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稍回撥一些,年初墨爾本公園,高文曾經完成一項壯舉,連續擊敗三位巨頭登頂冠軍,成爲二十一世紀以來巨頭時代唯一完成如此壯舉的球員,並且引發後續“終極挑戰”的熱門話題。
現在,來到o2球場,陰差陽錯之下,一項難以複製又無與倫比的地獄終極挑戰出現在了眼前,天時地利人和等等缺一不可,這才鑄就此時此刻的局面,毫無疑問地成爲一個時代的重要註腳。
——穆雷。納達爾。德約科維奇。費德勒。
如果高文想要登頂年終總決賽冠軍,如果高文想要登頂年終世界第一寶座,他就必須連續擊敗四巨頭。
截止到目前爲止,高文已經連闖三關,現在就剩下最後一關終極挑戰,歷史時刻,就這樣誕生了。
在任何一項賽事裡連續擊敗兩位巨頭都已經是難於登天的挑戰,而現在高文需要連續四場比賽拿出頂尖水準和狀態,這確實是……不可能的任務。
而且!
儘管高文遺憾地沒有能夠在一個賽季裡完成“澳網擊敗德約科維奇、法網擊敗納達爾、溫網擊敗費德勒”的終極挑戰,但現在贏得另外一次機會完成“澳網擊敗德約科維奇、法網擊敗納達爾、年終總決賽擊敗費德勒”的終極挑戰。
完美!
堪稱完美!
沒有人能夠拒絕,沒有人應該錯過。
難怪,當費德勒兌現賽點擊敗納達爾的那一刻,整個社交網絡就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全面狂熱。
浩浩蕩蕩、轟轟烈烈的熱浪,幾乎就要滿溢出來。
自然而然,壓力也攀升到全新高度,比任何一場比賽任何一項賽事都更加瘋狂,即使只是旁觀,桑普拉斯爲首的教練團隊也能夠清晰感受到胸口之上的沉悶,無處不在的壓力讓人根本無處可逃。
這,還不是全部——
在華夏,“高文”這一個關鍵詞已經登上熱搜榜榜首位置,沒有任何附加詞,也沒有任何新聞說明,一個名字就已經足夠。
繼高文率領球隊晉級戴維斯盃世界組附加賽以來,這位網球新星就已經當仁不讓地成爲整個華夏乃至於整個亞洲競技體育不可動搖的領軍人物。
萬衆矚目,真正的萬衆矚目。
當高文最後對手出爐的時候,華夏社交網絡的討論熱度也全面爆表,短短不到三十分鐘,流量就已經輕鬆破億,關注、期許、應援,不絕於耳。
早早地,球迷們、路人們、吃瓜羣衆們就已經按耐不住,開始想象高文擊敗費德勒登頂冠軍並且成爲年終世界第一的時刻。
壓力,十倍百倍乃至於千倍得暴增,全部鋪天蓋地地傾軋在高文的肩膀上。
甚至不等高文開口,這場決賽就已經演變爲一場不能輸的比賽——
不是必須勝利,而是不能輸。
也許,二者的意思是一樣的,但不同的表達方式卻傳遞出截然不同的壓力,高文被推向一個沒有退路的位置。
不容有失。沒有退路。必須勝利。
這些話語說起來簡單,但執行起來卻沒有那麼容易,只有真正置身其中才能夠感受到精神和身體雙重層面的重擔。
來自十三億矚目視線的壓力,僅僅用想象力根本無法描繪。
……難以想象。
就連一向老道的托比亞斯也緊張得喘不過氣來,更何況是其他人呢?包括桑普拉斯和阿加西也不例外。
作爲職業球員,處理壓力面對壓力,這就是他們的日常,在外人看來,他們早就應該習以爲常了;但桑普拉斯知道,並非如此,他們是職業球員之前,也是一個普通人、也是血肉之軀。
他們有自己的短板和弱點,他們也會緊張會焦慮會走神會疲倦會沮喪會憤怒,普通人有的情緒他們也全部都有。
他們是職業球員,不是超人,一個幻想出來的完美超級英雄,無堅不摧、無所不能。
在桑普拉斯看來,承認這些弱點,並不是軟弱,恰恰相反,只有正視這些軟肋,才能夠更加堅強,這也是挑戰自我挑戰極限的意義所在。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高文,一個今天才剛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甚至還是一個孩子,他不應該承受這樣的壓力。
桑普拉斯知道高文有着超越同齡人的堅韌和睿智,但他不會想當然地假設高文能夠應付任何場面,事實上,這樣的場面,就連他和阿加西也忍不住緊張。
所以,他擔心高文,擔心那些期許和壓力困擾高文,乃至於成爲枷鎖。
桑普拉斯希望和高文談談,卻沒有想到高文根本不在房間,這讓他越發擔心起來,可是高文不在房間,他會到哪裡去呢?
如果是他自己,他可能會出去散步,甚至到酒吧喝兩杯啤酒,反正啤酒不是酒,對比賽沒有影響。
但高文不會,高文似乎從來沒有這些年輕人的衝動與躁動,他總是能夠理智地處理任何棘手難題。
現在轉念想想,卻不一定是好事。
因爲那些情緒沒有宣泄出來,卻不代表不存在,壓力就是壓力,不會因爲假裝不存在就真的消失,它需要排解需要宣泄需要對抗,壓抑不是正確的解決辦法。
比如,電子遊戲;比如,釣魚;比如,看電影看電視劇;比如,撲克牌。這些都是職業球員排解壓力的手段。
所以,高文呢?
突然之間消失的高文,不會做出什麼離經叛道的事情吧?
就這樣放任思緒蔓延,桑普拉斯越想就越擔心,一個個念頭無法控制地朝着黑暗滑去,表情也越來越凝重,他正想着自己是否應該喊上阿加西他們一起尋找,然後視線餘光就撇到了一個身影。
等等,不會吧……
腳步一頓,又後退了幾步,重新回到酒店健身房,認真打量一番,然後就看到一個專心致志的背影——
咿。咿。咿。
跑步機的聲音並不吵鬧,只是靜靜地保持節奏規律地在空無一人的酒店健身房裡響動,一襲黑色運動裝扮的身影在跑步機上勻速跑動,帶着耳機聽音樂。
那不是高文是誰。
還好,還好,找到了就好。
桑普拉斯長長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稍稍放鬆些許,但看着高文專心跑步的背影又忍不住想笑,特別是想到自己剛剛的胡思亂想,越想越荒唐、越想越好笑,笑容就忍不住上揚了起來。
估計,也就只有高文了,用運動排解壓力。
果然,高文就是高文,不一樣的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