一聲?”
江曼琳:“記得就說。”
她不習慣跟任何人報平安,即便是自己女兒,也一樣。
許稚意:“哦。”
她鼓了鼓臉,也不強求。
江曼琳看她,想了想說:“下次我回來,如果你跟你現在的男朋友還沒分手,讓他出來跟我們一起吃個飯?”
許稚意愣了下,錯愕看她,“什麼?”
江曼琳:“你聽見了。”
她恢復了她平日裡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淡聲:“回去吧。”
“……媽媽再見。”
“再見。”
看許稚意車離開停車場,江曼琳吩咐後面那臺車的保鏢,“送她回去再來機場。”
保鏢應聲,“好的江總。”
-
許稚意是個對拿着攝像頭的狗仔敏感,但對跟車並不敏感的人。
即便是到家,她也不知道後面有輛車一直在跟着自己。
她到家的時候,周硯還沒回來。
因爲許稚意有約,空閒的周硯被之前合作的導演喊着,吃飯去了。
收到許稚意發來的消息,周硯輕笑了聲:「等會回來。」
許稚意:「哦。喝酒了嗎?」
周硯:「喝了。」
許稚意:「。」
她跟周硯扯了兩句,盯着手腕處的鐲子看了片刻,給盛檀撥了個視頻電話,準備炫耀自己活着吃完飯回來,還收到了一份大禮。
電話撥過去,盛檀一直沒接。
許稚意看了眼時間,揚了揚眉,知趣的不再打。
……
另一邊,周硯並不知道自己女朋友找其他人炫耀都不找自己這個傷心事。
和許稚意聊了兩句,周硯收起手機,垂睫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倏地,和他合作過的導演壓着聲問:“女朋友消息?”
周硯一頓,看他,笑了笑:“稚意的。”
這導演,是周硯和許稚意拍第一部電影的導演,叫孫達,他清楚地知道兩人之間的那些事。在剛看到網上消息時,他還特意問過周硯,是不是真的。
得到回答後,孫達也沒到處亂說,嘴巴很嚴地在爲兩人保密。
孫達笑笑,淺聲道:“你們感情倒是穩定。”
他調侃:“什麼時候結婚了,記得請我。”
周硯:“一定。”
他承諾。
孫達感慨,嘆了口氣說:“一眨眼功夫,四年就過去了。”
周硯頷首。
孫達想了想四年前那會,笑着說:“我今天看到熱搜上稚意照片,還真有點不敢將她和四年前那個青澀小女孩聯想到一起。”
周硯彎脣,“越來越漂亮了。”
孫達吃着他給的狗糧,點頭:“確實。”
他看周硯,“你還沒跟我說,你跟稚意,真是因爲這部電影入戲在一起的?”
周硯正要說話。
孫達繼續追問:“是拍電影時候就在一起了,還是後來?”
“……”
周硯莞爾,如實告知:“電影結束後。”
孫達挑眉,“你們拍電影時我就覺得你們倆之間氛圍怪怪的,沒想到是真的。”
周硯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孫達瞅着他,“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早就盯上我們稚意了。”
聽到這話,周硯沉默幾秒,反駁說:“孫導。”
“嗯?”孫達喝了口酒,“怎麼。”
周硯覺得自己有必要糾正他一點。
“不是你們的。”
許稚意是他的。
孫達:“……”
他噎了噎,哭笑不得:“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小氣?”
話落,他糾正:“不對。”
他回憶了一下,“你以前就挺小氣的。”
周硯揚眉,“怎麼說。”
他怎麼不知道。
孫達睇他一眼,“不記得了吧。有一回忘了是哪個女演員碰了你的一個什麼東西,你還還跟人冷臉,把稚意嚇得哆嗦,好幾天沒敢找你對戲。”
周硯怔了下,努力想了想他說的那件事。
他莞爾,也不爲自己解釋。
孫達說的那件事,周硯是清楚的。
當時在片場,許稚意送了他一份見面禮。那份見面禮,是一個暖手袋。
他們的電影開拍是年後,還處於冬天時節,很冷很冷。因爲前半段是校園劇情,他們穿的很少,每天拍完戲後手腳和臉頰都是冰冷的。
周硯是個大男人,鮮少會給自己準備暖手這些東西。
那天,是進組的第三天。
周硯和許稚意拍完一場戲,到旁邊休息等工作人員換置背景時,旁邊冒出了一隻手。
周硯垂眸,看向旁邊把自己包裹嚴實的小姑娘。
許稚意看着他,有絲絲怯意。
她緊抿着脣角,小心翼翼掏出暖手袋,輕聲問他,“周老師,你需要這個嗎?”
周硯盯着她看了片刻,倏然一笑:“需要。”
他接過,輕聲說:“謝謝小許同學。”
許稚意展顏開笑擡眸望着他,眼角彎彎模樣,靈動又皎潔,像是在冰天雪地時鑽出來的小狐狸,尋覓到了食物一般。
到現在,周硯還記得那個場景。
而他對另一女演員生氣,是因爲在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女演員拿了那個暖手袋。
如果是自己準備的,周硯其實不太會冷臉。
可許稚意是個小醋桶,她小醋桶的行爲,從那會就展露出來了。在周硯還沒發現女演員碰了自己暖手袋之前,她一個人生了好幾天的悶氣。
生悶氣時,她還帶波及無辜的。
這無辜的人——是讓她不開心的源頭周硯。
周硯在知道事情原委後,頭一回對女演員發了脾氣,冷了臉。
之後,那個暖手袋再也沒出現在片場。
許稚意問他,是不是丟了。
周硯一直沒告訴她。
兩人在一起不久後,許稚意在周硯房間裡看到了那個暖手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