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能不能鬥得過唐寧,能不能鬥得過方家?
唐昭的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回答。
唐寧受盡陛下恩寵,如日中天,方家把持戶吏兩部,權柄深厚。
如今的端王,加上他們唐家綁在一起,也鬥不過唐寧和方家中的任何一個。
他們所倚仗的,只是端王年長的事實,這個倚仗是陛下給的,他什麼時候想收回去,就能什麼時候收回去。
到那時候,唐家和端王,將被打入到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歷史總是相似的……”唐昭嘆了口氣,說道:“端王表兄幹盡了蠢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陛下和朝臣的底線,真以爲陛下除了他,就沒有別的繼承人了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事情,史書上比比皆是,差這一次兩次?”
唐琦吞嚥了一口口水,說道:“長幼有序……”
“別說什麼長幼有序。”唐昭揮了揮手,說道:“如果長幼有序是不能改變的規矩,今天坐在龍椅上的,就不應該是陛下。”
他看着唐琦和唐淮,問道:“而且你們沒有發現嗎,這次端王表兄被羣臣攻擊,事情本來已經平息了,一夜之間,反而愈演愈烈,明顯是被人操控的,朝中有誰能同時操控這麼多官員,怕是唐寧也沒這麼本事……”
“王相……”唐琦喃喃道:“難道王相對端王不滿,不,這不可能,他今天在朝堂上還爲端王說話了。”
“那又如何?”唐昭看了他一眼,說道:“潤王現在明顯還不是走到人前的時候,讓他出來幹什麼,當活靶子嗎?”
唐淮咬牙道:“所以他們讓端王當活靶子?”
“也不一定,這只是我的猜測……”唐昭搖了搖頭,說道:“王相沒有足夠的動機幫潤王,他和方家沒有交情,除非是不想端王繼位以後葬送江山,我猜朝中大部分官員都是這麼想的,到時候,就算陛下想傳位給他,羣臣都不會同意,陳國的江山不是趙家的,而是大家的……”
想到這次羣臣彈劾端王的激烈程度,兩人面色開始發白。
唐昭長舒了口氣,惋惜的說道:“其實我們很可惜啊,哪怕是一頭豬,坐在端王表兄的位置,每日吃吃睡睡,睡睡吃吃,他的皇位也跑不了,可他呢,不好好待在圈裡,非要拱出去害人,現在全京師都知道他是一頭豬,不僅蠢,而且壞,百官可以允許一頭豬做皇帝,但不允許這頭豬沒事了就亂拱,拱塌了豬圈不說,還要拱塌他們的房子……”
唐昭的這個比喻很不客氣,但作爲端王的舅舅,和他打了這麼多年交道,唐淮和唐琦知道他說的一點兒沒錯。
可即便他是一頭蠢豬,壞豬,也是唐家重新翻身崛起的希望,端王倒了,唐家將永無翻身之日。
然而事實又讓人絕望,方家與唐寧,對於現在的唐家和端王來說,無疑是兩座山峰,望之尚且生畏懼,更何況是攀登?
唐琦退後兩步,緩緩的坐在椅子上,難以置信道:“唐家和端王,就這麼完了?”
唐昭搖了搖頭,說道:“那也未必。”
唐琦猛地看向他,說道:“有話快說!”
唐昭道:“首先,端王表兄必須意識到他是一頭豬,吃吃睡睡就可以了,其他的什麼都不要做……”
“我會告訴惠妃,讓她親自警告端王的。”唐琦看了他一眼,說道:“還不快說你的辦法!”
“辦法很簡單。”唐昭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有人想要潤王上位,他們現在不將潤王推到人前,是因爲時機不到,他們在等,等個五年八年,等到陛下身體不行的時候,潤王也長大了,到時候,皇位不傳給他,難道傳給一頭豬?”
唐琦沉聲道:“說重點!”
“不要心急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唐昭瞥了他一眼,說道:“他們想等潤王長大,能夠獨當一面的時候再將他推出來,可是如果他們的時間只有一年兩年,甚至更短呢?”
唐琦怒道:“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唐昭看着他,說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如果陛下在兩年之內,一年之內,身體就不行了,潤王還等得到嗎?”
“全是廢話!”唐琦道:“這種事情,我們怎麼確定,難道陛下的身體會聽我們的話嗎?”
“這個嘛……”唐昭對他神秘的一笑,說道:“你懂得……”
唐琦表情一怔,回過神來之後,大怒道:“畜生,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好大的狗膽,來人,把他給我拖出去,重打二十板!”
“你們這是過河拆橋!”唐昭下意識的向外面跑,跑到一半,纔像是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看着唐琦,說道:“爹,你還以爲這是以前的唐家啊,府上護衛早就跑光了……”
砰!
唐琦拿着桌上的茶杯扔了出去,茶杯飛出去的時候,唐昭已經閃身到了門外。
房間之內只剩下唐琦唐淮兩人的時候,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某種光芒。
那是希望的光。
……
端王毆打張大學士之後,就被陛下施了杖刑,休養在家,彈劾風波發生的前後,他都沒辦法露面。
好在彈劾事件也沒有再對他產生什麼影響,他畢竟是親王,張大學士也不敢將他得罪的太過,當朝向陛下求情,端王親王的位置才得以保全。
在這件事情中,其實最可惜的是懷王。
雖然他的身份不如康王端王,但若是兩位皇子都被罷黜,沒有被波及到的他,便無限的接近那個位置。
事實上,這次的事情過後,端王那在衆人心中本就不高的地位,再次一落千丈,再加上康王自我放棄,懷王的身影,在衆人心中陡然高大起來。
拋開他母妃平民的身份,拋開他孤身一人,沒有結交任何利益團體,懷王的能力和秉性,都在康王端王之上,也未必沒有笑到最後的可能。
這次的事情之後,有些人的視線,終於落到了懷王身上。
深夜,懷王府,書房之內,一名下人將幾封請柬放在桌上,說道:“殿下,那些人又送請柬來了……”
懷王看也不看,拿起幾封請柬在蠟燭上晃了晃,便將之丟掉了火盆中。
那下人看着京中幾位權貴送來的請柬在火盆中燃燒,臉上浮現出一絲可惜之色,緩緩退了出去。
今康王頹廢,端王失了人心,這些人向懷王示好,無非是想要將賭注壓在他的身上,助他奪嫡,可惜他們的心意,只化作一團火焰,很快便燃燒殆盡……
自家殿下,對於這個位置,似乎一點兒都沒有想法。
書房之內,待那火焰熄滅之後,懷王提起筆,表情平靜的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字。
一個“方”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