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鼕鼕,鼕鼕,鼕鼕,……”回到病房裡,江羽便捧着鼕鼕的小臉一直在叫他的名字,鼕鼕配合的大笑着,摟着江羽的脖子撒嬌,蹭啊蹭的,舒服的像一隻小貓。
“媽咪,鼕鼕不想要離開你!”
軟諾諾的童音,聽到江羽的耳朵裡又是一陣鼻酸。
“所以嘍,鼕鼕,一定要快點好起來,這樣就可以每天都陪着媽咪咯,媽咪也不會離開冬冬的哦!”
“恩,鼕鼕會保護媽咪的,所以媽咪不要怕怕哦,如果……如果鼕鼕去了很遠的地方,鼕鼕也會擺脫叔叔保護媽咪的哦,所以媽咪千萬不要怕!”
小傢伙不諳世事的眸子裡帶着深深的憂傷,小鹿斑比一樣的眼神,深深刺痛着江羽的心靈,她只好用行動緊緊的把人攬在懷裡,好像抱着她此生最愛的珍寶。
“鼕鼕,你放心,媽咪不會放你離開的,媽咪還要看着你長大,看着你一點點的學會保護自己,所以,就算是爲了媽咪,鼕鼕一定要堅強哦。”
小傢伙點點頭,雖然還不明白,堅強是什麼意思,可是既然媽咪說了,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所以鼕鼕一定要做好,這樣媽咪就會笑,不會哭了,鼕鼕喜歡看着媽咪笑,眼睛眯起來,和鼕鼕一樣可愛。
拿紙巾擦乾小不點臉上的眼淚,抱着他,躺在病牀上,其實,鼕鼕一直以來都是很乖的,就算是再不舒服的時候都會像個小大人一樣的裝作沒事,可越是這樣,江羽反而越來越擔心,她寧願鼕鼕像病房裡其他小朋友一樣大哭,鬧着要出去玩,不肯躺在牀上,至少他發泄了,會好過一點,不是嗎?鼕鼕還太小卻懂事的讓人心疼……
“鼕鼕,媽咪告訴你哦,過兩天有一個伯伯要來看鼕鼕,他要給鼕鼕做一個小手術,做完就好了哦,鼕鼕一定要聽話,乖乖的配合!”
“媽咪,可不可以不要?”過了很久,懷抱裡小小的身體,才抽噎着問出這句話,江羽聽了心中一震,“是個很小的手術哦,鼕鼕只要睡一覺,醒來就會好了哦,鼕鼕就可以和小朋友一起玩,和媽咪回家吃鼕鼕最愛的甜甜圈了哦!”
“可是,可是……萬一,鼕鼕沒有醒怎麼辦,隔壁的團團被媽咪騙去做手術,就再也沒有醒過來了,鼕鼕好怕,鼕鼕好想念團團的……”
小傢伙小手亂揮着,似乎是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不能自拔,不一會兒已經哭的滿臉是淚,鼻涕也跟着流出來……,自從他生病以來,江羽從沒見過他這樣,手忙教練的安撫着,到最後卻變成了兩個人抱在一起哭……
她覺得口乾舌燥,她覺得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像被抽乾了一樣,軟綿綿的,她無法用語言去安慰他什麼,她覺得自己好無力,因爲她不確定,她真的不確定鼕鼕說的話會不會變成真的……
“你說什麼?不做手術了?爲什麼?小羽你明知道這是鼕鼕唯一生存下去的希望啊,你怎麼能說不做呢?”兩個人站在醫院最高層的陽臺上,呼嘯而過的風吹的臉上生疼,偏偏兩個人像是沒有知覺似地,兀自說着心中的決定……
“可是你不也說了嗎?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只是不想讓鼕鼕,讓鼕鼕躺在手術檯上,永遠都醒不過來,那樣我會恨死我i幀及的,我寧願他像現在一樣,至少今天我還能留住他,這就夠了,這對我和鼕鼕來說就夠了,我們只想要保留最後這點相處的時光!”
“江羽,你太自私了,你只考慮你自己的感受,你有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愛着鼕鼕,至少,還有我啊,你以爲我每天來回奔波是爲了什麼?你以爲我犧牲……,我也是爲了鼕鼕啊,爲了鼕鼕能早日恢復健康,現在他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你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不是你說的嗎?只要有一絲希望就不放棄,現在你在做什麼,你清醒清醒吧,江羽,與其這樣讓鼕鼕痛苦的勾引殘喘,爲什麼你就不能讓他有希望的活着?”
不斷搖晃着女人的身體,風吹散了髮絲,遮住了她美麗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一具毫無生氣的哇哇,蕭雲心疼她,可是他更像讓她清醒,她想象不到他是用什麼樣的代價換來鼕鼕的這次手術,他不允許鼕鼕有一點差錯,更不允許他的女人有一點點差錯……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小羽,你相信我,沒有萬一,鼕鼕會好起來的,一定會,這點你一定要堅信,知道嗎?”鼕鼕那麼堅強,作爲他的媽咪,你絕對不可以軟弱,絕對不可以先倒下知道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江羽喃喃着,靠着天台的身體慢慢下滑,直到完全跌坐在地上,蕭雲沒有去扶她,只是在旁邊靜靜的站着,從這邊看過去,是湛藍的天空,風中帶來的塵埃打在臉上,彷彿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
必須讓鼕鼕接受手術,除了這個,你別無選擇,爲了達成這件事,他已經決定要付出太多的東西,所以絕對不可以有什麼閃失,小羽,只要鼕鼕好起來,你,就會重新微笑的吧,你知道嗎?我有多期待那一天的來臨,甚至不惜以生命爲代價……
沉默,長久的沉默,安靜的只能聽到風的沙沙聲,恰恰是蕭雲最憎恨的靜謐,可是,辭了,他選擇不要打破這份沉默,就讓它慢慢的籠罩吧,直到小羽能夠真正明白他的良苦良心。
“蕭雲,我,我聽你的!”
很久,才從江羽口裡說出這句話,那一刻,蕭雲覺得,恍若天籟,身邊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清明起來……
“小羽,我保證你不會後悔你今天的決定!”
除了重重的點頭,便只剩下抽噎,和擁抱……
“洛,我覺得好難過,好難過,你抱抱我,抱抱我好不好?”她滿心歡喜的撲向她走過來的男人,她在期待,他溫暖的靠近,抱到了,好開心,她奮力的固定着,試圖從男人身上汲取到一點點溫度,卻突然被男人一把推開,臉上的笑容也瞬間變得僵硬……
她試圖兩次靠過去,男人後退了一步,她着急了,用力的想要抱緊他,卻只被他推得更遠,耳邊是熟悉的聲音……
“江羽,放棄鼕鼕,我就帶你走,放棄鼕鼕,放棄鼕鼕……”他的手滲出來,就那麼在空氣中靜止着,江羽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住自己不靠上去,耳邊不斷回想着的聲音告訴她,不可以,靠上去,鼕鼕就沒有了,鼕鼕就沒有了……
她大喊着,突然男人收回手,瞪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她慌了,她想站起來去追,才發現渾身無力……
楚雲洛,洛,楚雲洛……,江羽哆嗦着身體從牀上坐起來,伸手扶臉,竟然已經淚痕滿臉,原來,又是夢啊,可是爲什麼事到如今她還在奢望呢?原來太清楚夢到了什麼,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給你?輕柔的聲音,讓懵懂的江羽多少恢復了些神智,擡頭對上蕭雲疼惜的臉,心裡更是充滿了深深的負罪感,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再想那個男人的,可是卻總是控制不住自己,兩年了,習慣了把那個人,那個名字放在心裡,早就成爲她生命中的一部分,現在讓她完全抽離出來,除了做不到根本就是做不到啊!
“蕭雲哥,我是不是很傻!”
“我不知道你傻不傻,我知道下個周鼕鼕要做手術,所以你一定要把自己的狀態調整好,鼕鼕需要你的照顧,知道嗎?”江羽重重的點着頭,囁嚅着,“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照顧鼕鼕的!”
“那就好!”這句話他是說給自己聽更像是對她說,頓了一下,蕭雲又說了句,“下週,我有點事,可能……不能陪你,你,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鼕鼕,照顧鼕鼕,還有,你自己,知道嗎?”
有一瞬間,江羽告訴自己,不可以的,她一個人根本舅舅沒辦法……,可是看到蕭雲的臉,她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她以爲自己是蕭雲哥哥的什麼人,憑什麼要求他一定要陪在她身邊,他是自由的,這一點她從沒有忘記過……
“你,還會回來嗎?”她低着頭,緊咬嘴角,“恩,我會盡快回來的!”
“真的?”
“恩!”蕭雲點頭,他可以理解爲她已經開始在乎他了嗎?至少她會選擇依賴他不是嗎?可是這一次,他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只希望老天眷顧,他能早日見到她吧!
“那,那我等着你!”奮力的說出這句話,她一掀被子又鑽回被窩裡,只留下蕭雲,嘴角帶着淺淺的笑意……
如果這是個好的開始的話,那麼,他希望老天爺會給他一個機會……
夏文欣是從楚雲洛的電腦裡看到那封離婚協議書的,楚雲洛是極其小心的男人,平素只要是他的東西,無論夏文欣多麼好奇,都看不到,所以這一次,她明白,他是故意讓她看到的,他在讓她知難而退,楚雲洛,無論什麼時候,你都是那麼與衆不同,即使是要擺脫一個女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