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林和李雲帆仔細查看着每個箱子,終於讓唐千林發現角落中有一口最大最沉的箱子表面有很多像是蝌蚪一樣的紋路,但這些紋路只能摸得着,湊近看卻什麼也看不到。
李雲帆看了半天,又看向唐千林:“找錯了吧?這些也許只是普通的紋路。”
唐千林肯定道:“一定是這個箱子。”
李雲帆問:“爲什麼這麼肯定?”
“首先這個箱子裡面裝的都是銅器,雖然也算值錢,但和其他箱子裡的物件相比並不算什麼,易家祖先的目的就是希望讓闖進來的人,不把注意力放在這口箱子上面。”唐千林說着又指着箱子道,“而且這箱子本身很大又很沉,就算進來的賊非常貪心,也只是會拿走其中的銅器,而不會連這口又笨重又不值錢的箱子一併帶走。”
李雲帆點頭:“對,有道理,而且不能把箱子固定住,不然這不就等於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但是箱子上面的紋路到底是什麼呢?”
唐千林用手輕輕地摸着,在右側從上往下慢慢摸着,感受着,許久之後道:“是滿文。”
李雲帆道:“滿文?”
唐千林點頭:“而且是滿族的密文。”
李雲帆搖頭:“滿族的密文又是什麼?”
唐千林解釋道:“先秦時期滿族被稱爲肅慎,秦漢叫做挹婁,魏晉南北朝時期稱之爲勿吉,直到遼滅渤海國稱女真,女真族就是滿族的直系先祖,後金時期天聰九年,愛新覺羅皇太極正式改‘諸申’也就是女真爲滿洲,辛亥革命後才真正有了滿族這個稱呼,而滿文和滿族密文又屬於兩種不大相同的文字,密文起源於魏晉南北朝時期,後來到了後金時期,成爲了當時滿族傳遞軍事情報的一種特殊的密碼,外族很難破解,因爲他們本族之中,只有薩滿才懂這種密文。”
李雲帆問:“那你能看懂這種文字嗎?”
唐千林道:“試試看吧,你上去從小田君那找點白色的塗料顏料什麼的下來。”
許久後,李雲帆和小田切帶着塗料下來,幫助唐千林用塗料將箱子全部刷了一遍,然後唐千林再用紙將上面的密文全部拓印下來。
回到地窖中,唐千林慢慢地將拓印紙鋪在小田君的桌上,三人站在桌前看着上面那些根本就不像文字,反而是一個個古怪符號的東西。
李雲帆指着其中一豎行道:“你看,這幾個是滿文,裡面穿插了不少現在的滿文,但大多數都是符號。”
唐千林看着:“不是符號,是象形文字,就像我們最早的漢字差不多。”
李雲帆問:“你認識嗎?”
唐千林點頭:“七七八八吧,我們軒字派嵍捕認爲薩滿靈宮應該與滿族有直接關係,所以,我們幾乎每個人都研究過滿文和密文,但上面的密文和我們之前所學的還是有不一樣的東西,不過大概能看懂。”
李雲帆問:“上面寫的是什麼?”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一側寫的是關於易家的族譜。”唐千林指着左側那張拓印紙,“易家原來不是漢人,不是闖關東過來的,是純正的滿人,姓氏爲圖拉根。”
李雲帆回憶了半天:“在我印象中,滿族似乎沒有這個姓氏呀。”
唐千林道:“對,滿族姓氏很複雜,我們平常聽說的那些都是大姓,滿清入關之後,制定了嚴密的戶籍制度,將旗人分爲正戶、另戶、開戶和戶下人四種。其中正戶就是八旗平民,另戶是從正戶另立的一戶,就像本家和分家一樣,但地位相同。戶下人指的就是那些奴僕,沒有獨立戶籍的人,這些人的姓氏就很多很複雜。而薩滿的姓氏大多數都是保密的,成爲薩滿就必須拋棄過去的一些東西,所以你印象中沒有這個姓氏,很正常。”
小田君一直站在後面面無表情地聽着,也不提問,也不插嘴。
李雲帆拿起另外一張:“那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呢?”
唐千林仔細地看完後:“大概寫着,爲什麼他們圖拉根氏要改名爲易姓,又要連自己的宗族都要徹底隱瞞的原因。”
李雲帆問:“你一口氣說完行不行?”
唐千林看了一眼李雲帆:“不要着急,我得慢慢往下看的。上面說,從崇德元年開始,圖拉根氏就開始隱姓埋名,原因在於皇太極強力制止和鎮壓薩滿活動。”
李雲帆納悶:“這我倒沒聽說過,爲什麼呀?”
唐千林放下拓印紙:“這個我倒知道,崇德元年皇太極曾經頒佈一道命令,原文說的是‘凡人祭神還願,娶親、死人上墳、殺死、貨賣、宰牛羊、馬、騾、驢,永革不許’,還明確規定說‘滿洲、蒙古、漢人端公道士,永不許與人家跳神拿邪、妄言禍福,蠱惑人心,不遵者殺之’。”
李雲帆依然很納悶:“爲什麼呀?這麼嚴厲,難道皇太極那個時候就在反封建了?”
“倒不是反封建,其目的是爲了保護那些牲畜,因爲牲畜都是重要的生產工具,一旦拿來宰了祭祀神靈,老百姓怎麼過日子?沒辦法過日子就無法納稅,不納稅國庫就空虛,而且老百姓過不下日子,就會向朝廷張口,矛盾激化,就會發生民變。”唐千林仔細看着拓印紙道,“而且也怕這些活動有人別有用心,蠱惑民心,要知道在民間怪力亂神通常對老百姓來說,就兩種作用,其一就是祈福,其二就是治病,總之,我是不相信所謂的巫醫之類的,隨便念幾句咒語,給你喝點符水,就能治癒你,如果那樣真的管用,那還需要醫術嗎?”
李雲帆點頭:“我贊同你的觀點,我也不相信這些,其實我爸也不相信。”
唐千林道:“是呀,逐貨師和我們一樣,都認爲這個世界上的確存在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情,但絕對不是無法解釋的事情就一定是怪力亂神。”
李雲帆問:“接下來又說什麼了?”
唐千林往下繼續看着:“上面說,圖拉根家被奸人所陷害,說他們氏族蠱惑人心,圖謀造反,圖拉根氏家主知道百口難辨,讓其中一名懷有身孕的小妾連夜逃走,前往湖南株洲投靠了一位易姓的江湖朋友,這位小妾生產一名男孩兒,男孩兒從此之後改爲易姓,而圖拉根氏守護……”
唐千林說到這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擡眼看着李雲帆繼續說:“守護薩滿靈宮的重擔就完全落在了這個孩子的身上。”
李雲帆也愣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來,沒想到易陌塵祖輩竟然是守護薩滿靈宮的人。
唐千林坐下來:“難怪孤軍要引易陌塵入局,原來目的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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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帆緩緩搖頭:“是呀,看樣子就連易陌塵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滿人。”
小田君終於開口:“這不是很好嗎?看看其他的又說了什麼,也許記載有薩滿靈宮的地點,這樣一來,你們不就省下不少力氣了嗎?”
唐千林翻看着其他幾張:“上面沒有記載薩滿靈宮的位置,倒是寫了那個祭祀豢養洞穴的事情,也寫了溶屍龍的存在,還說除非有圖拉根家的後人帶領,否則是永遠找不到薩滿靈宮的。”
李雲帆聽到這,苦笑着搖頭:“這次不相信天意也不行了,你不讓我爸去,反而向秘搜課推薦了易陌塵,而易陌塵的祖輩則是薩滿靈宮的守護者。”
唐千林則在旁邊擔憂道:“日本軍方、八相門原本就很棘手了,現在又多了一個孤軍……”
李雲帆道:“看樣子,之前你選擇和日本人合作,藉助他們的力量,再反制他們是正確的,否則的話,孤軍那麼強,我們幾個怎麼能對付得了?”
唐千林道:“孤軍最麻煩的就在於這羣人無孔不入,雖然單獨行動,但你永遠不知道他下一次會成爲什麼人,又會帶來什麼,可能一開始我們認爲是好事的東西,實際上到最後都會變成災禍。”
李雲帆剛想說什麼,礙於小田君在場,只得忍住了,示意唐千林和他上樓去。
兩人關上那地道的門之後,向小田君道別離開地窖。
小田君站在那,看着桌面上的拓印紙發呆。
回到大廳,李雲帆仔細觀察了四下,又看向地窖口方向,確定小田君沒有上來後,這才道:“我的直接領導和交通員都被誘捕了,我失去了和抗聯方面的聯繫,所以,我沒辦法請示上級要求協助。”
唐千林點頭:“我知道,但我有件事不明白。”
李雲帆問:“什麼事?”
唐千林落座道:“你的直接領導是臨時省委領導朱衛東,負責你和朱衛東之間聯絡的是那名交通員,也就是在拉瓦斯酒吧工作的那位侍者,他叫什麼名字?”
李雲帆回道:“小名順子,大名張大根。”
唐千林又問:“除了朱衛東和順子之外,在抗聯中,還有誰知道你的身份?”
李雲帆搖頭:“不可能有第三個人了,因爲我的身份太特殊,原本朱衛東的計劃是,我們之間不應該有順子這個交通員,但由於他是建國大學駐哈爾濱分院的老師,而我是保安局的,我們倆經常見面,會被人懷疑,所以才安排了順子。”
(僞滿建國大學:俗稱新京建國大學,日寇扶持建立僞滿洲國之後,直轄於僞滿洲國國務院的國立大學,是當時僞滿的第一學府,現遺址位於長春大學內。)
唐千林分析道:“我現在疑惑的是,爲什麼日本人要讓順子和我們同行?”
李雲帆回憶道:“樸秉政對我的解釋是,錢斯年會領着順子執行特殊的任務,但我不知道是什麼任務。當然,我也懷疑過順子叛變的可能性,可如果他已經叛變,我早就應該被抓了。”
唐千林思索了半晌道:“也許這是日本人爲了控制你,佈下的局。”