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上帝給了我們七情六慾,我們卻把它們變成了色情和暴力。

………………

狼牙和Blade一邊用餐一邊偶爾會交談兩句,維拉也從狼牙腿上下來坐到了李笑白對面。談話間身旁作自然的從李笑白的盤子裡拿過那隻橙子,幫他切成六瓣然後放在一旁備用。

整個餐廳忽然安靜了一下,然後特意壓低的議論聲就四處嗡響起來……

狼牙、維拉和老喬也都停下了動作。

李笑白到沒注意這個,他忙於觀察着Blade手裡遲鈍的塑料餐刀和橙子上利落的切口,思考着某些有關力量、角度和技巧的問題……收回視線擡起頭,忽然發現衆人都眼神古怪的盯着他。李笑白疑惑,拿起一瓣橙子遞給不遠處的本,“怎麼了?要吃嗎?”

本的嘴角抽了抽,還是接過來小聲說了“謝謝。”

李笑白低頭看了一會兒剩下的五瓣色澤誘人的漂亮橙子,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以生怕自己後悔的速度遞給老喬、Blade、維拉各一塊。

衆人盯着自己盤子上的一瓤橙子發愣……

李笑白已經光速解決了自己的一塊,剛拿起另一塊,狼牙忽然冷冰冰的開口:“爲什麼沒有我的?”

李笑白沒答話,抓緊時間兩口乾掉最後一塊,然後一抹嘴,“沒了。”

狼牙青筋直跳……

維拉簡直要笑起來,興沖沖的問對面不怕死的少年,“哎,你爲什麼要分給老喬啊?”

“他給過我吃的。”李笑白眼皮也不擡。

“那Blade呢?”維拉鍥而不捨。

“他是我老大。”李笑白有點不耐煩。

“那幹嘛給我?”維拉笑眯眯的,滿臉好奇。

“……”李笑白嘆口氣,“你好看。”

維拉大笑,一邊攪着番茄醬一邊刨根問底,“那這小子呢?”他指指本,“他可一點都不好看。爲什麼也分給他呢?”

李笑白沉吟了一下,輕聲答道:“因爲他很強。”

Blade側頭看着一問一答的兩人。維拉雖然對這個答案很不解,但看了一眼Blade,也沒敢繼續追問下去。而一旁的本看着李笑白的眼神簡直稱得上是熱烈了……

忽然餐廳的右部傳來巨大的響聲!緊接着就是衆人或幸災樂禍或亢奮變態的口哨和尖叫聲……

狼牙眼神一凜,李笑白回頭,看到黃狼拽着一個人的頭髮狠狠地按在餐盤裡……

“聽說那個米勒少爺每個晚上都被黃狼折騰得死去活來,卻到現在還沒學乖。”維拉撇撇嘴,小聲說,“來的第一天就丟了半片耳朵,昨天他又咬了黃狼的舌頭,被揍斷了三根肋骨!今天不知道又是怎麼招惹人家了……”

說話間黃狼已經拖着那半昏厥的無力身體在鐵桌子上撞了好幾下,開始有血色飛出來……李笑白默默看着,那個金髮少爺原來叫米勒啊……他現在的樣子倒是果然充分體現了抗拒依附的代價:

曾經漂亮的眼睛已經烏青腫脹成一片,嘴脣也裂開了,鼻子剛剛被撞得鮮血直流……從脖子以下凡是露出的皮膚上到處是青紫和牙印,甚至有灼裂和燙傷……從他踉蹌不自然的動作來看,下體的傷肯定也不輕……

“明明沒有自保能力,擺出那麼不可侵犯的樣子有什麼用啊?”維拉的聲音很不屑,“結果還不是被人家轉圈上,多受那麼多皮肉苦有什麼意思?笨死了,活該。”

李笑白沒吭聲,笨麼?的確是。但,他絕對不活該。

沒有人是活該要承受這些的。

強者可以掠奪更多,但沒有必要屈辱弱者。

明明已經拿走了一切,爲什麼連最後的驕傲也不放過……

……寫於2008/1/19……

“跪下!”黃狼陰慘慘的聲音已經有點氣急敗壞了。

大庭廣衆之下寵物不聽話大概丟盡了他的顏面,更何況這邊還有他的對頭遙遙的看着。

黃狼反手摑了米勒兩巴掌,踢着他的膝蓋把他按在地上,揪着他的頭髮,“別再用這種眼神看我!賤貨!!”

維拉扔下勺子,“真噁心,搞得我都沒食慾了。”然後起身朝門外走去,“狼牙,我先去光地*1了,這裡吵死了。”

狼牙不置可否,維拉毫不猶豫的走了出去。

李笑白繼續盯着黃狼那邊,那醜陋的大個子傢伙已經拉開了褲鏈,抓着米勒的頭想把自己的***塞進去……

竟然在吃飯的地方往別人的嘴裡塞這種東西!維拉說得對極了,這廝還真是噁心!

已經脫力的金髮米勒忽然拼命的抗拒掙扎起來,掀翻了桌上的餐盤,湯湯水水一片混亂,四周的起鬨聲愈發的嘹亮起來……

“鬧得太過分了。”狼牙陰冷的盯着對面輕聲說。

果然,獄警開始出手干涉。一邊吆喝着“蹲下”“抱頭”“安靜”一邊從四面朝着鬧事的地方包抄起來,南派的人有意無意的阻擋着獄警的道路,用身體往外排擠着爭取時間……黃狼把米勒從地上拖起來按在椅子上,然後狠狠地在他腹部補上兩拳!米勒下巴磕在桌子上,抽搐着吐着胃液……

“得啦!放鬆點兒,警官們~”黃狼抱着頭懶洋洋蹲下,“他只是肚子不太舒服,我幫他檢查一下~”

大家鬨笑起來,有人吹起了口哨,“徹底檢查~”

獄警自然心知肚明誰做過什麼,只是沒人會特意去替米勒討這個公道,開什麼玩笑,那有什麼好處?

“行了,你們這些垃圾!都他媽給我安靜!”

胖獄警站在中間抽出警棍,捅了捅趴在桌子上猛咳着喘氣的米勒,“你怎麼樣?要去醫務室嗎?”

金髮男人咳得說不出話來……

“警官大人,他睡上一覺就沒事了~”黃狼蹲在地上放肆的笑。

“得啦黃狼,是跟你一起睡纔沒事吧?”尖銳的口哨聲四響,周圍再次涌起鬨笑聲……

“都他媽閉嘴!”胖獄警開始不耐煩,拉了一把還伏在桌上的米勒,“你不說話就是不用治療了?好了,都該幹嘛幹嘛去!”胖獄警示意周圍的獄警收起電擊棍,然後低聲對黃狼說,“你也給我收斂點!”

後者滿不在乎的咧嘴一笑。

胖獄警轉身往回走,一邊左右斥罵着:“都他媽給我好好享受你們該死的飯菜吧!你們這羣惹人厭煩的蛀蟲……呃!”

胖警官的叫罵聲戛然而止,整個餐廳忽然都安靜了一下,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門口。

“我接到報告說有人受傷了。”那窈窕但堅定的身影背光站在門口,“警官,你知道縱容囚犯間暴力行爲是明顯的失職吧?”棕色的貓眼威脅的眯了起來……

李笑白覺得抱着胳膊站在陽光中冷冷發話的碧昂絲醫生從來沒這麼美麗過——儘管他一直知道她是個好看的女人。的d1

一隊白衣人員在一片灰色中突兀且動作利落的插進來,直奔倒在桌上的米勒,熟練的打開急救箱展開緊急治療……的c4

胖獄警在美女冰冷的注視下漲紅了臉,碧昂絲輕哼一聲越過他,走到米勒身旁察看情況。

這裡是監獄,男子監獄。

女人就像高嶺上的花朵一樣,極罕見又遙不可及。

男人都是敗類,這裡的男人是敗類中的敗類,殘暴而粗魯。

所以那少得可憐的極少數女性工作人員都知道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很明智的避免與犯人直接接觸。所以像碧昂絲這樣敢於離開那安全的斗室,直接深入第一現場的女人,幾乎沒有。所以這一刻,大多數人都覺得,不大真實。

真的是女人呢……

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了安靜,默默的看着那羣白衣天使動作……

和其他在衆狼羣注視環繞下微微發抖的工作人員不同,碧昂絲面無表情動作麻利的檢查了一下米勒的大概情況,皺着眉在本子上飛快記錄了一頁,然後轉過身不容拒絕的對胖獄警說:“犯人身體損傷嚴重,需要深入治療,人我要帶走,你沒意見吧?”

胖獄警愣了一下,嗑巴着:“當,當然。請,請隨意。”

李笑白在遠處看着叉着腰意氣風發的碧昂絲,忍不住一掃剛纔陰鬱的情緒,一種溫暖愉悅的感覺從心裡涌出來……正想着碧昂絲上次的建議,忽然下巴被人挑起來,臉被迫轉了過去……

“表情都放鬆下來了,看得目不轉睛……你喜歡她?”Blade盯着他輕聲問。

李笑白沒有回答,只擡了下頭甩開他的手指,繼續看着碧昂絲,沉默了一會……喃喃道:“她是個好女人。”

Blade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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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廳風波後李笑白很快申請了醫務室的定期檢查。

碧昂絲和她充滿陽光的醫務室就像美德一樣,都是這個臭氣瀰漫的監獄裡所沒有的東西。

李笑白喜歡坐在醫務室椅子上靜靜等待的那段時間,他可以看看碧昂絲推薦的書,跟這個聰明又溫柔的女人聊上兩句,旁邊還有一盆幾乎聞不出香氣的綠色植物,離開的時候碧昂絲會拍拍他的頭囑咐“笑白,不要逞強”。

李笑白一向不喜歡別人的碰觸,但爲了聽那聲吐字清晰的“笑白”,那句懷着暖意的“不要逞強”,這點碰觸也顯得不那麼難以接受了……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笑白,不要逞強”,從來沒有。

李笑白的監獄生活日益步入軌道。

Blade在餐廳的舉動給李笑白蓋了個“閒人勿碰”的戳,效果明顯。

起碼明面上沒人敢動手動腳了,背地裡只有南派的人和那個變態的傑克會搞點小動作,以李笑白的機警至今還沒出過什麼岔子。

每天早上本本分分的疊被子,總是不知爲什麼就會疊到Blade的牀上去……

一般上午都可以充足愜意的睡到本推着小車來送圖書館預借的書——本的工作被安排到了圖書館,這是份清閒的職位,而且相對安全,李笑白自然明白是誰從中出了力。

從前的李笑白分秒金貴,只看必要的書,如今有大把的時間供他消磨,反而可以放寬涉獵範圍。前幾天甚至在圖書館找到一本中國行書字貼!夾雜在一堆英文書籍中讓李笑白覺得分外親切。

這本對於外國人來說通篇都是鬼畫符的書引起了520囚室的普遍關注。維拉覺得那些漢字飄逸又神秘,纏着李笑白寫自己的名字。李笑白沒有寫,倒是Blade寫了一個“李”字出來。

“我只會寫這個字,”Blade笑笑,“我的母親是香港人。”

李笑白看着他,良久,用手指沾了水在地上寫了一個“刃”字。

“這是什麼?”

“你的名字。”

Blade一愣,低下頭細細端詳這個字,摩挲着李笑白的筆跡輕聲說:“這邊好像一把匕首。”

“可以這麼說,那是個‘刀’字。”

“那這一點呢?”

“這個點代表這把刀最精良的部分,匕首最鋒利之處,刃。”

“最精良,最鋒利之處……”Blade擡起頭深深的凝視着李笑白,忽然伸手拉過他的脖子猛的咬上他的嘴脣!壓下他的掙扎,在一旁維拉曖昧的驚呼聲中輾轉啃噬攻城略地的加深這個吻,直到兩個人都氣喘吁吁的交疊着倒在地上……

“我是刃…”Blade微喘着氣,壓着李笑白,又在他脣上啄了一下,輕笑起來,“我是刃。”

李笑白被他啃得莫明其妙,當着維拉和狼牙的面又不好大打出手,只陰沉着臉掙開他的懷抱,下定決心以後不能跟這個男人探討中國傳統文化的精妙……

狼牙則目光閃爍的盯着他們兩人良久,然後黑着臉翻了翻那本字帖,朝李笑白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過來。

李笑白自然裝沒看見。

狼牙咬牙切齒的一把把他拖過來!甩手把字帖扔給他,狀似不經意的問:“我的名字呢?怎麼寫?”

李笑白壓下怒火合上字帖……

“Fang*2麼?”

他沾水又寫了一個字,故意每筆都寫得溫柔婉轉,然後指着那嫵媚的“芳”字大聲說:“在我們漢語裡,你這就是個娘們兒的名字。”

狼牙大怒!

卻只賞了李笑白一拳。

然後一個人對着那個“芳”字坐了很久,直到水跡全乾……

下午的時間李笑白基本在肥皂工廠度過,雖然Blade一開始打算把他安排到理髮店去,但李笑白固執的認爲男人就應該在工廠工作,或者食堂。

更何況在工廠工作還有一項福利:每天下工的時候可以享受15分鐘的淋浴。

這在一週只能洗一次澡的監獄裡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不過李笑白的麻煩和危險,也是由此而起。

Tobecontinued…

寫於2008/1/20的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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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光地:監獄放風的操場。

*2Fang:長的獠牙,狼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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