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新月的祖先,那個叫做古裡原的人,在被削去爵位成爲大薩滿的奴隸之後,很快便對薩滿的力量產生了癡迷,因爲天資聰慧,加上對知識和力量的渴望,他很快掌握了薩滿教的相關知識。
即便如此,他因爲身份和戴罪之身的關係,根本沒有辦法再往前邁進一步。
長期壓抑導致古裡原很快便誤入歧途,加上週遭惡薩的慫恿,古裡原逐漸倒向了黑暗面,開始研究如何才能讓自己不通過薩滿這條路獲得更強大的力量。
關新月說到這,解釋道:“神靈會維持大自然的平衡,不會讓人類在出生之後就擁有一切,而每個人分配到的精神、力量和智慧都不一樣,這就是爲何有些人成長之後力量驚人,有些人雖然不具備強大的身體力量,卻具有超凡的智慧。”
古裡原和一衆惡薩誘騙了一名孕婦前往了薩滿靈宮,在薩滿靈宮內殺死了他們選定的另外一名惡薩,引領他的靈魂投胎到孕婦腹中的孩子體內,並且舉行儀式,試圖讓那名投胎轉世的惡薩在出生之後就成爲同時擁有三個強大力量的新人類。
唐千林聽到這,趕緊問:“然後呢?他們成功了嗎?”
“當然沒有,他們失敗了,孕婦難產,最終母親和孩子都沒有保住,死在了我先祖眼前。”關新月滿臉都是遺憾,“這次失敗,讓惡薩們心灰意冷,而且消息也不知爲何走漏,我祖上和參與這次事件的惡薩全數被祭兵所逮捕。”
唐千林問:“祭兵是什麼?”
關新月解釋道:“薩滿教的專屬部隊,不服從任何君主,只服從薩滿神宗的命令。”
唐千林點頭道:“然後呢?”
關新月嘆了口氣:“然後我祖上就失蹤了,下落不明,因爲他家人並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爲,所以並未被牽連,我知道的也就這些。”
唐千林遲疑了一會兒,問:“前輩,冒昧問一句,你後來研究惡薩,是想搞清楚你祖輩失蹤之謎還是?”
關新月淺淺一笑:“理由不止這一個,但通過我多年的研究,我可以肯定,當年我祖先去的那個地方,並不是真正的薩滿靈宮。”
唐千林疑惑:“爲何這麼說?”
關新月道:“我祖輩是在薩滿古書中找到薩滿靈宮的地點的,但實際上薩滿教中是嚴禁留下任何關於薩滿靈宮的記載,就連薩滿神宗都不知道。”
“等等,我有些糊塗了。”唐千林打斷關新月的話,“薩滿神宗又是什麼職位?”
關新月搖頭道:“看樣子,這十年來,你師兄告訴你的只是皮毛中的皮毛,他也不想你牽扯進這件事來。”
唐千林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保持着沉默,靜等着關新月的解釋。
關新月接着道:“黑白薩滿的等級差不多,從下往上分別是薩滿弟子,薩滿,大薩滿,薩滿祭司,這些都屬於文薩滿。”
唐千林趕緊問:“薩滿也有文武之分?”
“當然,薩滿的神通法術並不是用來對付人的,面對人類的傷害,他們也需要自我保護,與其他教派一樣,他們也擁有自己的衛隊。”關新月伸出三根手指頭,“武薩滿分爲三個等級,從下至上分別爲祭兵、祭尉和薩滿神宗。”
說完,關新月又喝了一口酒:“薩滿神宗沒有干預薩滿祭司的權力,而薩滿祭司也沒有可以調動薩滿神宗的能力,這兩者之間相輔相成,又互相制約,以達到薩滿教內部的平衡。”
唐千林點頭:“原來是這樣。”
關新月又開始啃着羊肉:“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現在應該考慮下是否把你的經歷告訴給我了。”
唐千林喝了一口酒後,便開始詳細闡述昨日的冒險經歷。
而在易陌塵的家中,鬱悶的李清翔想找易陌塵喝酒,誰知道遍尋不到易陌塵,哪裡都不見蹤影。
“易陌塵?”李清翔四處找着,“易老闆?趕緊給我滾出來,陪我喝酒。”
尋了許久,李清翔想起來一個地方,他走到易陌塵的臥室,按開了桌面上那個機關,書架緩緩移開後,他便看到在正在密室中收拾東西的易陌塵。
李清翔看着滿頭是汗,滿臉糾結的易陌塵,問:“你在幹嘛?”
易陌塵看了一眼李清翔,繼續往皮箱裡塞東西:“幹嘛?我在準備跑路,媽蛋的,那個嵍捕,竟然準備把我塞進秘搜課,我可不想與日本人有任何瓜葛。”
李清翔剛想說點什麼,卻看到架子上的一瓶酒,他眉開眼笑地上前,拿過那瓶酒,二話不說直接打開。
易陌塵瘋了一樣衝上前,一把將酒瓶奪過去:“這瓶百年酒是我留着結婚的時候喝的!一旦開瓶,酒香四溢,就徹底完了。”
說完,易陌塵看着已經打開的酒瓶,哭喪着臉:“完了完了,全完了,沒了。”
易陌塵一邊拼命用鼻子吸着酒香,一邊在那嘆息咒罵着,那模樣看得原本心中鬱悶的李清翔覺得滑稽無比,忍不住大笑起來。
易陌塵一屁股坐下,品了一口酒,嘆道:“我原本只是想做個幕後老闆的,沒想到那個嵍捕把我推出去了,現在怎麼辦?我可沒有任何經驗,跟他們去,不就等於找死嗎?再說了,我私下做了那麼多事,日本人多少也知道點,萬一他們看我不順眼,直接把我弄死怎麼辦?”
李清翔坐下,拿過酒瓶也喝了一口:“易老闆,你什麼時候變這麼膽小了?”
“我這不是膽小,我凡事都很有計劃的,做任何事沒有計劃,沒開始就輸了一半。”易陌塵有些焦急地說,“就拿這次的事來說,那個嵍捕不和我商量,直接把我推到秘搜課那邊,我怎麼應付?再說了,我這些年做異商,在日本人那裡留了多少底子,萬一他們看我不順眼,找機會把我弄死怎麼辦?我祖上留下的家業可就全部落進日本人的兜裡了。”
李清翔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我問你,你準備往哪兒跑?”
易陌塵拿過李清翔手中的酒瓶道:“蘇聯唄,還能去哪兒。”
李清翔又問:“你這一跑,你祖上的家業不就沒了嗎?”
易陌塵笑着將酒瓶又遞給李清翔:“翔爺,我一走,這家就交給您幫我看着,放心,我保證不虧待你。”
李清翔大口喝酒,一抹嘴巴:“管家這事我幹不了,你想想,你逃走家業也是落在日本人手裡,還不如留下來拼一把,你不是也一直想找薩滿靈宮嗎?”
易陌塵搖頭:“我現在不想找了,家業和命比什麼都重要。”
李清翔湊近他問:“比夏霜還重要?”
易陌塵一愣,然後沉默了。
李清翔將酒瓶塞進易陌塵懷中:“你可以一走了之,但夏霜怎麼辦?扔下她一個人自生自滅?”
易陌塵遲疑了許久,低聲道:“可是,我也不能保證找到薩滿靈宮就能救夏霜!”
李清翔拍了拍易陌塵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是無法保證的,是不是無法保證就不用去做了?你好好想想吧。”
李清翔說完,提着那瓶酒離開了,留下易陌塵獨自一人面對那堆還沒收拾好的東西。
最終,易陌塵又將自己裝進皮箱中的東西一一拿出來,坐在那傻傻發呆。
另外一邊,唐千林在闡述完那段經歷的時候,所說的與告訴樸秉政的一模一樣,原因很簡單,他不相信眼前這個老頭兒,雖然老頭兒口口聲聲說自己與楚樂康是摯友。
可老頭兒太真誠了,真誠得讓唐千林覺得這個人虛僞得有些過分。
特別是老頭兒在言語之中說漏了一點,就是這一點,讓唐千林立即將警惕性提到了最高。
聽完唐千林的闡述,關新月並未立即說話,只是拿起煙桿,塞進菸葉,對着爐火開始抽菸。
過了許久,唐千林才問:“前輩,你怎麼看?”
關新月冷冷問:“你是打算和日本人合作嗎?”
唐千林道:“我沒有別的選擇。”
關新月冷笑道:“貪生怕死。”
唐千林忍了忍道:“前輩,我還是想聽聽您的見解。”
關新月閉眼:“你走吧,以後別再來了,你比起你師兄來,差太遠了。”
唐千林道:“前輩……”
關新月搖搖頭,不再說話,只是閉眼抽菸。
唐千林只得起身:“謝謝前輩,晚輩告辭了。”
唐千林沒有遲疑,也沒有再爭取什麼,轉身就離開了關新月的宅子,走出外面的店鋪時,他駐足停下,看着那個正在打瞌睡的夥計,想了想,上前道:“小哥。”
夥計一激靈醒了,帶着商業微笑道:“客人,您要買什麼?我們這什麼皮子都有,只要叫得出名字的,就算沒有現貨,我們也能幫你弄到。”
唐千林看了一眼內院的方向,笑道:“我師兄說,託你曾經幫他買過一張皮子,你買到了嗎?”
夥計納悶:“你師兄?誰呀?你是誰呀?”
唐千林道:“我師兄姓楚,南方口音。”
夥計似乎想起來了什麼:“我想起來了,你說經常來關內的楚先生呀?他沒有託我買過什麼皮子呀,你是不是記錯了?”
唐千林點頭道:“也許吧,不好意思呀。”
唐千林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夥計又叫住他,唐千林轉身看着夥計,發現夥計有些害羞。
唐千林問:“你有什麼事嗎?”
夥計雖然搖頭,嘴上卻說:“那個,楚先生的侄女倪小姐什麼時候再來呀?”
唐千林心裡想了想,笑道:“哦,倪小姐呀,她最近和楚先生有點事出遠門了,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夥計撓了撓頭:“我做了一頂皮帽子給她,不知道她喜不喜歡,我又害怕這帽子配不上她那麼漂亮的人。”
唐千林笑着點頭:“倪小姐上次來的時候,你爲什麼不給她?”
夥計想了想:“當時她來得急,走得也急,我當時忙,也沒顧得上。”
唐千林道:“哦,是哪天來的?”
夥計回憶了下道:“四天前。”
唐千林道:“行,我見到倪小姐,一定轉達你的好意,至於她收不收你的禮物,就看你的本事了。”
夥計帶着憧憬的笑容使勁點了下頭,唐千林笑着離開。
走出店鋪的門之後,唐千林收起了笑容,他觀察了四下,發現沒有人跟蹤,便立即走進旁邊的小巷中,他現在需要安靜,需要靜下來仔細的思考,因爲這一趟的意外收穫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