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給顧雲錦和太孫賜婚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建安城。
歡喜的少,唏噓的多,看笑話的也多,發怒生氣的大概只有裴少鈞一個。
裴亦瑤和沈清悅很是要好,所以沈清悅給她做嫂子,她覺得很好,顧雲錦她很不喜歡,聽到顧雲錦被賜婚給太孫,她也挺高興的,不是都傳太孫損了身子治不好,可能沒多少日子可活了。
顧雲錦嫁給太孫,不過也就是個意思意思,沖喜而已。
下人傳這個消息時,裴亦瑤正和裴少鈞正在下棋,聽聞賜婚之事,裴少鈞的臉色驟變,開口攆人:“今日就到此,妹妹先回去吧,哥哥還有點事情要忙。”
裴亦瑤不懂其根本,但看臉色還是會的,話未多說一句,起身離開。
剛出門就聽到屋內傳來了杯盞摔碎的聲響,她沒回頭,徑自迅速的出了院子
看着裴亦瑤出去了,守在外面的馮清才立刻進屋,見地上碎了的杯盞,他微微皺眉:“少爺。”
裴少鈞臉色鐵青,負手立在窗前。
“這麼大的事情爲何一點動靜都沒有?”裴少鈞的聲音低沉,透着殺意。
馮清低垂着頭,“無人知陛下是何時備下的聖旨,接了聖旨之後,太子在府中大發脾氣!”
“太子發脾氣與我何干?”
“少爺,顧大娘子不成,就選顧二娘子吧,將來將軍府主事的人會是顧雲瀚。”馮清觀着裴少鈞的臉色,越發的陰冷,他心裡也忐忑。
裴少鈞沉默了許久之後才幽幽開口:“等顧雲瀚主事,太久了。”
“顧海生若死了,那也就不久了。”馮清說。
裴少鈞皺了皺眉,眼神淡淡的掃過馮清,未答應也未反駁。
一直沉默了許久,裴少鈞纔開口說道:“你說,若此時顧雲錦成爲了我的人,會怎麼樣?”
馮清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裴少鈞:“陛下大怒,少爺你……”
裴少鈞看着馮清,呵呵的笑了起來,“陛下都不知,又怎麼會大怒?”
“如果,我的手裡有她的把柄,還愁她不聽話嗎?至於太孫,那毒無解,他活不了多久了。”
馮清聽着這話,看着裴少鈞陰冷的笑意,背後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屬下明白了。”
馮清離去,裴少鈞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想起顧雲錦的臉,生得花容月貌,性子又是那般的烈,若不是老皇帝手太快,他還真捨不得這樣對待。
三更天裡,打更的梆子聲響起,顧雲錦原本緊閉的眼睛瞬間睜開。
她緩緩的坐起來,沉聲說道:“進來。”
顧楠掀開簾子入內,顧雲錦點亮了燭臺。
“主子,這是近日下面呈上來的消息。”顧楠說着,遞上來三本冊子。
顧雲錦接過來翻開看了看,從早到晚,很是細緻,她看着,顧楠在一旁說道:“各人一本,郡王近日沒什麼動靜,裴少鈞今晚的反應很不正常。”
“還有一本誰的?”
顧楠面露難色:“太孫的。”
顧雲錦微微挑眉,“我可沒讓你們監視太孫。”
顧楠撲通的跪了下去,“主子息怒,並未安排人監視太孫,純屬意外。”
“怎麼個意外法?”
“有人在監視太孫,結果太孫金蟬脫殼,這些天都坐在西郊的市集裡收話本,兄弟們見了覺得很奇怪,所以就畫下來了。”
顧雲錦聽着顧楠的話,緩緩的翻開了謝亦溫那一本,只見謝亦溫坐在地上,帶着一蒙着黑紗的棕色斗笠,旁邊豎了一牌匾,上面寫了,收:公子和丫鬟、表哥與表妹、狀元郎與娃娃親等此類話本。
顧雲錦微微蹙眉,這不是她與顧雲祁要的話本?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
“謝主子。”顧楠起身,顧雲錦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深究謝亦溫收話本這等瑣事,她放下謝亦溫的那本冊子,拿起了裴少鈞的。
“監視太孫的,知道是誰的人嗎?”
“有兩撥人馬,一撥不值一提,另一撥身手了得,似乎是出自那裡面。”
顧雲錦聽着顧楠的話,說道:“你們不要管,也不要再監視太孫,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是!”
“裴少鈞不正常怎麼回事?”
“主子和太孫被賜婚的消息傳到了裴府,裴少鈞本和裴亦瑤在下棋,聽到賜婚消息之後,讓裴亦瑤走了,還在屋內摔了杯。”
顧楠話落,顧雲錦點了點頭, “盯緊了他,看看他最近有什麼動靜。”
“是!”
顧楠應下之後抿了抿脣,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直說。”
聽顧雲錦這麼說,顧楠沒有再斟酌,直言問道:“有人也在監視小姐,要不要處理?”
“是一撥人嗎?”顧雲錦問。
顧楠愣了一下,難不成顧雲錦是知道的?
“有兩撥人。”顧楠回。
顧雲錦想起上次謝亦溫送來還幫了她的書信,恐怕有一撥人是謝亦溫的,她尋思了片刻說道:“先留着,等我消息。”
顧楠應下,顧雲錦還在看裴少鈞那本冊子。
上一次剛接下任務的時候她就不解,但不好開口問,今日一看,果然顧雲錦還是很關注裴少鈞這個人,她就更好奇了。
“主子,爲何唯獨對裴少鈞這麼……”顧楠沒有說完,顧雲錦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冊子站了起來。
“爲何這麼關注麼?”
“嗯。”
顧雲錦想起裴少鈞的身世,微微勾脣,“有一個大秘密,你監視一段時間肯定會知道的。”
“顧楠,我要防患於未然,裴少鈞這個人,很危險,你們要小心行事。”
顧雲錦的語氣凝重,顧楠心瞬間就警惕了起來,“主子放心。”
“嗯。”
“那主子歇着,屬下走了。”
“去吧。”
顧楠走後,顧雲錦收起了冊子,躺了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翌日,顧雲錦睡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寫了個拜帖遞給了繆清。
“你跑太子府送一趟帖子。”
“給太孫?”
“嗯。”
“要這麼早?”繆清問道。
“嗯,我有急事找太孫。”
顧雲錦話落,繆和就接話說道:“娘子,昨日剛賜婚,你今日就找上門,是不是不太好?”
看着繆清繆和一模一樣的嘴臉,顧雲錦沉沉一嘆,“我覺得你們也言之有理,那就約太孫天下居見?”
繆清繆和:“這有什麼區別?”
“有區別,怎麼會沒區別,我與太孫在天下居偶遇,就這樣,把帖子給我,我添一句話上去。”
眼看着顧雲錦添上一句,【罷了,以上都白寫了,以下爲準:急事,上次醉酒之地見。】
謝亦溫拿到帖子時,一眼就看到了最後一句,忍俊不禁的笑出了聲。
“什麼時辰送來的帖子?”
豐止回道:“半個時辰前。”
“嗯,準備馬車,去天下居。”
“大娘子約見?”
謝亦溫嗯了一聲,只聽豐止說道:“昨日剛賜婚,大娘子這麼早就給殿下送帖子來,莫非是有什麼大事要找殿下商量?”
豐止不提醒還好,這一提醒讓謝亦溫想起了上輩子。
顧雲錦也是寫了個帖子,然後說有急事,結果……
想到此處,謝亦溫的心瞬間就涼了下來,他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臉上的笑也消失不見,豐止都懵了,他不過是隨口一句話,殿下自己到底想了什麼?
“殿下?”豐止輕喚了一聲。
謝亦溫回頭,吩咐道:“給大娘子回帖,我身子不適,不宜出門,不便相見。”
豐止一直覺得謝亦溫在有關顧雲錦的事情上反應很詭異,可這詭異他又尋不出規律,不知曉原因。
很明顯的感覺到謝亦溫是很喜歡顧雲錦的,可面對着顧雲錦時,謝亦溫就變了張面孔。
豐止見謝亦溫情緒很低沉,沒有多話,替謝亦溫回了這個帖子。
顧雲錦收到回帖,只看到了身子不適。
她仔細的回想,好像夢中下聘之後,謝亦溫也大病了一場,後來再見到他時,整個人都虛弱了很多。
想到此處,顧雲錦覺得,她需要去一趟太子府。
但想起了顧楠說的,有人監視她,便與繆和換了衣裳,帶着繆清出了門,直奔太子府。
此時的棲梧院內,亂成一團。
原本無事的謝亦溫,在豐止回完帖子後用了早膳,早膳都還沒吃完就突然嘔血。
宮裡派了太醫來,秦蒼也給紮了針才止住嘔血,但病之根本,他們卻毫無辦法。
那麼多太醫圍着都束手無策,太子妃眼圈通紅卻未敢落淚,聽前院人來稟:“太子妃娘娘,顧大娘子來了,要見太孫,是否讓她進來?”
昨日剛賜婚,今日便這般模樣,任誰家姑娘看了,可能都會慌,左右思忖,太子妃還是說道:“帶她進來。”
雖然心裡早有準備,但見到謝亦溫的模樣她還是被嚇到了,那些觸目驚心的血跡還沒處理,躺在牀上的謝亦溫臉色蒼白,奄奄一息。
顧雲錦忘了禮數,看着衆人說道:“可否,讓我與太孫殿下單獨說幾句話?”
太子妃還沒說話,一旁的太醫開口說道:“大娘子,太孫昏迷了,聽不見。”
顧雲錦心裡有些難受,聽這話也有些不痛快,“萬一呢?”
是啊,萬一呢?
太子妃發話:“諸位隨本宮出來吧。”
衆人出去後,顧雲錦坐在牀邊上,輕輕的拍了拍謝亦溫的臉,喊道:“謝亦溫,你醒醒。”
牀上之人一動不動,她又喊了兩聲。
還是沒有迴應,不知爲何,她眼眶瞬間就酸了,“你答應我的,你不能食言。”
“我沒騙你,我還年輕,我喜歡熱鬧,我害怕一個人,我想與心愛之人白頭到老……”
她低垂着頭,自顧自的說着。
“你…別怕,我…我走後,我會讓皇爺爺再…再給你尋一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